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秋，你再跟唐劲私聊通知通知我今晚生日会的事情，虽然前几天在大一班群里发过，但……以防万一嘛，”罗三水给梁仲秋指定任务，“顺便给你和暗恋对象创造创造机会。”

机会，一方面指私聊机会，另一方面指生日会的相处机会。

以唐劲的性子，这样大型的聚会，他大概率不会去，且他和罗三水不相熟，顶多有个同班情谊。

唐劲不出席，便什么都白搭。

梁仲秋视线从笔记本电脑上离开，瞥眼一脸兴奋、紧锣密鼓筹备的罗三水，感叹这个年纪也就罗三水会无比期待生日会了。

“知道了，媒婆。”

“你这么说我可就得担起重任，今晚需要我们诓骗唐劲的地方，尽管说，义不容辞！”罗三水没有丝毫不高兴，反倒满脸自豪拍拍长谷枫川肩膀，再拍拍自己胸脯。

长谷刷着手机应了一声：“嗯，义不容辞。”

“还真有。”梁仲秋得逞勾唇。

罗三水表情夸张：“你还真打算诓唐劲啊？”

“不诓的话就只能这样僵持着……有点受不了。”

长谷见状暗自琢磨，梁仲秋说出有点受不了这话来，虽是带笑意说的，可定然远远不止于“有点”这个词的范围。

梁仲秋一年的暗恋，藏在心里，想做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做起。

憋闷心里，踌躇难定，前侯摇摆。

“难怪要使出这种手段，话说，你想怎么骗？”罗三水问。

梁仲秋停下敲键盘的手，从旁边拿起手机，划开微信：“这个，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罗三水与长谷枫川对视一眼，对于梁仲秋的保密没再追问。

梁仲秋沉下心，在“小冰块”唐劲的聊天框内用九键输入法敲敲打打。

再删删减减，斟酌字词，寻找自认为最合适并且唐劲不会拒绝的表达。

最终发送过去一句话——

【今天五点罗三水生日会，记得来】

唐劲微信名在上次他们一同回宿舍当晚更改了，但梁仲秋仍然喜欢小冰块这个昵称。

初见唐劲，他被吸引的正是唐劲的皙白皮肤、悠然气质，活像小冰块。

惊鸿初起，恍然心动，梁仲秋自己都没留意到没抓住。

而梁仲秋的微信名简单，唐宋元明清，他的宋是唐劲后头、唐宋的宋。

梁仲秋思绪飘散的少顷，指尖慢悠悠敲打触屏面板没超过十下。

手机震动，他注意回到聊天框内。

【小冰块：我那时候还没下班】

【小冰块：下班时间不确定，估计得等到九点多】

【老板压榨你呀？】

【小冰块：周末值班时间久正常，而且今天需要大扫除】

【能赶来就行，表表心意】梁仲秋计划的关键是唐劲一定得来，赶在结束前就行。

【小冰块：[嗯]】是一个白毛小猫点头的动图。

【小冰块：也没见你来桂立光顾】

梁仲秋确实在前天晚上与唐劲说过要光顾桂立，他还以为唐劲会认为他是客套话。

【你这个员工这么尽职尽责招揽顾客？工资难道不是按照工时发吗？】

【明天就去光顾】

唐劲和梁仲秋开玩笑：【小冰块：尽职尽责说不上，现在正偷闲呢】

【偷闲还能照拿工资岂不是美事】

梁仲秋自唐劲回复消息起，嘴角弧度就没降下来过。

“把一百分带来给我看看呗，我就见过照片，太帅了！他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狗子！这拉出去遛得多拉风啊。”

罗三水反着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手机，朝梁仲秋说。

梁仲秋假意沉吟，在罗三水紧张地吸气后一口答应：“大寿星的要求哪里能拒绝？”

将一百分带出来逛逛也好。

在梁仲秋消息后唐劲没在回复，估计有客人忙去了。

梁仲秋联系完唐劲，他短暂思索一会，最终决定给唐笠发消息。

唐笠和唐劲是一个人的话，他们不可能同时出现，唐劲到场生日会，唐笠断然来不了。

【今晚有没有时间？氏昌见面】

十分钟后，唐笠拒绝了他的邀请：【唐笠：今晚不行，可以换成明天吗？】

唐劲紧随其后回复梁仲秋表情：【小冰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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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三水生日会，地点在氏昌酒店顶楼天台，名头上是邀请了未分流前大一新闻传播学1班和现下广播电视学1班的所有人。

