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浅舞醒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管她的警察姐姐可能有事出去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包,才想起背包在车上,那东西被藏在玩具熊层层的棉花里。
逃亡的亢奋消散,密不透风的不安像荆棘将她困住。
下一步该怎么做?
约定好的谎言会在什么时候被拆穿?
短暂入睡时,墨浅舞梦见第1次和王瑾见面。
那天高一开学,她兴高采烈寻找自己的班级,她在分班考试中发挥不错,考入了理想的班级。
才到门口时听见班上吵得厉害,一群人围聚在一起像是动了手。
一个个子很高发型修剪得十分精致。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都十分昂贵的男生拽着着另一位同学的衣襟,拳头高高举起似乎就要落下。
那个动手的人就是王瑾。
面对这场暴力,班上学生噤若寒蝉。
张文萱扯了扯墨浅舞的衣服,轻声说这个人叫王瑾,家里很有钱,以前在贵族学校的时候就个无人敢招惹的校霸。被打的学生也是自己活该,他和人追逐打闹时居然不小心将粉笔刷砸在了王瑾的身上!弄脏了他衣服!
大少爷能忍?
王瑾当场就发了火,还说什么虽然他不缺钱,但是也不是那种从不会让人赔钱的好说话的主。语气十分霸道。
“离这种校霸远一些。”张文萱叮嘱。
墨浅舞撇嘴,校霸?再大的校霸惹得起教导主任?不过是在学生中逞威风罢了。
心里这样想,但她不敢管。
所以墨浅舞至今想不明白当天的自己怎么忽然生出那么大的胆子。
或许是因为她笃定男生脾气再大也不会打女生,或许是认定教导主任才是天下第一。她发着抖站在王瑾面前阻拦这一场霸凌。
她记不得王瑾当时的表情,只记得那双冷漠的眼睛。
同学请不要这样。这种行为是错的,你可以让他道歉,可以让他赔钱,但不能通过暴力的手段殴打同学。有事应该找老师。
关你什么事?你是谁?这么多管闲事,难道你一个小女生还想当班长?
我、我,我怎么不想当班长?怎么就不能当班长了!女生又怎么了?我如果当了班长首先就要制止的就是你的欺凌行为!
那天的对话似乎是这样的。
那天说话从来轻声细语的墨浅舞将声音提到最高。
一字一顿:如果当班长才能治得住你,那我就当班长,你的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我可以告诉老师,告诉学校。同学,你来这里是为了接受教育的,如果要当少爷,请你回自己的家!反正你家有钱,那就自己给自己开个学校吧!
那天墨浅舞很害怕。
她逼迫与王瑾对视,不知怎么的,那双冰冷的眼睛忽然软了下来。
我记住你了。
王瑾松开被欺凌的学生冷着脸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这件事情,在接下来的班长评选中墨浅舞几乎全票当选。
可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当班长。
她不认为自己有管理能力,尤其还要管理王瑾这样的刺头。
没想到王瑾成了副班长。
余可音老师说,墨浅舞不会被情绪左右,但性格温软有时候没有威慑力。王瑾有威慑力,但很容易被情绪左右。
他们二人一正一副,互补。
大概因为安排得当,两人虽然很少说话,但将班上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王瑾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他似乎只是冷冰冰的站在她旁边,她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如果遇见有人生事,他永远站在她的面前。
墨浅舞会制止他欺负同学,却还是有些怕他,和他保持最简单的同学关系,能少说一句话,那便一定不说那句话。似乎这样就能离这个凶神恶煞远远的。
直到高一开学一个月后,墨浅舞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王瑾当时揍的那个男生在楼道粉笔刷打中一位女同学却拒不道歉,回到教室依旧我行我素。但这次他打中了王瑾这个不好惹的。
墨浅舞当天便给王瑾道歉。
平时感觉你有点凶,但你真的是个好人。不要当校霸,不要欺负同学,因为校霸再厉害还是凶不过教务主任的。对吧,王瑾同学,一中求学的机会来之不易,你千万要好好把握下。
那天,墨浅舞苦口婆心。
而王瑾笑得很开心。
之后他再也没有欺负过同学。
高一期中考,王瑾的成绩比她高。
墨浅舞认为是班长的工作拖累了学习,不想当了。
余可音说,王瑾这个副班长能两头兼顾还是校篮球队的,墨浅舞这个一有体育课就逃跑的说“拖累学习”会让自己显得有些无能。
“你是班长,输给他是情有可原。你推了所有的事情再输给他,才会有好事者觉得你丢人。何况那天选举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谁说女班长管不了淘气捣蛋的男生’。对吧?你想要食言吗?”
