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谈判

景黎把会面地点定在了闻名京市的会所——碧海云天。

这是景氏集团旗下的高级会所品牌,京市这家是碧海云天的总部,仅供VIP成员宴请和聚会使用。

景黎选择这里,除了作为主家的气势威压,更有环境上的心理暗示。

总部的门厅设有一个高达四米的大型室内喷泉,配合吊顶的云灯构成“碧海”和“云天”两个意象,美观大气的同时,又能给人无形的心理震慑。

而景黎提前吩咐将走廊灯光调到最暗,则进一步加重高晨的心理压力。

最后,当定云阁的门被服务生打开时,吊灯早已被调至最亮,鲜明的明暗对比会带来生理不适,让他在谈判的开始就占据上风。

果不其然,高晨进入雅间后只能狼狈地遮挡光线,无暇顾及周遭的环境,只听到一声略带不屑的轻笑。

再睁眼时,主位上坐着的人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景黎的高定西装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细碎凌冽的光泽,优越的身高将高晨整个人笼罩在阴影的压迫下。

他伸出一只手,似笑非笑地说:“高导,幸会啊。”

高晨的锐气已经被消磨得七七八八,只能强装镇定的伸出手:“景少爷,幸会。”

景黎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便利落地抽回手,状似不经意道:“今天是景某请的不巧了,本来想将令夫人和黄小姐一起请来的。”

顿时,高晨脸上血色褪尽,撑着椅背才勉强站稳。

“高导,坐呀。”景黎毫不在意地坐下,若无其事地比了个手势,“这里可没什么摄影机摄像头拍着,不用您操心要不要删点什么。”

高晨屁股还没坐稳便已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却又不敢妄动,只能干熬。

景黎丝毫不管旁边人的死活,自顾自问:“高导现在的剧组很有意思,景某很感兴趣,高导可否赏脸跟景某聊聊?”

高晨重重咽下口水才强装高兴地接话:“景少爷愿意了解这部戏,是高某的荣幸。”

“荣幸算不上,毕竟对你那戏没兴趣。”景黎毫不吝啬让别人难堪,“只是我弟弟在你们剧组受了点委屈还被骂了,我这个当哥的不太高兴。”

高晨闻言心里有了谱,人也镇定下来。

“景少爷,这江邺打人,也不是我们让打的呀。”高晨哭丧着脸,油嘴滑舌地推卸责任,“夏子安等戏等的好好的,他冲上去给了人家一拳,我们也拦不住啊!”

“是吗?我家弟弟这么不懂事啊。”景黎悠然地饮了一口茶,“高导,场记那里有现场录像吧,烦请高导带景某去看看,景某也好回家教育弟弟。”

高晨表情一僵,尴尬地笑笑:“景少爷说笑了,剧组的东西哪能随便外泄啊,这责任这么大,高某可担不起。”

“也是。”景黎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转而对服务生道,“上菜吧。”

高晨悄悄松了口气。

可惜他的庆幸维持了没两秒,就被服务生端来的菜熄灭了。

两份蛋花汤旁边乘着一只被架子撑起来作飞行状的煮鸭子。

“高导是贵客,自然要尝尝新菜。”景黎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我让碧水云天特意为您准备的,的两道菜品,‘鸡飞蛋打’,和‘到嘴的鸭子飞了’。”

傻子才听不出这其中不加遮掩的威胁。

想到景黎刻意提起的“黄小姐”,高晨头疼地闭上眼睛。

“景少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什么?”他决绝地睁开眼。

“高导说的什么话。”景黎慢悠悠地舀着碗里的汤,“我的要求很明确,高导先把这碗鸡飞蛋打汤喝了,醒醒脑子我们再聊。”

高晨深呼吸稳住颤抖的手,望着身边漠不关己的贵公子,嗫嚅着开口:“景少,那视频……”

景黎微微偏头,温和地笑笑:“高导,我这人喜欢热闹,这鸭子这么大不妨我们把令夫人,令爱,和黄小姐叫来一起分?”