按关系亲疏，实际来的也就二十来人。

先是在酒店餐厅吃了顿饭，而后到天台唱歌切蛋糕喝酒，唱累了罗三水领头说要玩国王游戏。

“我是黑6，给我点面子，还有长谷黑8，你们懂的~”

罗三水明牌，求其他人手下留情，轮轮靠着这个混过来。

罗三水每回见梁仲秋抽牌都紧张的不得了，梁仲秋好笑。

他手气好到和罗三水线上斗地主斗完就被拉黑名单，然后下回拉出来接着斗。

拿到手里的牌，梁仲秋夹起瞧，果然是鬼牌。

他对罗三水挑眉，罗三水就差跪地哭泣了：“梁仲秋啊——”

“黑6黑8，你们，就不用你们做什么刺激的，拥抱一分钟不过分吧？”梁仲秋用上激将法，“反正是兄弟，没啥好心虚的，对吧罗三水？”

拥抱就拥抱，梁仲秋煞有介事解释一堆，搞得在场的人都嗅到不寻常气息，开始起哄：

“你小子躲过这么多回，面子也该用完了吧~”

“逃不掉哦！”

“今晚就得弄罗三水这个大寿星一回！”

“对！不弄不吉利！”

“你们两个，我咋说一天看你们腻歪的，原来如此。”

梁仲秋笑意隐隐，靠上椅背，等着观众把当事两人推到场地中央。

再寻常不过的拥抱，有了熟人哄闹，罗三水刚鼓起勇气搂上长谷没几秒就开始浑身不自在，扭着头恨恨瞪梁仲秋。

“罗三水你有不是搂得钉子，松垮垮干什么？”

梁仲秋帮他们热热气氛，众人果真将罗三水欲长谷按地更紧了。

起哄声中，梁仲秋摸出手机看，时间显示八点五十一分。

在一分钟结束、罗三水来算他账前，梁仲秋悄然起身离开座位。

游戏轮过很多局，他多多少少喝了点酒，但远不到醉的程度。

他到酒柜前，径自挑了瓶酒精度数高、闻着味重的。

用开瓶器打开，倒入杯中。

这时候罗三水结束游戏急速奔过来，长谷跟在后面：“故意惩罚我，还喝我的酒是吧！”

罗三水拍桌表达不满。

“喏，给你的礼物。”梁仲秋拿出早准备好的礼物，推至罗三水面前。

“不跟你计较。”

罗三水并非真的生梁仲秋气，明明长谷枫川站身侧，罗三水别开头不看，浑身写着别扭。

长谷枫川：“我准备的在寝室，回去给你看。”

罗三水闷声不理，长谷只能摸摸鼻尖。

梁仲秋拿起玻璃杯，往嘴里灌了几口酒液，再朝胸前衣物泼些。

特别是领口那片地方。

液体瞬间浸湿衣物，布料随之紧贴皮肤。

他要确保口腔内和身上都得闻得出酒气。

罗三水惊奇，长谷见状给他解释：“计划。”

罗三水秒懂：“……这动作熟练的，要不是梁仲秋第一回暗恋，我都要怀疑这事他没少干。”

“要不给你来点？”

梁仲秋闻言把酒瓶凑近罗三水，罗三水连忙摆手。

梁仲秋把衣服给扯乱，他嫌弃外套耽误事，直接给脱了穿着内里短袖，再次泼酒上去：“不奢望你们演技多好，别露馅就行。”

唐劲就记挂着看梁仲秋，进来第一眼看见坐在吧台旁高脚凳上的熟悉身影。

一只脚踩着一脚放置地面上，双腿修长，姿态随意。

脑袋搭在吧台上，他的两个室友立于他身旁。

多数人围在卡座那边聚集，以至于吧台前的梁仲秋尤其显眼。

唐劲迈步过去过程中，视线逡巡在梁仲秋身上，一直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注意到梁仲秋被酒液淋湿的领口、袖口。

他好不容易分给那些个空瓶点视线，还有梁仲秋手里握着没来得及喝完的酒。

恰逢此时，一个半人高的黑色身影迅速窜过去。

绕着唐劲腿边用脑袋讨好地蹭，汪汪叫几声。

正打算做戏的三人被一百分打乱脚步，庆幸它算是收敛、矜持着没直接往上扑。

唐劲撸撸一百分脑袋，罗三水冲上前搂住一百分，防止一百分再往上蹭，好在它聪明知晓罗三水意思。

唐劲看看罗三水：“生日快乐。”

