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房,彩色灯光明暗交错,一群人站在屏幕前鬼哭狼嚎。
沙发上剩两人,所处位置在这一方室内空间,跟银河系的距离差不多,分别占了包房一左一右的角落。
一进大厅,林听就拿了一个前台免费提供的口罩戴上。
被那伙人簇拥着进了包房,始终一言不发。现在闭上眼睛,长睫垂下阴影,似乎在小憩。
然而嘶吼歌声山摇地动,始作俑者不信他能真的入睡。
但这不重要,嗨歌的众人将鄙夷目光,转移到与他相反方向,随之而来的,是倾慕与艳羡:
男人长腿肆意地交叠,倚靠在沙发,领口扣子失踪,锁骨处被人抓印的红痕,蔓延至隐约可见的胸口,标准的斯文败类形象。
林听这小子可真能耐,竟然抓到了江怀宴当本次团建活动的飞行嘉宾!
其他博主们暗暗咬牙,愤愤不平。
江怀宴,任职于国内TOP学府泽森大学生物系,25岁就是正教授级研究员,凭借顶尖能力和比能力更具大众关注度的颜值,成为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多少企业名家抢着邀请他去参加讲座,江怀宴一一推拒。就是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行走冰山,竟然能被林听这个十八线糊卡拿下—浓妆艳抹、张牙舞爪,拍戏没人要、公司不屑管、沦落到在直播平台到处蹭热度的跳梁小丑。
没道理,纯没道理。
既然林听可以,他们也可以!
“江教授,来一首,江教授,来一首!”
一阵起哄,江怀宴恍若未闻,依旧低头,单手拨弄手机。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所幸在座除了江怀宴,都是混迹各种活动多年的博主,彼此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走了过来。
柳艺:“江教授,你平常喜欢听什么歌,我给你点一首。”
声音温柔,举止落落大方,像是学生在跟老师调皮开玩笑。
他不是全职博主,在洲安上大学,不在泽森,是一所普通院校的外语系。
昼夜视频平台里,柳艺位于生活分区,平时以校园日常为主题。
见江怀宴头都不不抬,柳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无论线上线下,小有名气、面容姣好,走哪儿哪儿都是讨论度,人们多少都会回应他。
可这江怀宴……
羞恼的愤恨转瞬即逝,柳艺拿过桌上的玻璃杯,倒了一杯酒,再抬眸只余笑意盈盈:“哎呀,江教授怎么一个人闷着,跟我们一起喝点儿呗。”
语气开朗自然,明明有些撒娇意味的话语,经他口中一转,反倒令旁人不好意思暗加揣测。
静默片刻,终于江怀宴从手机屏幕上抬头。
饶是凭借自己在生活区前列的名气,见过许多网红、小明星,其中不乏天然地或者整过容的帅哥,柳艺不得不感叹,那些人都抵不上江怀宴分毫。
幽暗光影里,他深邃精致的眉眼,冷艳得令人惊心动魄。
柳艺的心,不自觉地慢了一拍,瞳孔抑制不住的得意,其他博主啧啧有声:果然,怎么看,在场的还是柳艺更符合江怀宴的口味。
携带着校园风格的清新香氛,柳艺打算俯身更靠近一步:“江……”
江怀宴忽然起身,径直越过他,走出房间,半分眼神没有分给身边人。
柳艺:……
“诶诶,那什么,江教授大忙人,估计出去接个电话,不然大晚上的,还能被林听在实验室外面堵到。”其他人尴尬地打圆场,不忘顺势踩一下林听。并未留意,拉踩的人已经不在房间内。
“来来来,喝酒喝酒,唱歌唱歌!”
