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哪里怪,但就是感觉有古怪。
小楼的造型叽里拐弯,结构因此也特别复杂,陈西安这边明显忙不过来,赵东文作为流动人员被拨到了陈西安这边帮忙,他一天往陈西安的工位跑百八十趟,这种感觉比谁都深刻。
“这里是个八角楼,檐口突出,风荷载比较大,梁截面加大一点,以后有时间我教你算,现在配筋你先问包工。还有梁底离屋面的高度不到700mm,注意跟老吴和梁琴通下气,让他们画外装饰的时候考虑一下安装的问题,免得到时候现场来找麻烦。”
陈西安一边手速惊人地在草图上做云线标记,一边侧过头来看赵东文:“明白没,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西安会是个很好的师父,有耐心,讲的也简单易懂,做他的徒弟应该是一种幸福,但是赵东文觉得自己不会叛变。
他下意识撩头看了他师父一眼,发现那个平时爱插嘴进来骂他的人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在画图,聋了一样。
这情况有点反常,以前他来一趟被骂一次,钱心一总觉得他依赖性太重,也没有归纳整理的习惯,一遇到问题就天塌了一样地来问,没半小时又来一趟,既打断对方的思路又浪费别人的时间。
这两天却很少插入他们的话题,也少见他和陈工边工作边聊天了,每次他来办公室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从不停歇。
“嗯,”赵东文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咧出一个笑,“暂时没有了,谢谢陈工,那我先出去了。”
陈西安“嗯”了一声,赵东文拿着纸笔出去,迅速和梁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他趴在和梁琴工位的分界线上,先交代了陈西安提的问题,随即话题奔着八卦的道路一去不回,他鬼鬼祟祟地说:“琴姐,你觉没觉得,我师父和陈工他们两个……”
梁琴萎靡的精神猛然一震,滑着椅子和他挤作一团:“有有有,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赵东文立刻摇头:“吵不起来吧,陈工脾气那么好。”
梁琴一脸“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一般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才吓人呢。”
赵东文呵呵道:“我师父不可怕吗?再说他们有什么好吵的,意见别提多一致了。”
这个梁琴赞成,她想了想,忽然小声地说:“陈工在八局有些流言你知不知道?”
赵东文上班忙成狗,加班连狗都不如,还要抽出紧巴巴的时间和温晓茹蜜里调油,实在兼顾不了八卦,闻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眼底的兴趣像X射线一样。
梁琴左看右看,发现胖子在算配筋,老吴在纠结檐椽,就跟赵东文咬耳朵:“我跟你说你别大嘴巴一咧歪全公司都知道了啊,是这样,我听徐姐和小张说,陈工在八局把局长闺女的肚子搞大了,不肯娶人,又不知道怎么说是同性恋,被硬辞的。”
赵东文被大肚子的新闻炸得头昏脑涨,嘴巴里能塞个鸡蛋,后两句基本没听清:“……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梁琴面色古怪地说:“我也不太信,可你师父说不定信了呢。”
赵东文摆摆手:“可拉倒吧,我师父最不信这种流言蜚语了。”
梁琴到底是女性,细心且直觉强烈,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她能感觉出钱心一对陈西安的态度没以前那么随意了,至于是为什么,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陈西安的性向传言。
这单身女人一脸深沉地思维风暴了一会儿,最后被无止尽的工作折磨得恶从胆边生,愤而想道:要是工作狂钱心一能被理性圆滑的陈工收服,起码一所的日子不至于这么苦逼。
就像墙壁一旦有了裂痕,腻子和抗裂砂浆顶多能起个粉饰太平的作用,破坏不会终止,只会不停地龟裂和蔓延。
钱心一并不是故意冷落或是疏离陈西安,只是朋友的界限太模糊,他拿捏不好那个分寸,怕一个不注意给别人留下了暧昧的误会,弄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当,就话也不敢多说,饭也不敢像以前那么频繁地吃,自己过得小心翼翼心怪累的,别人看来他却像是对陈西安有意见,用沉默来代言。