看他不方便于是将手里打包好的礼物放到吧台上，转而瞥向趴着的梁仲秋。

“醉了。”长谷川枫看他脸色第一时间回复，言简意赅。

“对对对，喝好多呢，”罗三水讪笑补充，“酒量不好非要灌，我们还走不开送他。”

罗三水心想，这个梁仲秋，做戏也不做全套，他拿矿泉水空瓶糊弄！

绿色玻璃瓶身，贴的英文标签，若是唐劲仔细看，可以看见瓶身下方有一行中文小字：義大利聖沛黎洛氣泡天然礦泉水。

“原本可以让他在下面开个房间睡，但这些同学都得在这过夜，周六客人多，房间被预定的被预定，都满了。”

罗三水笑得勉强，硬着头皮编瞎话。

梁仲秋假装被他们说话声音吵醒，晃晃脑袋，三人注意力不约而同落到他身上。

他掀起眼皮，露出醉意迷离的双眸睨唐劲，抬手指指：“送我回去，就你。”

“这是唐劲，才刚来就让人家回去怎么像话。”长谷一脸为难对梁仲秋道。

梁仲秋故意作颐指气使的态度：“唐劲，送我。”

他紧紧拉住唐劲袖口不放手，罗三水长谷相视一眼，均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送他回去吧。”唐劲会答应来是因为梁仲秋，留在这种场地不自在。

等帮唐劲扶着梁仲秋进了出租车，罗三水憋得难受才吐露出心声：“这家伙纯纯仗着唐劲不懂，可使劲作。”

“你脑子转的过他？唐劲没发现接着装好办事，发现了正好戳破，两边他都占便宜。”

“这个狐狸，奸诈狡猾，谁算计得过他，”罗三水对长谷哼一声，“你别以为你逃得了，我还没忘记你默许梁仲秋做国王捉弄我，走一百分，带你去吃零食去。”

他撸着一百分狗头。

“靖内大学南门。”唐劲关上车门对驾驶位的师傅说。

梁仲秋从被唐劲搀扶着坐到出租车里，到随着车辆转弯晃悠，脑袋搭上唐劲肩膀，腿部松了力挨上唐劲。

膝盖抵着膝盖，手肘碰着手肘，异常亲昵。

惹得出租车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瞧他们两人，观察他们的脸、暧昧姿态。

“你们是两兄弟呀？”

或许是司机的视线被梁仲秋捕捉到好几回，而不太好意思，即将到学校南门时，司机终于发问。

原来他在疑问两兄弟长得不像，举止却过分亲密，气氛怪异。

唐劲说了实话，声音落入近在咫尺的梁仲秋耳中：“同学。”

“这样啊。”司机尴尬笑笑，应地勉强，明显不相信。

车在路边停下，唐劲率先下车，梁仲秋才钻出来，他见唐劲不再搀扶他，他向唐劲靠近。

一路上梁仲秋和唐劲没什么交流，就算有交流也是简单的问答。

暧昧伴着流逝时间，丝丝缕缕渗透进他们周身的空气里，若有若无。

他们到寝室门口，唐劲抬眼看，寝室牌子上写着“611”：“钥匙在哪？”

“兜里。”

唐劲伸进梁仲秋放着打火机的裤兜。

梁仲秋想，今天晚上和唐劲的身体接触是过去一年多的综合也比不上的。

唐劲拿出钥匙，开锁，插进去向左向右都扭过，半晌没个反应。

梁仲秋原本靠墙的身体凑近，把唐劲当成墙靠，没让唐劲松手，直接上手握住唐劲右手。

肌肤相触，往左旋转，咔嗒一声，寝室门开了。

梁仲秋靠在椅子上，看唐劲转来转去为他做蜂蜜水，勺子搅匀蜂蜜打玻璃杯上叮叮地响：“喝了上去睡觉。”

“跟我一起。”

“上面不能睡两个人。”唐劲像是面对一个顽皮的孩子，耐心解释，面上还有些局促。

梁仲秋接过玻璃杯快速喝了一口，然后递到唐劲眼前：“你喝，喝了我就去睡觉。”

