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传播学大专业群里通知开班会,他们的广电专业排在前面,几个班一起。
罗三水先去快递站拿了快递,来得早顺便占了最后排位置,梁仲秋坐罗三水长谷枫川两人边上等唐劲出现。
“你死活不说昨晚情况,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心急如焚强迫了他?还是说,你被拒绝嫌弃丢脸?”罗三水满脸写着八卦。
梁仲秋一心盯着门口位置:“少瞎琢磨。”
“我们都没回寝室,就为给你留空间,你还真没做点什么?”
“你就这么想让我在寝室里做什么?”
罗三水被他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别搞别搞。”
这时,唐劲混着人流从前门进来,环视四周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位于梁仲秋右前方,中间有空出的宽大走道,与他横向相差几排座位。
梯教室空间大足以容纳一千人,人人说着找座位的话,吵嚷非常,乍一看全是人头,唐劲也没心找,自然看不到梁仲秋。
唐劲周围暂且没人,梁仲秋起身朝那边走,本打算坐到唐劲身旁。
就在相差两米距离外,有几个男生站到唐劲桌旁询问:“同学,旁边有人吗?”
梁仲秋脚步蓦地停在原地。
唐劲摇摇头主动往里挪,腾出位置给那几个人。
梁仲秋站了片刻,将手揣进外套兜里,原路回了最后排座位。
目睹全过程的罗三水努力压制要翘起的嘴角:“不知道该不该笑。”
“我也有个不知道的,”一句话勾起罗三水好奇,梁仲秋似笑非笑按下折叠椅落座,“不知道该不该杀人灭口。”
留罗三水展示功劳:“刚刚差点你连这个位也没了,要不是我说这有人了,你就得坐地上。”
“你坐长谷腿上,我坐你现在的位置,刚刚好,不浪费。”梁仲秋与不语的长谷交换个眼神。
“你……”罗三水实在不知该骂梁仲秋什么,憋出一句,“禽兽。”
“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最底层讲台上,女辅导员电脑上搞好投放大屏的PPT,伸手调整话筒。
不知道怎么的,发出刺耳的轰鸣声,一时间整个阶梯教室都安静下来。
辅导员低头看了眼手表,手握话筒环视教室一圈,声音通过话筒扩音传出:“今天是这个月例行班会,早点开完早点走人,别给我吵吵,现在各班委点名。”说罢关了话筒。
梁仲秋倚上靠背,浑身懒懒的,兴致缺缺,在他看来,大学里什么都无聊,除了唐劲。
“梁仲秋……梁仲秋到了没?”
点名一声没应,班委喊第二声,熟悉梁仲秋的人开始四处找他在哪,脑袋都往后看向梁仲秋。
偌大的教室,辅导员也没让班委用话筒,单纯靠嗓子喊,位置坐得散乱,听不到正常不过。
“到。”
梁仲秋掠过看来的诸多视线,看向斜前方唐劲的位置。
唐劲他自始至终没回头,没有反应。
就像昨晚,一切仿佛只是梁仲秋做了幻梦。
梁仲秋垂眸摆弄手机,回忆起早上起床看到的微信。
【唐笠:今晚突然有急事,只能爽约了】
梁仲秋与唐笠聊天框内,这条消息位于【唐笠:今晚不行,可以换成明天吗?】
消息下方,是今天凌晨发来的,两条消息中间只有时间间隔,梁仲秋昨天并没回她消息。
爽约……唐笠向来是珍惜与他每一回接触,同她相处能直观感受到唐笠心情愉悦,多数时候还能带动梁仲秋情绪,爽约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字词间语气貌似也不大对。
若是唐笠是唐劲,能影响她情绪的只有昨夜寝室的事情。
可若是唐笠是唐劲,为何他们接吻了唐劲仍情绪不对,这让梁仲秋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唐劲,和他说昨晚喝醉了不清醒发生的事都不记得,还是沉默着远离。
