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孤独,可我不怕孤独!

为了给“空降兵”祯炎一个下马威,Janet临时扮出差,结果完美错过和董事局大佬Leon吃宵夜的大好机会,气到她在办公室关起门来扮喷火龙。

见她如此动怒,讲真,其实大可不必。

两个大男人大喇喇站在街边,闻着汽车尾气吃煎让三宝有啥意思?

我认为煎让三宝是有灵魂的油炸串串,它们值得让你珍而重之带回家,开一瓶冰冻后的气泡水,一边看搞笑视频一边吃,这样的仪式感才有意义。

Janet喷完火,冷静思考一番,索性不再采用迂回避开战术,决定直接正面出击。想通了这点,她立即蹬着15公分的高跟鞋去酒店找祯炎。

走廊里“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一消逝,办公室的高压也随之不见,身边欢乐的氛围瞬间急转直上。

我发现自己敲键盘的声音都变得悦耳起来,“哒哒哒”、“哒哒哒”,音质连贯又清脆。

Ruby也不通过Whatsapp悄悄发简讯给我,直接站起身,大声问:“阿Wing,饮唔饮咖啡啊?”

我笑盈盈点头回应,必须要庆祝这一刻的自由。

没等我们去茶水间,敲门声响起,前台小妹妹探头问候大家,“Happy Friday!耶!”

我才发现今天是周五,又到了这座写字楼物业例行的欢乐下午茶时间。

前台小妹妹很有职业精神,这么扯嗓一喊,原本冷静的办公室里就有了种热情派对感。

她推着糕点车进来,“今天的甜点是蓝莓芝士蛋糕、司康和意大利脆饼,生果杂锦拼盘。”

Ruby闻言,尤其雀跃,“我要食司康,以前在英国读中学,Home Stay的姐姐就叫我Miss Scone。”

这故事听她讲过好多次:

Ruby中学时代在英格兰的一个偏僻小乡村度过,那里只有一间高中。由于她特别爱吃司康,村里唯一的面包烘焙店每天不得不为她专门加量制作。她成了远近闻名的“司康小姐”。

“司康要搭配专门的奶油才最好吃,这种cream只在海港城的c!ty'super超市有卖,我们下周找个午休时间过去买。”听得出Ruby特别开心。

的确,周五的下午,暴躁老板不在,还有最爱的甜点陪伴,世界多么美好!

虽然才下午四点半,四舍五入就是周末。我顿时神清气爽,开心地吃了两人份的芝士蛋糕。

燕麦粉为原料的司康对我来说,口感有些硬,我更喜欢甜品界的扛把子——芝士蛋糕,顺滑绵软,更适合我这种心思细腻的小白领(当时心情大好,在下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港人很注重生活和工作的平衡,面试必问题就有:“如果入职,你将如何区分和联系work and life?”

简而言之,这种balance,所谓平衡,名义上神圣不可侵犯。

至少我在香港生活工作的这几年,港人同事的周末意识很强,不会像内地很多企业那么拼命。

见过那种周末试图让他们工作而碰壁的真实案例,结果被冷冷回复告知【请勿打扰他们过周末,地球末日也不管,有事工作日再约谈。】

比起内地常见的996和007高强度工作制,我特别满意自己雇主对这个周末休息政策的认真贯彻和执行。

因为每个周五下午,我快要成为一个电源耗尽的电池,苟延残喘。

周末能有一个完整的自我封闭充电过程,实在太太太好了!!

可是这份喜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明天送祯炎去地铁站返回深圳的“光荣”任务,临时落在了我的肩上。

美其名曰,谁叫我“更了解内地文化”呢?

口亨!

Janet通知我的方式是她一贯的邮件风格:丢了封主题为“see off”的email过来,同时大咧咧抄送了祯炎。

实在无法想象她举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发邮件时,还坐在祯炎对面喝咖啡。人家还没走呢,就表示要敲锣打鼓欢送他哥屋恩滚蛋。

我也想象不出风度翩翩的祯炎当场看完邮件后,会跟Janet聊些啥。

他会不会问,你怎么派了个社恐十级的员工来送我?全程默哀吗?

看到这封email,我莫名想到初入职时,Ruby教我:【工作上的任何事情,哪怕口头已经敲定了,也要给对方再留一封邮件black and white。以防未来真的出了错,要追溯源头。】

这个时候你留的邮件记录,就是你的呈堂公证,你的黑与白。

“Good luck!”Ruby宽慰我。

她见我收到邮件后,将头往后一倒,靠在墙壁上,气若游丝,第三份芝士蛋糕只啃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这luck一点都不good!还好运?屁咧!一点都不好。我心里流下两行宽面条泪。

该摸的鱼没摸到,该卯起来充电的周六也没了!!

明明就两站地铁的事情,或者打车过个跨海隧道,的士费不超过40港币。都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还要人送吗?