……
林听在ktv的超市买了包纸巾,站在洗手台前,擦拭头发。
团建计划提早一天,为了完成“拿下江怀宴”夸下的海口,原主染发染到一半,接到消息没跟着大部队聚会,就立刻着急忙慌地从理发店,跑到泽森大学,蹲点守江怀宴。
彼此关系根本不熟,更何况做完实验、劳累一天的江怀宴,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大红大紫的杀马特……
得亏江怀宴稳住了修养,没给这扑上前的鬼东西一脚,拒绝是理所应当的答案。
偏偏原主脸皮厚若城墙,依旧不死不休地跟他拉扯。见说不动就开始上手:染发没定型、艳粉蹭到了白衬,牵扯间又不小心浅划过肩颈,这才有了江怀宴衣服和身体的挂彩。
单方面的惨象,因为江怀宴没原主不要脸,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
江怀宴……
无论角色戏多戏少,林听都会去过一遍原著。
依稀记得,江怀宴也是个出场不多的配角,原身如此冒犯都耐着性子讲道理、不动手,算是符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描述。
只是,林听隐隐觉得,他真正见到江怀宴后,本人身上,莫名呈现与原文相悖的违和感。
他想到刚刚,江怀宴似乎在轻笑着,但那双眼眸却是浓墨深沉、沁寒发凉,让人看不太透。
林听摇了摇脑袋,抚着额头、胳膊肘撑在洗手台上。
Ktv装潢高档,无论男女,洗手间里都分格出单独的化妆间。
一个个单独的梳洗台,林听选了最里面坐下,平复杂乱思绪,稍稍理清离谱的穿书现状。
酒精促使他不能想太多,稍一深思,头痛欲裂。
明明原主很能喝,林听穿过来后,没能承袭他这本事,却又带有自己现实里“半杯倒”的没出息……
手指依据本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发丝间摩挲擦拭,林听的心思放空飘远。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有点……不敢正视镜中人。
意识到自己是穿书是一回事,可真正接受离奇的事实,又是艰难的另一件事。林听无声地叹了口气。
机械地擦干净头发,没有注意,身后皮鞋落在地面的响动。
“林老师。”低沉磁性的男声,令呆愣的林听一惊:“不打算说点什么?”
江怀宴语调轻松随意,似乎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林听闻声,觉得满头黑线:讨债来了。
口罩下的嘴唇轻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林听实在是不适应,周遭陌生的一切。
然而外人看上去,江怀宴这幅“尊容”,是拜“林听”所赐,所以林听只能硬着头皮,解决原主遗留问题。
想了想,林听忍受原身花里胡哨的壁纸审美,打开手机备忘录,飞快地敲下几个字:“对不起。”
然后继续:“我会负责的。”
林听坐在化妆镜前,一只手撑着下颌垫在桌面上,别过脸后,另一只手将手机递过去,留给江怀宴一个湿漉漉的发顶。
艳色水珠顺着发尾,滴落至脖颈、肩头,晕染一大片,勾勒青年别扭又脆弱的锁骨。
居高临下,江怀宴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视线扫过他雪白后颈上旖丽小痣、看似轻轻一折即碎的细瘦手腕、随及是纤皙指尖。
江怀宴双手撑在化妆台上,配合地俯身凑近。
林听并不矮,身高接近一米八,但是江怀宴是比他还要高出一截的一米九几,再加上林听坐着,江怀宴站着,姿势上天然地欠缺气势,整个人像是被他圈禁一隅。
江怀宴鼻息间热气倾洒在林听骨节,他顿觉不适,忍耐着往后缩了缩。
所幸,江怀宴恰时重新站着了身子,又拉远了距离。
林听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负责?”像是觉得这词有意思,江怀宴一字一顿,让它在唇齿间过了一遍。
林听点了点头,又拿回手机,在屏幕上敲道:“江教授的损失,我会赔偿。”然后低着头,将手机递到一边。
江怀宴若有所思地“嗯”了声,不置可否。
“那……”接下来,林听恢复双手捏着手机、打字的动作,准备商量赔偿的具体事项。
手机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勾了过去。他的指尖划过林听柔软掌心,触碰似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林听不得不扬起脑袋,凝望不速之客。
他是真的不想与人打交道,更不愿与陌生人多接触,然而又没有办法躲掉这一切。
江怀宴却没有看他,浓墨眼眸盯着手机,又拿出自己的,指尖划动,双方手机几乎同时“叮”地一声响,之后还给了林听。
林听借故查看手机,以此回避江怀宴的目光。
“林老师看上去不太方便,所以我就代劳了。”江怀宴说得诚恳,挺像那么回事:“既然说到赔偿,就加个微信商讨后续。”
话语委婉,只差没把林听“不愿意”的那层皮相扒下来。
也不怪江怀宴,林听这冷淡态度自己都看不下,瞧着确实像不情愿地赖账。
午夜中场,三三两两的醉汉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说着荤话。
人渐渐变多,林听一秒都再待不下去,只想赶紧打道回府,回到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记忆里原身独自居住的公寓。小心翼翼地朝着江怀宴点头后,起身走出洗手间。
门口有个黄毛小子冲他吹口哨,瞧见二人衣衫不整、形色凌乱,流里流气地嬉笑:“哟,两位这么激烈的。”
江怀宴紧随其后,跟着林听出来。
林听漠然,不作理会,径直离开。
身后的男人,脚步停顿片刻,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淡淡地嗤笑了声。
江怀宴:“是吗,我又没用力。”
黄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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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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