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医术,门中新一代诸人,无论是自己的嫡亲师兄,还是其他长老座下的师兄师弟,没有人能超越自己。
虽然师父认为自己在医术上天赋卓绝,不肯教给自己太多毒术,认为是在浪费天资。
可实际上门中师兄喜欢钻研毒术的不少,于楝子自己来说,也更喜欢钻研毒术。
她并不喜欢杀人,甚至很厌恶杀人,但毒药很特别,常常有让她觉得耳目一新的东西出现。
“你居然敢质疑我,我生气了!”
眼见楝子脸颊气鼓鼓的,卢照水赶忙赔罪,“没有的事,就是好奇可有什么别的原因。”
“有什么原因,那人自己逃避现实,不想醒来呗。”
楝子脾气走得快,坏心眼地把卢照水能吃的菜全扒拉到自己一边,敢质疑她的医术,什么都别想吃。
卢照水看她的动作摇摇头,老老实实吃了两碗米饭。
第二日汤宛又过来给楝子送饭,送了四菜一汤,比昨天还多两个菜。
楝子没什么反应,倒是卢照水有些心虚。
她昨日送的菜,楝子非要倒掉,她自己不吃,也不让自己吃,原话是:这是做了送给我的,你吃什么吃,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卢照水只是想着不要浪费粮食,或是送给店小二也不错,谁知道话还没说出口,楝子一扬手,潇洒地全倒掉了。
闻到食盒里传来的辛香味,楝子吞了吞口水,没骨气的接过来。
还煞有介事地安慰自己,不给卢照水吃就行了,楝子一边嚼嚼嚼,一边想,反正不能让他知道汤宛做饭这么好吃。
卢照水确实没机会知道,楝子很大方地请他也吃四个菜,不知道她又从哪里来的钱。
“汤宛给的啊。”楝子大大咧咧地说。
卢照水被一点茱萸呛到,他现在已经在尝试吃一些微微微辛香的菜,也不是喜欢上了这口味,实在是不吃就没得吃。
“你什么时候收的钱,上次开方子都没收。”
楝子翻个白眼,“昨天啊,上次没收我是忘了,就算不开方出诊也是要收钱的。”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花钱,我不收,你今天有四个菜吃吗,我还收得少了,一般人想给我送钱我还不收呢......”
听到少女又开始吹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当家赚钱呢,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没有可信度,一看就没为钱发过愁的人,恐怕又是在哪里听人说过,现下学舌来教育自己。
楝子当然不知道,卢照水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下正暗暗腹诽自己,还很贴心地给他把菜挪近点,离她的远点就行。
吃过饭,两人一同借着探望的名义去找汤家姐弟,还没走近,就听到汤宛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责骂什么,语气十分严厉,和汤宛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卢照水显然听清了,待到房间安静下来,两人这才退远一点。
“汤宛在训斥阿鸿,似乎是说他不肯老实念书,随后就絮絮叨叨地说阿鸿必须成才,必须光耀门楣。”
楝子点点头,二人又回去敲门,房门很快就打开了,是阿鸿来开的门,小小的一个人,抬头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红的,但没有哭出来。
“哥哥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汤宛听到门外的声音也把药碗放下,走了出来,“两位可是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汤宛声音又变得温温柔柔,和刚刚那个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判若两人。
作为茹娘的救命恩人,楝子生疏地编出一个蹩脚的借口,“额,我能不能把阿鸿带到后院玩一会儿,我挺,挺喜欢他的。”
卢照水一时被雷的外焦里嫩,这就是她信誓旦旦说自己有办法的办法。
她平时爱搭不理的,突然说喜欢人小男孩,到底谁会相信啊,现在还一副别别扭扭不情愿的样子,傻子都能猜出来你别有目的啊!
汤宛微微睁大眼睛,心里百转千回,半晌回过神,掩饰性得轻咳了一下这才同意。
看着眼巴巴的阿鸿,温柔地叮嘱阿鸿,“不要淘气,给哥哥姐姐招惹麻烦知道吗。”
阿鸿得了阿姐的允许,高高兴兴地越过楝子,拉着卢照水的袖子往楼下跑。
楝子傻眼了,臭小孩,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臭小孩。
卢照水陪着孩子在后院玩了一个多时辰,一会儿抓蝴蝶,一会儿捉迷藏,看得出来这孩子没什么玩伴,跟他同龄的小孩早都不爱玩这些了,他玩得满头大汗还舍不得停下来。
至于楝子,她才不想陪这小孩玩无聊的游戏,不知道卢照水从哪找到一把躺椅,正舒舒服服摇着扇子,吃着让店小二去买的凉井水抜过的胡瓜。
卢照水看阿鸿一头汗,便带着人去楝子那处坐下休息,看那一大块凉胡瓜吃得没剩多少,把盘子端走。
楝子蹭地一下坐起来,嚷嚷道,“卢照水!你干什么!”