高晨口中的汤哽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

他干脆把碗放下,苦着脸道:“景少爷,场记的视频不是我们要删,实在是……”

“实在是投资商和制片人惹不起啊,景少爷!”高晨懊悔地拍着大腿,“夏子安带资进组,还是我们最大的投资商的弟弟,你说,我哪里招惹的起啊!”

“他哥是谁?”景黎漫不经心地问,“我怎么没听说过夏子安这号人?”

高晨顿时为难的噤声,景黎眯起眼。

不到一分钟,高晨便顶不住他的注视小心翼翼道:“夏云天。”

“夏云天啊……”景黎摩挲着手里的勺柄,垂眸沉声道,“你把场记的视频给我,夏云天问起来就说是我逼你的,我去和夏云天说就好。”

“但是,景少……”高晨心虚地不敢看他,“你能保证夏总不找我麻烦吗?”

景黎闻言,好笑地轻哼一声:“你把东西给我,夏云天不一定找你麻烦,但你要是不给我,令夫人今晚就能知道黄小姐的身世。”

他仿佛闲聊般饶有兴致地问:“令爱会想多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吗?”

“别别别,景少,不要!”高晨被捏住痛处,恨不得给他跪下,“我回去就把视频发给您!”

他几乎连滚带爬地起身要离开,却被景黎一手按在椅子上。

“高导别急,还没聊完呢。”景黎轻松地压制着高晨,居高临下的欣赏他惊恐的神情,“你说,视频给我以后,夏家会不会撤资?”

高晨面如死灰,苦笑一声道:“景少,你我心知肚明。”

“所以高导想不想找个能力挽狂澜的人?”景黎微笑着抛出诱饵。

高晨先是一愣,旋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激动道:“景少爷细说,高某定当全力以赴。”

“其实也简单,不过两个条件。”景黎平静地说出了差点把高晨吓死的话,“第一,我会大刀阔斧的改剧本。第二,我本人会参演,而且是主角。”

“您说,您要参演?”高晨以为自己因过度受惊出现了幻听,“您是想往里面放手里的新人吧。”

“不,是我要演。”景黎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波澜不惊地重复了一遍,“时矜会降为男三,但我会为他加戏份作为补偿,夏子安骚扰他的事曝光后我也会帮他引导舆论,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高晨点头哈腰的答应着,“夏家一撤资我就安排。”

大咖空降小作坊,将来的宣传有景黎这个噱头就已经不愁了,何况他还亲自操刀改剧本,质量绝对要比现在高不止一个档次。

高晨没想到自己这一趟鸿门宴不仅没掉脑袋,还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还希望高导尽职尽责。”景黎凉凉地敲打他,“毕竟景某在导演圈的人脉还是不错的。”

“是是是。”高晨哂笑着点点头。

景黎轻嗤一声,这才吩咐服务生正常上菜。

另一边,江邺回到剧组便被告知放假半天。

“江哥,看来景导已经动手了,我们现在去要监控吗?”时矜激动地看向身旁沉默的人。

“去。”江邺回过神,转身便往酒店去,“我自己来,你回去休息吧。”

“为什么?”时矜赶忙拦住,“我也是当事人,也能帮上忙的!”

言罢,他便不管不顾地握住江邺的手腕。

“因为过程会很麻烦。”江邺停下步子轻轻甩开他的手,神色比在车上时还要阴沉,“而且我要处理私事,不方便有外人在。”

此番回绝十分直接,时矜只能怏怏地放开他独自离去。

他走了两步又匆匆回来叮嘱:“江哥,如果对面不讲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求我姐姐帮忙。”

江邺感激地笑笑,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将人送走后才拿出闹腾了半天的手机。

耳机里的来电提示音又响起来,江邺面无表情地看着它自动挂断。

频幕上的七八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江源,一个不遗余力地买水军抹黑他,想方设法地堵死他的前路后,再假惺惺的说上一句“只要你回来,却业的将来都是你的。”的“伟大”父亲。

