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声。
这一刻的陆三郎早已不知被九娘这一袭惊天之言震的呆了多久,只觉着耳里尽数是九娘若蝉鸣一般的声音,嗡嗡嗡的响成一片。
一连咽了几遭口水,陆三郎适才渐渐回过神来,瞧了九娘满脸满眼都透出希冀,明眼人一瞧就知,她是多么的希望他能够与沈家结亲。
压了压心里头的揣测,陆三郎立时抛开了胡思乱想,本想由着心里头那股子怒气训斥九娘一个姑娘家,年岁小小便与他一个外男言及婚嫁,实乃出格狂悖,更是坠了沈家女的贤名。
但,这一刻的陆三郎却在瞧了九娘那满眼亮晶晶的希冀后,一时心软,再出口的声音便也就软了好几分。
“且不同那些个心不诚的孝子们论长短,我为父母守孝,自然要诚心诚意,虽不知你为何年岁小小,便操心起一个房头的姐姐婚事,但,念在你年岁尚小,不知轻重,这桩事我只当不知,从今往后,你莫要再提。”
瞧了九娘满眼的希冀骤然在自己的一席话中变得黯淡无光,陆三郎微微抿了抿唇,又移开了目光,且不去瞧她满脸的不服气,想了想,暗暗叹了口气,便又不放心的补了句
“我自小在沈家族学读书,说起来,也是受了沈家诸多恩惠,你们沈家老长房的大老爷,更是我的授业恩师,你便是有任何的不妥,我也绝不会透出半个字去,损了沈家女的名声,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岁小,尚且有些子不知事,只需记得,至此之后,但凡见了外人,不论人品如何,且不可再似今日这般,说这些子有失体面不合规矩的话,倘传了出去,只怕你自个儿的声誉有损外,更会累及你们整个沈家女的名声,若然到了那时,你瞧着整个沈家女因你一时之言,从而落的个无人敢上门求亲,你当如何自处?”
九娘只以为陆三郎明显软了态度与言语,是动了求娶沈家女的心思,可却万万料不到,竖着耳朵听了他好一番的长篇大论,竟全都是说教之言,不免就心里头翻了个白眼,然而此刻的陆三郎却不知着实是不想九娘这小丫头因着言语过失有个不好,还是为着沈家授业解惑的恩情,不想九娘行差踏错,从而累及一整个沈家女,也便越发受不住话头。
“再说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倘知晓你今日来找我说这些个话,又会怎般处置你?是以,不论是在哪里,同什么人,又经了什么事,都得谨言慎行,需晓得人言可畏,更何论你一个姑娘家家,更得注重名声,可不能传出一星半点口舌有失之言,否则,于你日后的前程而言,便有万般不妥,只怕要悔恨终身呢!”
眼下倒是轮到九娘觉着耳朵里嗡嗡嗡的响做一团,又瞧着陆三郎一句接一句好似能说上三五年都无法停歇,皱了皱眉,又想了想,九娘只好硬着头皮趁了陆三郎稍顿话头的时候开了口
“陆三公子只怕误会了,我平日里并不常与人言,只是如今这一桩,于九娘来说,十分的重要。”
瞧陆三郎动了动嘴角又似要开口说教的模样,九娘顿时连嘴里头的口水都忘了咽,只忙不迭的继续道
“我将才提及的一个房头的姐姐,是同我最为要好的姐姐,今年年底便要及笄,只父亲是保定府知府,常年不在家,所以到了现在也还未定下亲事,只待我四姐姐成亲便要随了她母亲去保定府,说是要在保定府寻一门好亲事,可我舍不得她远嫁,她这一去保定府,只怕一辈子都不得相见了,恰好陆三公子才名远播,且又诸多不幸,本也觉着甚为不妥,可偏上巧了,天爷似乎都想着成就一段佳缘,上一遭本是随我兄长来江浦游历,不曾想顺表兄想拜见陆三公子,我亲眼瞧了陆三公子的才学与人品后,便打定了主意,是以,才有上一遭那一番唐突之言。”
这一回,九娘看似满脸诚恳,实则这些都是之前同夏朵三人商量好了的,只是拿出来再劝一劝陆三郎罢。
然而陆三郎却再一次被九娘显然出格的言语所惊的久久未有开口,只不过,这一次瞧着九娘这一脸的诚意,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恼羞成怒,有的只是满心的无奈罢了。
“这一次,顺表兄再次拜见陆三公子,我便想再试一试,这都是我自己的心思罢了,倘有甚不妥,还望陆三公子万莫要怪罪我的兄长,顺表兄以及我的姐姐,此事,只我一个人的盘算,都是见机行事罢了,他们俱是不知的。”
原本九娘只想撇清五娘,但,同夏朵他们商量时,他们三个说,倘只撇清楚五娘一个,只怕倒是要叫陆三郎疑心此桩是受了五娘的支使,眼下一气撇清三个,一来,陆三郎倘答应了,便不好再去顺哥儿以及沈言勤那儿告状,将她的心思一一揭露,受罚是小,耽搁五娘倒是因小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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