卢照水把剩下的拿给阿鸿,看人小心地觑了眼楝子,然后大口迅速地消灭了剩下的胡瓜。
卢照水看人吃完了,才摸摸他的头,起身把碟子拿到小厨房洗了。
楝子气得磨牙,“小鬼,汤平是你亲爹吗?”
阿鸿听到汤平的名字畏惧地缩了一下身子,瞳孔张得大大的。
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缩着肩膀,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衣摆轻轻晃动。
他的腿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抽搐,曾经有这样的病人找到师父,她也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情况发生。
常常还会伴有左顾右盼,心神不宁,据说是是曾长期受到恐吓,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这样。
阿鸿看楝子盯着自己,卢照水面无表情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没说话,愈发紧张,不小心咬掉嘴角的皮,渗出一丝丝血,手指紧紧掐住仿佛要把掌心掐烂。
卢照水还在发呆,楝子一扇子把他头拍向小孩那边,这才发现小孩的异常。
“阿鸿你怎么了?”卢照水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不肯低下头的样子,有些心疼。
“咳,那个谁,死的那个......”
“楝子,”卢照水立马打断,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手轻轻抚小脑袋,“阿鸿,你是因为你爹......”
没想到阿鸿忽然反应剧烈,一把拍掉放在头顶的手,眼里全是泪光,大声喊道,“他才不是我爹!”说完泪珠就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
楝子才不管他哭没哭,欲要开口再问什么,卢照水一个眼神让她住嘴,楝子假笑,倒也没有开口,随便你,看你能问出什么。
还好卢照水在师门没少照顾些上山早的师妹和师弟,哄孩子很有一套。
知道阿鸿很排斥汤平,没有再提起他,只讲些小孩子感兴趣的故事,这招效果不错,阿鸿渐渐止住哭泣,安静下来。
天上骄阳四射,大地被晒的越来越烫,大家都躲房中屋内檐下乘凉。
丰山镇的一个小院里蝉鸣阵阵,一棵活了百年的柳树下,树荫遮住三人,时不时吹来些凉风,杨柳依依,卢照水讲故事的声音飞出院墙,越来越淡,但却好像飞进了谁的心里。
楝子看似生气地躺下,还把扇子盖在脸上,谁叫卢照水居然敢叫她闭嘴。
扇子下,楝子顾不上生气,聚精会神听人讲故事,好些她都没听过,便听得精精有味。
楝子在山上长大,几个师兄还有师父都不会给自己讲故事,自然没听过什么民间家家户户都爱对小孩讲得小故事。
楝子还没听够就听话题逐渐转移到汤家的事情上,真没眼力劲,小孩子还能听这些吗,爱听得是故事!
翻过身,懒得听卢照水和阿鸿的对话。
原来这汤平表面上人模人样,实际私底下经常打骂茹娘。
茹娘在家时常被打得晕厥过去,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偏偏汤平极会做表面功夫,人前装作自己极爱茹娘,让茹娘有苦说不出,街坊邻里都以为两人十分恩爱。
而且有时生意不顺,或是在外受了气,就会把小小的阿鸿拽到面前,让他看着娘亲挨打,无论阿鸿怎么哭闹都没有用,气极了还会连阿鸿一起打。
茹娘护子心切常常为了保护阿鸿被打得更惨,有几回都出了大片的血。
后来阿鸿便不敢在哭闹,只能被迫在一旁默默流泪,一边看着最爱自己的母亲被打得缩成一团,再也站不起来摸摸自己的头。
卢照水没忍住抬腿踢了一脚柳树,把粗壮的树干踢得摇了好几下,满天垂柳摇摆起来乱成一团。
这汤平简直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如此伤害他母子二人,让他在美梦中死去简直太便宜了他。
看着日头逐渐落了下来,卢照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颗杏仁糖,递给一大一小两个朋友。
卢照水送阿鸿回去,留在树下的楝子有些怔愣。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一颗糖。
卢照水把阿鸿交给汤宛就要告辞,没想到汤宛叫住了他道谢,“多谢卢少侠,阿鸿还小,有时会胡言乱语,若是冒犯了两位,还请看在他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同他计较,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听得人话里有话,卢照水没有戳穿,点点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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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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