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新鲜的氧气唇齿纠缠间渡入口中。
就像是瞬间被电流击中般,温叙顾不得自己此时是在装溺水,猛地睁开眼一把握住来人的手。
抓住你了!
水波荡漾中,那双眸子亮的惊人。
计划成功!
手下人反客为主的一瞬间,玄霁就察觉到了,二人嘴唇还贴在一起,一侧的手臂被这小少爷抓得死死的,哪里有半分像是溺水的样子。
这人就是故意引自己出来的!
玄霁顿时感觉心脏突突跳的厉害——被气的,可偏偏水下又不方便深呼吸平复情绪,只一双满是怒火的眸子看向耍诡计的某人。
被这满是怒气的眼神一瞪,接收到背后的含义,温叙自知理亏抱歉一笑,握着玄霁的手借力,稍稍后撤。两人的唇分开,唇缝分离处飘出小一串水泡,悠悠浮出水面。
瘦子和络腮胡两个早就醒了,这少爷和突然跳进湖里的人老半天还没上来,互相对视一眼。
别是出事了吧?他俩小命还在这人手上呢!
就当二人准备上去一探究竟时——
突然,湖中爆出一片水花,水雾后两道身影显现,最终一齐跃上岸边。
看来是没事。络腮胡抓住上前的瘦子,摇摇头,示意继续静观其变。
“你!”
出水后,莫名被戏耍一通,玄霁怒不可遏,浑身湿漉漉的冷,肩膀上胀痛的伤,也压不住心底那股子火,狠狠甩开手臂上的那只手,逼得那只手的主人向后趔趄,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温叙张口想解释,可方才跌入水中,耳朵里灌满了水嗡嗡的听不清声音,呛入鼻腔的水又引得喉间痒得难耐,话还没说出口就剧烈的咳了起来。
“我、不……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看到小少爷咳得双目含泪、满脸红潮,扶着膝站都要站不稳了,玄霁只觉得心烦气躁。
没用的废物!
他居高临下,冷冷看了眼后,利落转身就要离开。
刚踏出去一步,袖子就被身后的一只手紧紧扯住——不是咳得半死的温叙还能是谁。
玄霁不想多纠缠,背对着身后人手下用力试图抽出袖子。
可没想到,抓住袖子的手力气实在大,这么一抽竟然还没抽出来。
宽大衣袖里的拳头握紧,玄霁胸口剧烈起伏,就在他打算再次用力时,身后的人终于缓过来气儿出声了。
“等、等等。”那声音还虚弱着,但却坚定万分。
温叙喘匀了气,缓缓抬眼看着衣袖主人冷漠愤怒的背影,哑着嗓子温和开口:“玄霁,我们谈谈。”
谈谈?
前面的人仿佛听到笑话一般,肩膀颤动,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过身来,眼底满是嘲弄,俯身凑近扬言要和自己谈谈的温叙。
玄霁看着温叙的眼睛,刚从水里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划过高挺的鼻梁、脸颊,那张漂亮的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却格外冷漠,只听他语速很慢,一字一顿道: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人类。”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用力。
温叙又不傻,一下就听出了言外之意,玄霁是在警告他:我可是妖,你之前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把我丢下的吗。
想到之前自己的落荒而逃,温叙喉结滚动一下,镇定地和那双眼睛对视。
眼睛的主人油盐不进。
玄霁很生气。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很棘手,但他知道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理亏。
是他的错,必须得他来哄。
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温叙舔了下滴在唇上的水珠,开口:
“我错了。”他说。
面前的玄霁听到笑话似的又笑一声,手臂用力挣开。
“呵,这算什么?道歉?”
温叙点头,再次郑重道歉:“抛下你是我不对,是我错了玄霁。”
面前的人冷冷听着没反应。
温叙上前一步,再次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湿漉漉的滴着水。
“呵……”
“你错哪了。”
带着冰碴子的话传入耳中。
温叙专注看着玄霁,老实承认,言辞恳切:“不该因为你的身份就落荒而逃、不该对你的伤不管不顾、不该不和你沟通……”
越说越觉得是自己不对,他默默内心谴责,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实最后总结,瓮声瓮气:“总之我哪都错了。”
玄霁就这么保持着一手被人拽着的姿势,半搭着眼皮听着,一腔怒火随着身上滑落在地的水珠淡去。
温叙观察着他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变得更生气。
小少爷不说话了。
玄霁不爽地瞥了眼认完错的某人:“所以呢?道完歉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当然不行!”温叙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还没讲清楚呢!怎么能放人走。再说他折腾这么一出,也不是想把人单单骗过来道个歉的。
“我想和你谈谈,行吗?”于是,他表明需求。
可奈何,玄霁油盐不进。
“有什么好谈的,如你所见,我是妖你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散就散了。”
对方就这么大喇喇把自己是妖说出来了,许是这么些天自己也想通了,温叙发现其实他对于陪自己好一段时日的玄霁是妖这人认知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受。
可玄霁对自己也没那么坦诚嘛!一声不吭瞒了那么久,也不能怪他一时间害怕逃了。
温叙这样想着,难得气从胆边生,弱弱辩解:“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明明、明明你也一直隐瞒我你的身份,是个人都会难接受吧。”
“再说了,我走之前伤口给你包扎好了,让赵叔给你留了口信,金疮药也全都留给你了……”越说玄霁脸色越黑,温叙撇到他肩上呼呼渗血的伤,自觉不妙,声音越来越小,却还不肯示弱得、和脸色黑如锅底的玄霁对视。
玄霁刚下去一点的火气瞬间又涌上来,简直要被气笑了。
怎么的?他是妖得昭告天下不成?