陈西安也有所察觉,他依旧温和依旧有礼,但是渐渐地也不再找钱心一吃晚饭了。
钱心一背地里纠结得不行,这种明明天天见却把对方当空气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非常堵心,另一边习惯了约饭,再回归一个人到处瞎对付的晚餐,总是有种“寒风飘逸洒满我的脸”的凄凉心境。
但是拒绝的话是他说的,而且他纠结得头发狂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还是站在失去一个谈得来的朋友的角度,所以在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个找到对象之前,他都不该主动招惹陈西安。
没有意思,却给别人还有机会的暗示,是极其可耻的行为。
另一边,杨江“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情系列也再度遭遇滑铁卢,他爱恋的女人为了给孩子和老人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在她老公指天发誓没有下一次的毒誓里回到了婚姻的囚笼,杨江痛苦地跑到陈西安家里苟延残喘,大惊失色地发现他温水炖青蛙的朋友的情路也是大起大落。
起于贾瑞的神助攻,落在直男的人生观,连电视剧一集的时间都没活过,就BE了。
杨江先是幸灾乐祸地回了半管血,对陈西安冷嘲热讽,活该他不听自己的话,对方沉默地锻炼全程无视他,杨江嘲笑得没意思,忽然又忍不住来替他操心。
杨江盘腿坐在健身房门口,抱着盘洗净的无籽葡萄,说:“我觉得你比我还没戏呢,西安咱换一个吧,找个同道中人的小鲜肉,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过阵子也就忘了钱心一是谁了。”
因为自己都做不到,他劝得也挺敷衍,但是吃得非常敬业,一秒一颗。
陈西安无动于衷地踩着跑步机,等那几分钟跑完了才停下来,站在机子旁边缓气。
杨江在门口吃魔怔了,盘里不一会儿见了底,陈西安掐着他要发疯开始哭的点忽然说:“我上个月遇到赫斌他爸了。”
杨江在崩溃的边缘被震住了,塞到嘴里的葡萄掉回了盘子,他结巴道:“谁、谁的爸?”
陈西安暗自松了口气:“赫斌他爸,赫剑云。”
杨江的悲伤被震得碎成了渣,他爬起来,打着赤脚“啪啪”地跑到陈西安身边打转:“啊!你怎么会遇见傻逼的爹啊,他没为难你吧,你没事吧?”
陈西安看他穷紧张,心里一阵温暖:“我在做的别墅开发商是他,我没事,你不要紧张。”
杨江知道赫剑云肯定羞辱过他了,不赞成道:“辞职吧,赫剑云会整死你的。”
陈西安想起钱心一说张航算老几的表情,心里忽然挺想他的,他笑了笑,眼神里的东西几乎算得上执着了:“不辞,我曾经退让过一次,所以赫斌死了,但这能怪我吗?不能,实事求是,我也是一个受害者。你记得张航吗,巧的是,他也在甲方的总包。”
杨江彻底懵逼了,喃喃道:“我的妈,大路再宽,冤家路窄,你们老板也是倒血霉,遇见的爹全是仇人。”
陈西安靠在门框上笑:“心一问过我要不要退出,我问他怕不怕张航,他说张航算老几。赫剑云当众说不要我参与他的项目,钱心一说我是他的搭档,并且他只跟我配合。杨江,换做你面对赫剑云,你敢这样维护我吗?”
杨江没说敢,虽然他应该会,而且方式肯定不会像钱心一这么粗暴,不过钱心一确实有气魄,这一点他无法否认。杨江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赖着钱心一了,喜欢他正直勇敢不向恶势力低头是吗?”
陈西安瞥了他一眼:“你直说他犟吧。”
杨江又说:“可是张航就是不算老几啊,赫剑云不一样,他特别特别特别有钱。”
陈西安“嗯”了一声:“知道,分内的工作我会做到无可挑剔的,如果赫剑云真想整我,我参不参与这个项目、辞不辞职都没区别。”
杨江想想也是,除非他不干建筑这行,否则根本避不开地产商。
“那你跟钱心一怎么办?就这么耗着?你这边可以等,他那边说不定就相个女的结婚了。”
陈西安也不喜欢现在的氛围,但是目前似乎也只能这样:“先看着吧。”
杨江被他平静的姿态弄得有点发毛:“你怎么这么淡定?你心里……不着急上火吗?”
陈西安苦笑道:“急啊,但是不想像你这样。”
杨江低头看了一眼花裤衩,又想起自己每次都是来痛哭流涕的,忽然挺生气的:“日.死你,妈的,祝钱心一天天被介绍对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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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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