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自古出响马,黑土地从来产豪杰。著名军旅作家曲波曲叔叔所著的《林海雪原》里,就描写了有血有肉的土匪座山雕、许大马棒等……
接连几天,埠头到处都是警察,一队队的联防队员、治安员也荷枪实弹,昼夜巡逻,气氛十分紧张。连埠头都这样,“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被杀的案发地霍伦就更可想而知了。警车呼啸,埠头似乎所有的警察都忙碌起来。每条路上都设有关卡,火车站、汽车站、机场,都布满了防不胜防的便衣,连沼泽地、山包都有民兵把守,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只要“霍伦大侠”胆敢露面,必命丧黄泉,死无葬身之地。堂堂的派出所所长在家里被一枪打中脑门,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是谁这么凶残?蒙面大侠“佐罗”式行侠仗义的“霍伦大侠”?警察们既不相信,也觉愤怒。尽管“灯下黑”作恶多端,是民愤极大的败类,但毕竟都是警察,哪能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霍伦当地的老百姓却拍手称快,并编成了民谣流传:“霍伦大侠,走遍天涯;为民除害,专杀人渣!”
没想到“为民除害”的义举会在老百姓中产生这么大的反响,甚至和蒙面大侠“佐罗”联系到了一起。战智湛看过阿兰德龙主演的“佐罗”这部电影,很崇拜“佐罗”。据说,“Zorro”原本是一个的西班牙语单词,意思为“狐狸”。美国的加州在一八五〇年脱离西班牙的殖民统治加入美国联邦。在此之前,最后一任总督拉弗尔用高压、独裁的统治对付当地的老百姓,民众苦不堪言。贵族狄亚哥乃用蒙面侠的身份挺身而出对抗暴政,“佐罗的传奇”因此诞生。
为了不引起怀疑,战智湛按自己宣扬的那样,深居简出,寝室→食堂→教室的三点一线,老实巴交的复习功课。大部分同学回家了,这天吃完晚饭后,战智湛去教室上晚自习。
“真他马拉个巴子的,大家伙儿都加点小心!‘老黑子’你个犊子玩儿意就不能卖点儿力气呀!忽然,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战智湛身后响起。战智湛猛地转过身去,果然是“老高丽”。他真的是给学校安装排水管民工队的“包工头”,正领着农民工施工呢。
自古工程就是最黑的,当中有多少猫腻恐怕只有开发商自己明白。国家承办的工程队,就更不用说了。私人的钱贪了还会有人叫,有人拼命。国家的钱嘛,贪了就贪了,反正只要是老百姓没吃亏,谁会管呀!很多国营企业领导被抓,往往是因为公司效益不好,工人都发不出来工资,自己还大吃大喝,买车盖房,这样不抓你抓谁?如果说你有本事,虽然贪钱,但把公司管理的不错,效益很好,工人工资一分不少,该拿多少奖金的拿多少奖金,谁还有空管你贪不贪钱,老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当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凡事都要有个限度,过了度,上面照样要查你。
“四哥!是你呀,你全好利索了?”见到“老高丽”,战智湛心中十分高兴,几步就跑了过去,也不顾“老高丽”全身都是石灰、泥土,一把抱住了他。“老高丽”黑不溜丢的,满口黄牙,叼着根烟卷,正在指挥手下人向沟内放排水管。他的面部灰黑一片,别说是战智湛,就是“老高丽”他娘,估计也无法一眼将他认出。不对!不对!“老高丽”的娘眼睛已经快失明了,就算是“老高丽”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的站在他娘面前,只要不说话,他娘也认不出来。
“八弟……别介!四哥浑身埋了咕汰的……”“老高丽”一脸憨笑,又透着几分慈祥,对战智湛对他的亲热劲儿当然十分高兴,觉得战智湛和他很亲近。
“四哥身上埋汰,心灵美!呵呵……这十五还没过呢,你就来给俺们学校安下水道,真是太辛苦了!”说着,战智湛抱着“老高丽”的双臂紧了紧。
“唉呀妈呀……八弟你轻点儿,四哥老胳膊老腿儿的,快让你整哗啦了,那扛得住你抱……”“老高丽”大笑着接着说道:“四哥这不是为你们大学生服务嘛,不辛苦!”
战智湛忽然觉得“老高丽”有些奇怪,究竟什么地方奇怪,战智湛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四哥,这大正月里的,年还没过完呢。老话不是说‘正月里不动土’嘛。你咋不在家多歇歇,陪陪咱娘,这点活儿你干啥着急忙慌的整它呀……”
“老高丽”挣脱开战智湛的搂抱,笑道:“呵呵……今年不是年晚嘛,你们学校领导着急,要赶在你们开学之前把排水安好,省得开学了学生都回来了,耽误你们吃饭。再说了,老话‘正月不动土’是指阳宅和阴宅,和咱排水施工没啥关系……你个瘪犊子揍儿的,瞅啥瞅?快点干活!以为脚崴了就可以偷懒?我这旮沓不养宠物!”
