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来自旱厕的异响,让幺妹愣了两秒,随即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她几乎能想象出里面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慢条斯理地洗了碗,擦了灶台,这才踱步到院子里。只见陈默脸色发白地从厕所方向走出来,西装裤的裤脚似乎不小心沾到了什么可疑的污渍,他正极力避免去看,表情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那旱厕,就是农村最常见的那种。一个深坑,两块木板,四面透风,气味"浓郁",夏天苍蝇嗡嗡,蛆虫蠕动。对于用惯了抽水马桶、注重**和卫生的陈默来说,每一次使用都是一次对心理和生理极限的挑战。
他看到幺妹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窘迫和恼怒交织。
"看啥子看?"他有些恼羞成怒,语气冲得很。
幺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带着点狡黠:"没看啥子,就是好奇,城里头的厕所是不是香得很,让陈少爷这么不习惯。"
陈默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可理喻!"
"是是是,我们乡下人,就是不可理喻。"幺妹点点头,语气轻松,"不过呢,陈少爷要是实在受不了,村东头有个公共厕所,前年政府修的,干净点儿。就是远了点,走过去得一炷香的功夫。"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他,拿起靠在墙边的锄头和背篓,准备去枇杷林看看。经过陈默身边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他自带的那种清冽须后水味道,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异味,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快意,莫名又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烦躁。
她甩甩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地里的活计才是正经,没空跟他在这里磨嘴皮子。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幺妹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裤脚,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将他淹没。他,陈默,名校毕业,建筑事务所的青年才俊,竟然沦落到在这种地方,为一个旱厕而崩溃?还要被一个"村姑"嘲笑?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却吸进一口混合着猪粪味和泥土气息的空气,让他又是一阵反胃。他抬头望天,天空是灰蒙蒙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逃离这里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过。
他回到暂时属于他的那间屋子,关上门,试图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工作邮件,却发现网络信号时断时续,慢得令人发指。手机也只剩下微弱的电量。这种与世隔绝、诸事不顺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狂。
下午,幺妹从地里回来,满身尘土,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她看到陈默坐在院子的凳子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脸色依旧难看。
她没理他,径直去水缸边舀水洗手洗脸。冰凉的山泉水让她精神一振。
陈默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样子,想到自己今天的窘境,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迁怒的意味:"这地方......连个像样的网络都没有吗?"
幺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头,眼神清亮,语气却带着刺:"哟,委屈您了。我们这山坳坳,就是穷,就是落后。比不得你们城里,啥子都好。您要是受不了,大门在那边,没得人拦你。"
陈默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在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面前,所有的涵养和理智都濒临崩溃。
两人之间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上。幺妹简单做了晚饭,陈默依旧没动几筷子。夜里,幺妹躺在行军床上,听到隔壁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知道他也没睡着。正当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听到陈默那边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他起身碰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他压低声音,似乎又在打电话,语气带着一种决绝:"......对,尽快帮我联系......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管用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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