墨浅舞便继续努力前进。
王瑾成了她前进路上的小目标,她要超过他。她喜欢学习上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上一次的对手是高易。
高易,初中毕业典礼分那天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哀伤。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是一片黑暗。
高易是第一个让墨浅舞明白什么是少年时的心动的人。那种心动像是春天的小草,细看什么都看不见,却在不知不觉间染就葳蕤。
高易身上有些许少年人的纯真,但更多是浮于表面的在生活的挫磨下的成年人的世故。他太早的成熟,成熟的让所有人都跟不上。
杀人。
墨浅舞没有看见尸体。
高易说是他没有打败那个人导致情绪失控失手杀人,但墨浅舞和高易出过摊,她从不认为他是个容易情绪失控的人。何况真的打不过他也可喊王瑾啊,王瑾毕竟是“校霸”。
怎么都不能杀人啊!
墨浅舞后背一阵接一阵发凉。她忽然感觉人的堕落比深秋时分坠落的树叶还要迅速。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备受老师喜欢,永远不会给老师家长添堵的好孩子。
可现在,她这个“好孩子”却因为与杀人嫌疑犯一起“逃亡”坐进了公安局办公室。
与冰冷的现实相比,那些“前尘往事”更像一场接一场的幻梦。
——
周日下午三点半。
“那三个小孩怎么样了?”孟胡问。
小杜:“女孩看起来很疲惫,心事重重的。她妈妈问审讯什么时候结束,忧心女儿能不能赶上晚自习——班主任又丢了,上什么晚自习。乔拓失魂落魄的,跑去余老师说的美容店找人。派出所的同志也去找了人,师父,您猜怎么着?监控刚好坏了,您说巧不巧。”
“是否确定接电话的是余可音?”
“乔拓未展现怀疑,负责调查的警察也不知道余可音老师的声音自然相信那就是余可音。他回想说是个很慵懒的女人的声音。”
孟胡点头。“两个男生?”
“要不说师父您厉害呢。三个小家伙毕竟都是未成年,藏不住太多事的。小少爷能吃能睡,完全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绝对与杀人案无关。高易睡得更死,如果他真是杀人凶手——这样的心理素质,一些连环杀手都自愧不如。我的看法,人不是高易杀的。高易在为某人顶罪。我认为如果要突破,从那个女孩子身上下手。”
“孟队!找到高小玟了!”
高小玟被关在高易家的地下室。
村中所有人都说高家相邻的这两套房屋的布局一模一样,物检也的确去仔细勘验过两间地下室。高杰的地下室乱七八糟,高易家的地下室空空如也。一如高易说的:家徒四壁。
高易的家太过简单,也不是案发第一现场。物检反而忽略了一些地方。二次勘察时警方感觉高易家后院屋檐下有几个像是顺手丢弃的纸箱子和之前有所不同。
如今警察对几个小孩的性格有了大致的了解,像高易这种恨不能把一分钱分作两半来花的人怎么会把纸箱子随意丢在院子里,被雨淋湿不就不能好好卖钱了吗?
掀开纸箱子,用脚踢开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却发现暗门。掀开暗门在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被胶带贴住嘴的高小玟呜呜哭泣。
门只能从外开,高小玟说之前警察来勘验的时候她晕了过去所以没能及时报警。她年纪小,又在里面关了十几个小时,虽然空气逐渐流通,但是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被送出后便被人送进了医院。
输了液,吃了东西喝够了水高小玟缓过气。
医生认为高小玟身体虚弱不能立刻接受审问,可是时间紧迫。高小玟只能在民政部门工作人员的陪伴下接受警方闻讯。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高杰为什么死掉?”
高小玟长睫颤动,小脸惨白:“叔叔都是我的错……高杰叔叔和邓雄都是我杀的……”
又一个人主动认罪。
高小玟交代:那天他们一群人坐在一起玩扑克牌,他们四个玩斗地主玩得很开心,她不会,坐在一旁看。差不多八点的时候高杰开车回来看高喜悦。
“叔叔回来我很开心。”高小玟眸光微颤,像一只温柔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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