忽然,“老高丽”冲战智湛身后的一个民工嚷道,和对战智湛的慈祥简直判若两人。
“四哥,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来!抽根烟。”战智湛是农民的儿子,不愿看着“老高丽”这么对待农民工。边哄着“老高丽”,边掏出三毛五一盒的“江帆牌”香烟,给他点上。
“老高丽”吸了一口,笑眯眯的对我说道:“没看出来,八弟的烟不赖呆呀!”
战智湛给自己点上烟后,吐出胸腔中的烟,对“老高丽”笑道:“四哥你咋净糟践俺。在四哥这个大管子面前,兄弟整个浪儿就是一个穷学生,也抽不起啥好烟!”
“老高丽”举起手中的“江帆”烟笑道:“忽悠四哥,这可得凭票才买得到……”
战智湛憨笑道:“不瞒四哥说,这是七哥给的。就凭俺?嘿嘿……哪儿买得起呀。”
“老高丽”笑了笑说道:“呵呵……别说了,再说我们八弟就是面容很憔悴,一脸旧社会了,我那儿他们刚给拿一条‘大前门’,回头让‘山东子’给你送去。烟酒不分家嘛。”
战智湛扭捏的说道:“四哥留着抽吧。不然,就好像兄弟没出息,熊四哥……”
“老高丽”眼皮一翻,不悦的说道:“八弟这么唠嗑儿可就显得外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也就抽个耍烟。你整这磕儿,是不是你七哥比四哥近便呀?”
战智湛知道“老高丽”这种人十分讲究这种事,再客气“老高丽”真会不高兴,急忙笑着说道:“那就谢谢四哥了。呵呵……四哥你中午有事儿没有?没事俺陪四哥喝两盅……”
“老高丽”的脸立刻晴转多云了,这种细小的变化更让战智湛感觉别扭。只见“老高丽”摇了摇头,说道:“今儿是不行了,哪天吧。四哥在这旮沓干活,有的是机会。”
见“老高丽”脸上愁云满布,战智湛关心的问道:“四哥,你愁眉苦脸的有啥为难的事儿?”
“不对!不对!‘老高丽’从来都直接叫自己‘老八’,显得亲切嘛,今儿个咋叫开‘八弟’了?”战智湛问完了之后,心中忽然一动,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果然在冥界镇守“罗酆山”,也就是五方鬼帝中北方鬼帝之一杨云的那张螃蟹脸后面,是一个硕大的脑袋,不是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又是谁?战智湛心中暗自好笑:“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乔十八这是扯啥哩哏儿楞呢?有啥话不好直接说,非得拐弯抹角的通过‘老高丽’的嘴来说干啥?”
“八弟你真不知道咋的?”乔十八或者说“老高丽”没有发现战智湛的异样,疑惑的望了战智湛一眼,说道:“二哥让公安局抓起来了……”
战智湛心中“呯呯”乱跳,极力装作镇定,诧异的问道:“二哥让公安局抓起来了?为啥?”
“老高丽”又摇了摇头,愁眉不展的说道:“唉……别提了!公安局的好目秧儿的说二哥杀了‘灯下黑’……”
“杀了谁?”战智湛故作惊讶的问道。战智湛知道埠头警察当中不乏破案高手,但这么快就锁定了武友义却是他始料不及的。同时,战智湛又有点想不明白:警察既然抓了武友义,可是他为啥又安然无恙呢?制住“丧气阴灵”,协助武友义杀了“灯下黑”是乔十八安排的呀,乔十八附在“老高丽”身上装啥犊子呀?这是唱得哪一出儿呀?
“老高丽”恨恨的说道:“嘿嘿……就是我妈过七十大寿那天,来我家砸场子的派出所的啥鸡毛所长邓侠贺!我尻!咋不把他的大肠头剜出来呢!”