梁仲秋视线掠过距离,再远远投向唐劲背影。
以他视角看去,只能见唐劲偏清瘦的后肩,隐约露出一小片侧脸,纤细白净脖颈有着优美弧度,双腿规规矩矩放在地面上,没凹二郎腿之类的。
除去露出的皓白肌肤,其实唐劲一眼望去不太显眼。
他多半时候低垂眼眸也掩盖了出色样貌,属于最易隐匿在人群中的人。
性格不突出不扎眼,话不多,他内向,更甚可以说是有些自卑。
当初梁仲秋告知身边人他喜欢的对象后,罗三水说他完全没想到会是唐劲。
阶梯教室外候了满满的人,都是等着他们开完后进去的,出教室的人流开出道。
梁仲秋利用身高优势,混在熙攘人群中眼神时刻紧跟唐劲。
天色阴沉没有阳光,打伞遮阳的人少了,这天气,在酝酿一场大雨。
梁仲秋一路跟随唐劲到了桂立,没勇气进去,于是坐到对面咖啡馆,照旧选了最好的视野位置看唐劲,他待到六点多也不见唐劲下班。
他看唐劲给顾客结账,加热快餐,打包关东煮,之后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一点没有下班的意思。
连上手边这杯冷萃,梁仲秋总共喝了五杯咖啡。
服务员后面端过来咖啡、拿走空杯子时,瞥了眼梁仲秋看向的方向,欲言又止看他:“先生,需要给您换成别的热的吗?天气有些冷。”
“不用,谢谢。”
梁仲秋面不改色心想,今晚也不用睡了。
室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梁仲秋和唐劲隔了两层玻璃,雨水打在上面模糊了唐劲身影。
接近八点半,桂立里有个男顾客徘徊于摆放口香糖和避孕套的区域,紧接着站在柜台前买烟。
梁仲秋注意到他磨蹭好久也未离开,唐劲接待他很久。
那个男人留着斜分刘海,那一缕很长遮住左眼,双手杵在玻璃柜面上,时不时和对面唐劲说些什么,唐劲看起来兴致不高,偶尔应两声。
梁仲秋眉头慢慢蹙起,不由得急躁起来。
唐劲从柜子内拿了烟出来放置好,没来得及收回手被男人按住了。
在唐劲强硬移开手后又调戏起唐劲来,还想勾唐劲下巴。
梁仲秋猛然站起身来,动作之大,险些将杯子带翻。
刚刚与他对话的服务员眼看着梁仲秋疾步离去,桌上端上的咖啡一口没动。
服务员同事凑近她:“你不是奇怪那帅哥来这几个小时不玩手机,光盯着对面吗?现在着急忙慌地走,明摆着心都在桂立那个小店员身上。”
“是吗?”服务员不相信,可目光偏偏离不开梁仲秋。
“你上回跟我说的见到的人也是他,对吧?就不上去要个微信?”
“要了也没用了。”服务员眼巴巴瞧梁仲秋迈进桂立,可惜道。
“桂立小店员你不是觉得很可爱?那就不可惜。”
梁仲秋冒雨冲进桂立便利店,发顶湿漉,发丝由于方才跑动而凌乱。
白色外套上滴滴雨水痕迹显眼。
甚至踏上便利店台阶进店后,随之唐劲像是感受到扑面而来一股潮湿感。
他的到来,骤然打断男人欲再做些什么的动作。
“帮我拿包利群。”梁仲秋屈指敲敲玻璃柜面,男人没动像是在等待他离去。
梁仲秋从唐劲手里拿过烟盒,就在原地,指尖绕一圈撕开包装的塑料薄膜。
打开烟盒盖,再扯掉箔纸,递过去给男人。
果然一直注视着他的男人笑了声要伸手拿,梁仲秋倏地收手,眼神泛着冷意。
在这种时刻下三白的优势尽显,随意一个斜瞥,气势便处于上位:“我看你手挺闲啊。”
“你什么意思?”男人伸出的手落了空,明白自己被耍后脸色不好,语气像是不会给梁仲秋好果子吃。
“星期日出来的,不知道他有男朋友?”梁仲秋没将他的放在眼里。
段博是星期日固定大客户,东家得给他面子,顾客就更不用提。
梁仲秋让段博留意别让人欺负唐劲,他肯定会给那些人提个醒,这男人明知仍然挑事。
“谁啊?你?”男人有意招惹唐劲,自知理亏,明显矮了一头,仍梗着脖子,硬壮胆子挑衅,“他刚刚可没说他有男朋友。”
梁仲秋搂过唐劲肩膀,垂首问唐劲:“不认我这个男朋友吗?别跟我生气了”
他们的模样,在男人眼里,是梁仲秋在哄闹脾气耍性子的小男朋友。
“男朋友吗?我们在谈恋爱吗?”
