岳子恒回来时,脸色发白。
“怎么样,侯爷去吗?”
岳子恒在谢玉初那受了气,一听这话怒火涌上心头,压下一口气,沉声说道:“成天就念叨着这点事,不能想点别的吗?”
他声音并不大,说完,还垂着眼眸朝谢玉初那边瞄了眼。
姜烟一听,这是谢玉初没给他好脸色啊,岳子恒此人是被宠大的,又极其好面,生怕在这群姑娘面前丢了脸面。
见几个姑娘都不说话,岳子恒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拧眉说道:“怎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你们何苦大老远的来这呢,干脆在自个家里待着多好。”
他这话说得颇重,引起几个姑娘的不满。
“岳二哥哥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最近山匪横行,咱们是顾着和岳二哥哥往日的情分,才冒着危险来赴约的。”
岳子恒面露讥嘲,道:“山匪在哪里?季妹妹可别听风就是雨,再说也不是把你强绑来的,顾着情分这话真好听啊,你当咱们都是瞎子聋子吗,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
季婉柔先是一怔,回过神后眼眶瞬间红了一圈,一手用力握拳,柔软的丝帕从指缝中漏出。
她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说道:“好,好,原来岳二哥哥就是这样看我的,只当是从前我识错了人。”
说着,她一甩手中帕子,走了。
“哎,季妹妹,岳二哥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原本围着她的那几个姑娘追了过去。
岳子恒气得叉腰,大叫:“让她走!离了谁不能活似的。”
来了祟城半月有余,这是姜烟第一次看见这群公子小姐发生争吵,虽不比江湖上那样,一言不合就拔剑开打的激烈。
但也算她在此处遭遇的一件“趣事”。
二人争执声偏大,坐在不远处的谢玉初自然也听见了,他面上丝毫不露,但一旁的尘肆暗自竖起了耳朵,跟姜烟一个样,生怕少听一个字。
待季婉柔走后,尘肆神情不解,小声嘟囔:“不是说这岳二公子心悦季姑娘吗…”
谢玉初薄唇轻扯,冷笑一声。
移情别恋了呗。
姜烟扭着头看得正来劲,旁边的姜双月轻拉她衣袖两下,一扭头,就见姜双月眉头微皱,轻轻摇下头,示意她别看了。
“你们要走的便都一齐走了,别在这碍本大…”
岳子恒话未说完,就察觉到有人在后面拽了拽他的衣袍。
被他唤做“老四”的少年,声如蚊蝇:“二哥别说了,切莫在侯爷面前失了礼数。“
岳子恒听见侯爷二字,身子顿时一僵,气势弱了几分,方才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实在过于吓人。
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招惹他了,况且传言说这侯爷杀人如麻,幸好自己没那个勇气抬头和他对视,否则恐怕这侯爷真会当场找个理由解决了他。
岳子恒偷偷又朝那边看了下,谢玉初面无表情,瞧着远处荡起阵阵涟漪的湖面。
他心里这才松下一口气。
姜烟却是纳闷了,这谢玉初到底和他说了啥,这回来之后,隔一会就朝那边瞅一眼。
本来今日来此的人就不多,被这么一闹,走了好几个姑娘,人更少了。
岳子恒又说道:“现在留在这儿的都是想和咱们一同上山的吧。”
“岳二哥哥,咱们非要上山吗,瞧着天渐阴了,不如在此小坐一会便回去吧。”
湘州的天气就是这样,出来时还是阳光明媚,这会不知从哪里飘来大片的乌云,遮住原本湛蓝的天空。
别看此刻乌云笼罩,这雨下不下还不一定呢。
有时候阴雨不断,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是阴的,憋不住了,才降下来一场大的。
“啧,我说的这还不够清楚吗?若怕你就走,二哥今日也不会拦你去。”
岳子恒的脾气向来如此,平时看不出什么,但凡认了事,就死倔下去,就像现在,俩眼睛一瞪,是死活都要上山了。
那姑娘本是好心劝他,被这一怼,气得连话都说不出,转身又走一个。
这种脾气饶是姜烟也有些看不下去,虽说他确实是没强迫谁,但是人家提醒他快下雨了,他见谁都咬一口。
至于姜烟,她实在是不相信,这群公子哥敢往山里头走,顶大天就是在山脚边晃悠晃悠。
令她没想到的是,姜双月居然也没吭声,也没要走的意思,扭过头,只见她眉宇之间笼罩着股纠结之色。
姜烟一时也摸不清她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因为谢玉初没走,没完成她老娘交代的事儿?