“噢……就那个该挨千刀万剐的王八犊子呀。死了?哈,罪有应得呀!”战智湛满脸一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这时,战智湛又担起心来:武友义会不会把自己也供出来呀?战智湛感觉自己就算不是凶手,也算是协犯呀。
“可不咋的,三十晚上和老婆一块儿让人拿枪打死了。嘿嘿……杀他的人简直太牛掰了!临走还留个纸条,上面用‘灯下黑’的血写着‘霍伦大侠’四个大字!你瞅瞅人家‘霍伦大侠’干的这事儿,真叫人树大拇哥!”“老高丽”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炯炯放光,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神色。“老高丽”忽然又看了看战智湛,见战智湛十分专注的样子,接着说道:“哈哈……现在可倒好,霍伦城里的警察整个浪儿吓得没有敢穿警服上班的,就连原来牛十三哄哄,舞舞喳喳的检察院、法院、税务局的都穿便装了。”
“那天武友义留下的,分明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啥时候变成了用‘灯下黑’的血写的了?看来‘老高丽’说的也只是老百姓中的传说而已。”战智湛暗自沉吟着和“老高丽”开个玩笑,笑道:“还整出个‘霍伦大侠’来!‘武二郎’?还别说真像是二哥干的……”
“你……你说啥呢?”刚才还很慈和的“老高丽”一翻怪眼,目露凶光,厉声问道。
战智湛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四哥呀,二哥的外号不是叫‘武二郎’嘛,‘武二郎’那就是武松呀。俺们那旮沓最有名的山东快书段子叫《武松打虎》,那武松是俺最佩服的大英雄了,他杀了贪官之后,就用贪官的血在墙上大书‘杀人者,打虎武松是也!’”
“老高丽”盯了战智湛半晌,笑了:“八弟,你以后可别虎了吧唧的瞎嘚啵。这个是掉脑袋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是!那是!可……可是这帮二的喝的二百五警察抓二哥有啥证据呀?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好人呀。”战智湛笑着问道。其实,这才是他最关心的。战智湛要判断他和武友义那天杀“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是不是真的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
“有嘴欠的人,也不知道哪个咋不嘎嘣儿一下让车撞死的犊子,说是三十那天晚上在我们那旮沓看见了约么是二哥的212吉普车。”“老高丽”有点沮丧。
战智湛稍稍松了口气,深深的佩服武友义事先准备了□□子,在轮胎上绑上了防滑链子有先见之明。随后,战智湛狡辩道:“约么?一样的吉普车多了去了,咋就断定是二哥的车?”
“老高丽”愤愤地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公安局规定,就算是没有证据,只要警察认为有嫌疑,随时可以把人抓起来拘留四十八小时。尻!自己人都不放过!”
“哼!王八屁股,烂龟腚!”战智湛骂了一句后暗想道:“公安局把武友义抓进笆篱子里边啦去了,这事儿不知道是不是武友义的魍朋魉友,魑兄魅弟安排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管是不是,老子已经被利用一把了,难道是没利用完,还得再利用一把?”
战智湛患得患失的想到这里,试探着接着问道:“四哥,咱们是不是得找海哥想想辙呀?要不二哥在笆篱子里边啦那得多遭罪呀!”
“老高丽”叹了口气说道:“唉……海哥正托人呢。要不四哥今儿个就不来了,这不托人得花钱嘛,四哥是回来整钱的。二哥这把够呛,海哥找市里头的蒋书记都办不了。听说‘灯下黑’的案子从部里头到市里都贼重视,一个盯着一个,谁都不敢说话!”
“连海哥都办不了?”乔十八通过“老高丽”告诉自己的话让战智湛有些疑虑。海哥都办不了的事,乔十八来告诉自己,难道自己能救出武友义来吗?战智湛的大脑急速运转起来,紧张的思考着如何能把武友义救出来。因为早一天救出来武友义,他自己也就少一分危险。
“四哥……”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伙子来到“老高丽”身后,后面跟着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让战智湛惊奇的是那个老妇人是个盲人,老头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个瘸子。看着这对儿残疾老夫妇,战智湛忽然龌蹉的想起了《瞎子背瘸子过河》的故事。小伙子欲言又止,似乎十分为难。
“老高丽”顺着战智湛的目光转身看去,立刻显得十分不悦:“尻!不他妈了个巴子的好好干活,上我这旮沓嘚瑟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见我这旮沓有趄嘛。”
“四……四哥,我……我爸和我妈来了。”被“老高丽”一训,小伙子怯懦的说道。
“来就来呗,来咋的?还等着我请你爸你妈下馆子呀?”“老高丽”更加不满。
“不……不是!四哥,是……是‘二牤子’把……把我家地给霸走了,还把我爸我妈给打的够呛。这不是,我爸我妈来求四哥做主来了!”小伙子的声音低的可怜。
“这‘二牤子’是啥手呀,咋连残疾人也打。真损到家了!”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同寝好友“正在搞”常嘀咕的打瞎子,骂瘸子,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四大损”来。战智湛猛然吃了一惊,他想起来去卓不凡家里时,在大门洞里听那三个杀手说,是“二牤子”出了三千块钱,要杀卓不凡。杀手说的“二牤子”和农民兄弟说的“二牤子”是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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