目前情况,不难明白梁仲秋在替他打发这男的。唐劲抬眸望进梁仲秋眼里,声音近似呢喃,他看不透梁仲秋。
为何梁仲秋喜欢别人还要招惹他,让这男的走办法很多,梁仲秋偏选的最让他误会的一种。
男人见状,似乎觉得自己扳回一城,抖抖肩:“他可不喜欢男人,你实在缺男人就去星期日,听你刚才的话,你对那还是挺熟的。”
唐劲方才被纠缠的不耐烦,说“我不喜欢男人,离我远点”。
他确实是在星期日被提醒过,他不信邪,他还就是要来看看这个名头上被护着的人。
唐劲身上散发的气质,他直觉这人是个同,表面看上去是个乖巧软零,没想到脾性挺大。
兴趣刚刚被勾起,梁仲秋来了。
唐劲目光昭著落在注视梁仲秋,梁仲秋他远不像表面那样冷静,心中始终有一处闷着。
梁仲秋手掌抚上唐劲后脑勺,把他搂进怀里,脸颊碰上唐劲额头:“好了,别生气了,今晚去我那好不好?”
唐劲闭了闭眼,下了决心,抬头在梁仲秋下颌处啄了下,心想,赶快结束吧。
一触即分的一个吻,像是羽毛拂过片刻,梁仲秋只能感受到唐劲干燥的唇瓣。
男人失了兴致,无趣走了。
同时唐劲从梁仲秋怀中挣脱开,梁仲秋心蓦地坠落。
也在他意料中,但是他胸口抹不掉的难受。
雨猝不及防间变大,落于地面弹起硕大水珠。
雨声炸耳却没有雷声,暴雨瀑布般阻隔了视线,除了便利店前台阶,其他一概瞧不清。
像是将桂立隔在世界之外,而一方天地里只有他们。
梁仲秋独自站在原地,勉强翘下唇角,心中自嘲。
今天这算什么事,两男的自以为是地抢另一个男的,放星期日里能被当作一个月的笑料。
梁仲秋:“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唐劲整理柜台,没回话,他用帕子反复擦拭柜面,擦得明亮依旧不停手。
雨水带来的凉意往店里渗进来,爬上梁仲秋皮肤。
梁仲秋不禁庆幸,幸好有雨声,不然这场得冷成什么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在梁仲秋抬脚快走出桂立时,唐劲发问:“你跟那男的说的’星期日出来的,不知道他有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你在桂立上班,附近有家叫星期日的酒吧,”梁仲秋站住脚跟,“是个同□□,我担心离得近会有不少人骚扰你,所以找了这个借口,不好意思。”
“你向别人说的我的男朋友,是你吗?”
“对。”
“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因为私心想霸占你男朋友的名头。
唐劲不喜欢他,梁仲秋压制在心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们不是朋友吗?”