我闭了闭眼睛,感到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道理我都懂,职场逢场作戏嘛。我就是Janet的一颗螺丝钉,一粒小棋子,她正在和祯炎斗法呢,礼数要做足,又不能自己占了下风。

总之,派我这个小喽啰去给祯炎送行正合适。

哎呦~~心累~~

*** ***

周六下午再次见到祯炎,他换下笔挺修身的西服,穿上三道杠的复古运动套装,利落的刘海也轻松散落在额头,一双眼眸光流转,神采奕奕。

整个人顿时年轻了五岁,像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从酒店大堂的镜子里反观自己,我还穿着千篇一律的黑色西装裙,黑色裤袜和黑色平底鞋,一副周末加班的残样。

上次我穿高跟鞋时他都比我高出一个头来,今天的平底鞋更让我感到两人的海拔差,他垂眼瞧见我的黑眼圈,声音居高临下:“没睡好??”

我努力仰头看他,礼貌笑笑,“还好。”

好......个屁!

昨晚我都不敢吃褪黑素助眠,怕吃了之后睡太熟,第二天醒不来。失眠到凌晨,才睡了三个钟,又被隔壁夜班回来的大叔关门声吵醒。

正是周末出门逛街的高峰时段,过往行人熙熙攘攘。

我俩走在一起,画面不太和谐:祯炎一身运动装,青春洋溢,他是这繁华都市里的一处养眼风景,而我就像跟在他身后的黑无常。

“麻烦你了,休息时间还要送我去红磡港铁站。”男人的嗓音隔着头顶上空飘来,清冽又低沉。

“没关系,我就住在红磡,送完你之后,我过个天桥就能走回家。”

“哦?”祯炎的语气意味深长。

周末的红磡地铁站,和每日清晨整齐静谧的军队大潮不同,人依旧多,但添加了活力,像散落在沙滩里的小螃蟹,每只螃蟹动作神速,都有自己的归属目的地。

这次会面的祯炎并不多话,让我轻松不少,我们正好可以各自沉默,缓步前行。

整个送客过程不过半小时,见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地铁进站闸口,我才如释重负,拖着两条虚虚的腿一步步往家挪。

*** ***

走到半路,我妈的语音请求响起,平时我俩都在晚上九点后才通话。大白天的下午打给我,肯定有事要商量。

果然这通电话探讨的中心内容是【试试去相亲】。

我不太想去,尝试把看过的心灵鸡汤灌输给她,“大家都说,女生自己首先要自立,才能在更高的阶层遇到更优秀的人。双方势均力敌才能遇到更好的爱情。”

“姚娴妤!”

我妈似乎早有准备,提高声调:“你不要跟我讲这种虚话,谁不知道这个道理?等你自己奋斗出来?我问你,要熬到何时?”

我咽了咽口水:“......”

“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分担辛苦。两个人目标一致,你做事都能事半功倍。”果然是我的老母亲,说得没错!

道理我都懂,可我不甘就范:“老妈,这个社会很现实的,你没钱没房,哪个男的找你?又不是演电视剧,哪里有这么多真爱?”

我尝试站在男人的角度思考,他们打算找什么样的伴侣?在差不多的外表条件下,肯定选经济负担小的那个啊。

我妈:“大把没钱女嫁给有钱男,你不能因为有这种想法,就自己先放弃。”

贴着手机屏的耳朵在发烫,我已经从手机另一边感受到我妈的怒火。

什么叫“大把”啊?

都是情感公众号写的那种以偏概全的文章,100个人里可能只有一个灰姑娘嫁给王子,然后引导大家都抱着自己是那个百分之一的幻想。

我认为自己的判断没错,但我妈很生气,为了她的血压着想,我不能太固执,只好开始哄她:“我真没放弃,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合适的话我肯定奋勇追爱。”

再三好言相劝,差点把自己都变成那种甜言蜜语的渣男,给老妈画了张大饼,就差没说一句“明天就带女婿回家给你看”。

一场争吵危机终于被我机智化解。

挂掉电话,本来就虚的双腿像灌满了铅,又沉又重,看着天桥长长的坡道,我不想走下去,想直接咕噜噜就这么滚下去算了。

路过楼下的煎让三宝店,还紧紧关着铺门,每天下午五点半才开档营业。人气高,出品正,有本事,真是一家傲娇的店铺。

25岁的我,不敢傲娇,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识:社畜一枚,无房无车无存款,人丧胆小体重胖。

对爱情这种幻象毫无期盼,反而等待煎让三宝店开卖夜宵,让我更有实际感更迫切。

近年过年许愿定目标,我都是许愿【家人平安、发个大财、世界和平】。

这三个愿望里每个都比那种【让我遇到命中爱人】的愿望实际得多。

爱情太虚渺了,爱情怎么会看上如今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我呢?

这个丧丧的念头只在我脑海里停留了一秒,便被我重重擦除。

多么宝贵的周六时光,我要抓紧时间补个回笼觉,然后起来下楼买煎烤鱿鱼串吃。深夜趁着精神好,上上网,或者码字写个文。

这才是我现在能够掌控在手的日子,我能吃好、睡好、一个人玩好。

哪怕以后我成了一个独居老太太,我也是个能够自娱自乐的老太太。

我孤独,可我不怕孤独!

瞧瞧,我连自己的未来都已经打算好了。

当然,这个“未来打算”的真实版本绝对不能被我妈知道。

倔强的咸鱼:我孤独,可我不怕孤独!

祯炎:宝宝,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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