他二人今日一点交集都没有,那计大娘子看着不像个善类,若问起来也不好回答。
姜烟看向姜双月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心里唉声叹气,这给好好的孩子逼成啥样子样了。
岳子恒也发现二人依旧坐于亭中,语气变得柔和些,试探地问道:“二位妹妹不走?”
姜双月身子动了动,她本意想走的,可来时父亲交代过,万不能惹岳家公子不快,虽不知为何,但父亲之命定然要遵守。
不难看出,岳二公子是心悦六妹妹,自己若一走,六妹妹必将跟着走。
且看现在的岳二公子尚在气头上,若是他回去告状,自己定要被父亲好一顿说。
而且,母亲吩咐的,还未完成。
想到谢玉初,虽然未曾与其说话,看着模样却不似往日那般难以接近,想来母亲的消息是对的。
谢玉初真的会在湘州一带择妻。
想到这,姜双月感到脸上发烫,低着头,连岳子恒的话都忘记回了。
瞧瞧,给这孩子吓成啥样了,姜烟暗自对那岳子恒翻白眼。
她就不明白了,刚开始说得不是挺好的,不上山的留在此处,怎么现在只变成了上山和回家两个选择呢。
姜烟叛逆劲也上来了,如今已闹到这一步,她就想看看这岳子恒最后怎么收场,
岂料岳子恒快走两步,进到亭子里,说道:“六妹妹,走,二哥带你骑马去。”
他似乎还挺骄傲,说得很大声。
姜烟看着那只杵到她面前的手,姜烟只觉头皮发麻,无语极了。
这人指定是有点啥说法。
不是说岳家在湘州挺有名气的吗,这怎么孩子都疯魔成这样了,也没想着找个啥人给看看吗。
那代表定情信物的昭玉囊,此刻就在谢玉初的怀中揣着,藏在衣袖里的手用力握紧到发白,脸色铁青。
虽然姜烟未必知晓那昭玉囊象征着什么,但那也是她给自己的。
一旁的尘肆自然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他浅叹口气。
自家侯爷信誓旦旦,势必拿下姜二查明真相。
谁成想,姜二无意间甩出个链子,先给侯爷拴住了。
但是侯爷啊侯爷,你别忘了自己的目的啊,那昭玉囊以后也还会有,何必这么认真呢。
姜烟一时也不知说啥了,纵然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奇闻趣事都见过不少,如今祸临己身,也笑不出来了。
姜双月急忙说道:“岳二哥哥,六妹妹她不会骑马,不如就在此闲聊片刻吧。”
岳子恒依旧不收回手,拧眉看她,说道:“六妹妹不想与我同行?”
姜烟迟迟不回话,后面还有一群兄弟看着呢,岳子恒觉得脸上过不去。
自那日翠华园一见,他只觉得这姜六姑娘与旁人不一样,旁人叽叽喳喳地说话时,她只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别的姑娘恨不得穿红着绿,插一脑袋金的玉的发饰,可她只身着一身淡色衣裳,发簪也不是名贵的,但依旧难掩姿色。
像是一片花海中,静静地流淌着的清冽泉水。
姜烟素来不喜与人多废话,但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假扮姜六姑娘。
只好低下头,隐藏自己的真实表情,说道:“是,不会骑,就在此处挺好。”
岳子恒似乎忘记了刚才闹的不愉快,哈哈大笑,连说:“好好好,都听六妹妹的。”
这纯是心灵折磨。
岳子恒打开折扇,往旁边撤了一步,准备在姜烟身边坐下。
姜烟一拧眉,刚想站起身来。
未等她有所行动,只感觉一个什么玩意带着股劲风飞来了。
岳子恒还没坐下,突然痛呼一声。
“啪”的一声,一块小巧的鹅卵石落地,在地上翻滚几下,定住不动了。
岳子恒一手捂着屁股,脸涨得通红,转过身,怒吼一声:“谁?!”
姜烟也顺着鹅卵石飞来的方向看去,斜后方,只见谢玉初身边的侍卫,正在拱手表示歉意。
“哎呦,真是抱歉了,岳二公子。”
尘肆弯着眼睛,笑眯眯地大声说道:“方才侯爷看见树上有只大肥虫子,叫我打下来,一时没看清,竟打到您身上去了。”
岳子恒一看,谢玉初侧对着他们,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却依旧能感到身上那股寒气。
岳子恒有气也不敢撒了,强忍着剧痛,拱手一礼:“扰了侯爷雅兴,望侯爷莫要在意。”
姜烟看他憋得脸都快紫了,不由得想笑。
谢玉初干得好啊!此人行事过于轻浮,她虽不似旁得姑娘懂得规矩那般多。
却也不喜欢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就这样坐在她身边,况且她对岳子恒本就没什么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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