“怪我了?”他反问。
“当然不是!”温叙急急忙忙道,生怕玄霁一个动作又把伤口扯到了,“我就是想和你聊一聊没有怪你的意思。”
“还有你的伤……”
这么一提醒,玄霁才感觉到肩膀上钻心的疼,疼痛让他霎时间冷静不少。
真是遇到个祖宗。
他难得头疼,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棘手的情况。
同生契一日没解,他和这个人类的命就拴在一起一天。
甩手就走?
怎么可能,这人不要命他还要命。
既然如此,
谈就谈吧……
温叙忐忑等着,心脏跳得很快,仿佛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周遭静得落针可闻。
最后,
沉默良久的玄霁开口了。
“可以,我们谈谈。”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回答,温叙忙不迭点头,心中说不上来的雀跃:“好!”得寸进尺地牵住玄霁垂在身侧的手——这次终于没有被无情甩开。
温叙眼里盛满细碎如星芒的笑意:“我先替你把伤包扎一下。”
玄霁任由他动作不挣扎。
这是妥协吗?
呵,或许吧。
走到行李处,络腮胡和瘦子自觉让出位置,挑了处不近不远的地方蹲着。
玄霁看到这俩杂碎,想到方才他们和小少爷一起联合骗自己,便狠狠剐了他们一眼。
络腮胡和瘦子打了个寒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人了,默默挪远了点。
温叙没看到玄霁的“恶行”,拉着让他先坐下,自己则去马鞍拴着的行囊里面翻找一通后抱着一堆东西过来。
止血草、纱布、垫子、干粮……
“给。”一块儿干粮递到玄霁面前,温叙开口:“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我不饿。”玄霁推开,高冷拒绝。
好吧,不吃就不吃。
温叙撇了下嘴,把干粮收回布袋。
“那你忍着点,我替你处理伤口吧。”
“嗯。”玄霁闭眼靠在树干懒懒应声,脸上没什么血色。
温叙得了准许,走近单膝跪在玄霁身旁,小心翼翼扯开浸湿黏在伤口处的布料。
衣服掀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温叙只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伤口血肉模糊,几乎入骨,半点没有愈合迹象不说,还边缘发青,隐有恶化迹象。
把前两天摘的止血草捣碎,敷在伤口,他忍不住问:“我…给你留的金疮药,没用吗?”
想到那几个碎得不能再碎的瓷瓶,玄霁掀了下眼帘:“丢了。”
果然在他走后玄霁就压根没上药,温叙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又觉得这确实是他的做派:“好吧。”虽然有些失落没被领情,但他手上上药动作还是放得更轻了,像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易碎品般。
怎么办呢?谁让自己理亏。
玄霁闭眼感受着肩上仿佛羽毛抚过的动作,也确实感受到那动作中的小心珍视,心里说不上来感觉。
痒痒的。
约莫一刻钟,温叙将纱布割断,打了个漂亮的结,将干净的衣服给玄霁披上。
“好了。”
用完的草药和工具被他码好摆在身边,膝盖卸力,手撑着地也同玄霁一样靠在树干上,二人手臂贴着手臂。
温叙:“我们现在开始谈谈吧。”
上完药,肩膀上的伤确实好受不少,玄霁睁开眼,余光看到不远处还有俩人,伸出没受伤的另一只手虚虚画圈设了个隔音罩,接着收回手问:“你想谈什么?”
温叙看到玄霁的动作,心有灵犀他估计是设了个屏障,好让旁人听不见。
想了想,他开口:
“唔,先谈谈你的身份如何?”
我来了!捕蛇计划2.0通!
俩人马上要说开喽~继续甜甜甜!
——
停更几天是因为在搞答辩。
这章调了下空行,其他的章节后面我再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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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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