江邺曾试图拉黑他,江源却用烧了他母亲的遗物威胁他就范。江邺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忍受他的精神攻击。

他把手机丢进口袋,敲响经理办公室的门。

“江先生,为了保护客人的**和酒店信息,酒店的监控非正当理由不得对外查看,您请回吧。”酒店经理倒了一杯白水递给江邺聊作敷衍。

“三天前的傍晚我帮助了一位被骚扰的人后,丢失了一枚价值三十万的晶石胸针,猜测可能是两位当事人所为。”江邺一点不怵对面的下马威,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这... ...”酒店经理始料未及。

“你可以选择不给我监控录象。”江邺不慌不忙地晃荡着手里的水杯,嗤笑一声,“我不介意在报警之后好心提一句你的包庇行为。”

酒店经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警告近在眼前,可今早又拿了封口费,如今便是进退维谷了!

“江先生,酒店的监控会定期清理,昨天不巧刚删了一次,已经不在了。”他急中生智,找由头搪塞江邺,“咱们店已经被剧组包圆了,想必那两位此时也没有离店。不妨您回想一下两位的相貌,我帮您查人?”

“人长什么样我记不清了。”江邺懒得同他扯皮,“监控删了把储存盘给我,我自然有办法恢复。”

“江先生,储存盘不允许外借。”酒店经理险些笑不下去,“要不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或者其他要求?”

“啧。”江邺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他打开拨号键面,惋惜道:“还是请公安来做个调停吧。”

“别别别!江先生,我们有事好商量,好商量。”酒店经理连忙摁住他的手,小心陪笑“剧组还在拍戏呢,以您的流量,报警闹到热搜上就不好看了,您说是不是?”

“面子哪有东西重要?”江邺嘲讽地笑了一声,“五分钟,给不出方案我报警。”

酒店经理怏怏地坐回去,贼兮兮地地盯着江邺手里的手机。

他的不安取悦了心情不爽的江邺,他挑起嘴角,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时不时按个110,愉悦地看着经历跌宕起伏的脸色。

“江先生,规矩如此,我们赔您三十万如何?”酒店经理提心吊胆地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下狠心割肉买平安。

“不如何。”江邺连抬眼都懒得,“我喜欢的是胸针,又不是代表它价值的破纸。”

酒店经理脸色难看的沉默下来。

“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江邺施施然起身,“住户查个监控这么麻烦,看来工商局也能再赚个业绩。”

他转头看去,眼神玩味:“不知道您拿的钱够不够赔款和罚金。”

酒店经理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江邺却不再多和他废话,缓步往门外走。

刚打开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儿子,你不接电话,爸爸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你了。”

江邺脚步蓦地一顿,满脸阴郁地转过身,只见桌上的经理的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很着急吧。”男人笑起来,听上去万分愉悦,“没关系,爸爸教你怎么做。”

“经理先生,我猜夏家给的买监控钱,应该不到一百万吧。”男人懒洋洋的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酒店经理下意识回答:“没有。”

“那太好了。”男人又笑了,听上去却让人毛骨悚然,“我给你二百万,把监控视频发给我,其他人一律不准给,不管是什么人,以什么样的手段威胁你,你都不必害怕。”

“江源!”江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牙切齿地骂道。

“看到了吗,儿子?”男人笑得更开心了,“你乖乖回家,好好向我道歉,这段视频自然会到你手里。”

酒店经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收了点黑心钱,一不留神卷进了一场家庭纷争,手足无措地看看江邺。

“怎么样,儿子?”江源兴味盎然地问,“考虑好了吗?”

“呵!”半晌后,江邺突然冷笑了一声,暂停录音,温声反问,“江源,你说如果刚刚的那段话传到网上,却业董事长家暴出轨这件事,够不够你爆火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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