唐劲只能喝，喝了个干净。

间接接吻，梁仲秋心想，要是能和唐劲接吻就好了，一定很软。

以唐劲性子，会乖乖的任由吮咬他的唇，情动时候探出舌摸索。

梁仲秋踩上楼梯，唐劲见梁仲秋打算上去松了口气，下一秒梁仲秋拉住唐劲的手，蓦地坐到台阶上。

唐劲跌到梁仲秋身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梁仲秋背部与楼梯钢板碰撞，疼痛袭来让他一声闷哼，也不忘稳稳接住唐劲。

“你干什么？伤到没？”

唐劲肉眼可见地着急，手往梁仲秋后背摸索，想找被伤到的部位。

梁仲秋向后靠，背部严丝合缝抵着阶梯不让唐劲继续，他从下而上注视着唐劲，眼睫缓慢颤动两下。

舒了口气，声音仍然带着醉意：“我什么都不想，就想和你呆着。”

仰视的角度很新奇，从没有过。

但貌似他一直追随着唐劲，始终间隔一段距离，物理身体和心灵上都是。

梁仲秋觉着，他好像真的醉了，一句一句话出口，都是真言，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这么大的胆子，甚至做出所欲求的疯狂举动。

“我们不能只是同学，也不能做兄弟。”梁仲秋想起车上司机问的话。

唐劲神色一凛，他期望是他所想的答案：“然后？”问地有些颤，梁仲秋没发觉。

“我不想和你只是所谓的兄弟，不想做疏远的同学，不想被任何一种关系禁锢。”

想和你谈恋爱，梁仲秋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口。

兄弟这个关系代名词，和唐劲沾不到半点边，于是梁仲秋这句话进了唐劲耳朵里，俨然成了另外一层含义。

唐劲数次看过梁仲秋与罗三水玩笑，说数不清的话，搂肩大笑，亲密无间。

他曾羡慕，难免心里有刺。

原来梁仲秋喜欢关系为兄弟的罗三水，为此困苦为难，把现下的他当成罗三水了吗。

心中自喜欢梁仲秋以来的大石落下，却无比空落。

空得比之以往更加难受，他相比之前情绪难以察觉得要低落得多。

“你……喜欢同性吗？”

唐劲直视梁仲秋，面对梁仲秋询问，他眸光闪动，好久没说话。

“喜……唔”

喜字好不容易出口，唐劲接下来的话立刻被等待的梁仲秋吞进嘴里。

梁仲秋手心控制住唐劲后脑勺，用了力往下摁，手指深入发根中，发了狠地吻。

天知道他等唐劲回复的那一刻有多煎熬，期待且恐惧笼罩心头，胸腔内的心脏狂跳，擂鼓似地响在耳畔，他都要怀疑唐劲能听到。

撬开唇齿，舌头像灵活的蛇一般缠着唐劲，梁仲秋猛烈而持续地进攻，专挑容易敏感的地方舔舐，舌间撩过唐劲口腔上部，唐劲果然一颤。

残留的酒味裹挟在唇舌间。

鼻息相错，梁仲秋呼吸明显更急促些。

梁仲秋掌心力道终究留有余地，给唐劲反抗的余地。

迷乱的吻不知何时在唐劲气喘吁吁后结束的，两瓣唇被染的濡湿。

梁仲秋想错了，唐劲全程没有半点回应。

梁仲秋仿佛被一桶冷水泼下，渗入内里的凉。

他流氓一样，强吻了唐劲，这个念头反反复复折磨梁仲秋，撕扯他，让他安生不得。

他害怕因为这一个吻前功尽弃，梁仲秋紧闭双眼埋进唐劲肩窝。

颇有些至死方休、破罐破摔的架势，做好随时被唐劲生气而暴力推开的准备。

梁仲秋做了唐劲接受他的幻想，做了唐劲揍他和他翻脸的心理建设。

可是，唐劲过于平淡，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剧烈反应。

他泄了气，他无法揣摸清楚唐劲意思，冷寂的沉默让他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一拳打进棉花里。

深深的无力感漫延上来淹没他，让他喘不过气，几近能溺死梁仲秋。

笃笃笃，敲门声蓦地响起，惊破室内平静，紧跟着男声传来：“611晚间查寝。”

唐劲失措从梁仲秋身上站起，慌乱中整理衣物，全程回避与梁仲秋对视。

在他视线中打开门，与宿管错身而过离开。

梁仲秋手指蓦地捏紧楼梯板，直到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