“抱歉,我不需要。”不需要梁仲秋做他所谓的朋友,不需要梁仲秋喜欢别人仍然做让他误会的事情,一点也不需要。
天空终于落下今晚的第一道雷,闪在天边,亮光透过雨幕传来。
梁仲秋蜷蜷手指,他突然很想抽烟,冒雨离开桂立。
梁仲秋穿过因为下雨而无人的街道,朝学校方向去。
在烧烤店过来一截的地方,梁仲秋悄然停住脚。
顺着梁仲秋视线看去,唐笠躲在小卖铺旁边房屋下避雨。
她仅仅穿着件短袖,松垮宽大罩住身材,衣摆沾些泥,脚边扔着一把折叠雨伞。
手里正夹着这根烟,万分小心往嘴里递,然后侧着身子避风给烟卷点火。
唐劲在桂立便利店,那这个人,又怎么会是唐劲。
雨好像更大了。
梁仲秋深深看一眼,转身,朝唐笠相反方向,越走越远,唐劲呛咳声被雨声掩盖。
砰一声,别墅玄关门被梁仲秋一脚踢上。
梁仲秋没换鞋,径直往卧室里走,不管身后留下乱七八糟脏兮兮的雨水痕迹。
抽开抽屉,他翻找放在深处的利群,手足无措的拿烟。
这一包是得知唐劲在桂立的第一晚唐劲亲手拿出来的。
他总共到过桂立见过唐劲两回,第一回步步小心,第二回就是今天,短短十多天,截然不同。
梁仲秋浑身湿透,衣物往下不停滴水。
他夹着香烟的手指颤抖,香烟被他手上雨水沾染,无论梁仲秋如何滑动打火机滚轮点火,都燃烧不起来。
他手忙脚乱到呼吸紊乱。
他不由一声苦笑,他这个一向游刃有余的梁仲秋也有落魄狼狈的时候,为了一段感情。
梁仲秋将那根烟折断扔进垃圾桶,从今晚刚买的利群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
吸进嘴里,烟润过了肺。
因为垂头,发丝上水滴落到香烟过滤嘴上,是因为被雨水沾湿了吗,他怎么觉得这么苦呢。
跟唐劲说好光顾桂立,能搞成这个样子,他不就是想再靠近些,想知道唐劲对于昨夜那个吻的真实态度,想让唐劲承认他是他的男朋友。
确实,他想要的太多了,他处心积虑、心急如焚。
到头来一无所有、枉用心机。
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淌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眼眶被浸湿,视线随着模糊起来。
梁仲秋得扶住柜子才能支撑得住身体。
梁仲秋与段博信誓旦旦说不会将唐劲和唐笠混淆,亲眼见到唐笠在烧烤店小街小卖铺旁抽烟。
画面无比清晰,挥之不去,仿若能刺痛他的眼睛,这可不就是混淆了。
他觉得两人一举一动相似,不过是巧合加上及其急切的期望,冲昏了头脑,怀疑越深精神越紧绷,也就看唐笠哪里都像唐劲。
唐笠和唐劲是同一个人,唐笠喜欢梁仲秋,那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这个想法纯属妄想。
他不由出声:“梁仲秋,真蠢啊你。”
他承认,他被击退了,轻而易举。
香烟在指尖燃烧,烟灰往下落的过程中散开,满地都是。
梁仲秋倏地一松懈,深深无力感从内里释放,浸透了四肢身躯,带着大脑也疲乏。
梁仲秋眯着眼睛,眼睫尚且残留水珠,他深吸一口,烟卷因此猩红。
他回忆起,过去因唐劲而变得要思虑举动、畏畏缩缩,把心意深埋心底。
这对外放性格的梁仲秋来说,是致命的。
闷在心底的暗恋,给梁仲秋的感受并不舒服,他常常受不住了,烦躁更甚时,就躲进能倚靠身子的角落,静静的靠一口利群安抚。
香烟燃尽,他又得重新振作。
他原以为自己烟瘾并不重的,错了,很重,暗恋一日,烟瘾一日拔除不得。
烟瘾已经跟随唐劲扎入身体,不知不觉。
唐劲无意间看到梁仲秋角落里抽烟,用以抚平郁闷烦躁,事实并非如唐劲以为的那样。
梁仲秋那晚、每晚都是因为唐劲才抽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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