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落座之后,目光一直紧紧盯在帮衬四娘招待众位姐妹的五娘身上,瞧着她面上连着眼里皆是盈盈笑意,杏仁大眼的水光灿灿,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瞧的出,五娘是真个儿高兴。
五娘的确是打心里头替四娘高兴,虽晓得四娘嫁做梅家妇后,一年兴许也见不了几面,不过,不论是那梅六郎才堪堪十九的年纪便中了举,还是梅家同沈家是通家之好,更有梅六郎的寡母自打梅三老爷病逝后,便深居简出,待人自来宽和,想来待四娘这个儿媳也不会差了哪儿去。
虽说梅老夫人尚在,梅家并没未分家,梅家几房子孙住在一块显得拥挤了些,且梅六郎乃小三房的嫡孙,所以,现如今梅家的当家主母乃是小长房的梅大太太,而梅大太太的儿媳,梅大奶奶并梅三奶奶帮衬出力。
也就是说四娘嫁去梅家后,她这个小三房的梅家六奶奶,自然是轮不着她来管家理事,倒是要瞧梅家小长房的脸色过日子,且据那些个夫人太太私下嚼舌更所言,梅家大太太为人虽十分爽利,却不是大度宽和的,而梅家二太太又不似梅太太那般处处忍让的主儿。
所以,梅家大太太与二太太面和心不和已久,几乎每日里都要明里暗里的掐几回,据说两房太太闹的最凶的时候,是三年前梅家办的花宴,邀了金陵十来家夫人太太姑娘们赏荷,只因着个服侍的婢女一时手滑摔了杯盏,且还是在茶水房里头摔的,二太太便借故暗讽大太太,大太太哪里忍得这个闲气,自是立时就驳了回去,就这般,两人在一众夫人太太间夹枪带棒的来回过了十几招,最终被梅老夫人压了下去。
虽妯娌两个都是一个话转了几个弯有来有回,但,在场的夫人太太,哪一个不是自小当做宗妇教养的,对于梅家大太太同梅家二太太很是委婉的言辞不和,众人哪里听不出言下之意,只是一个个的皆顾及脸面不肯表露出来罢了。
只那一次,且不论梅老夫人怎般处置了梅家大太太与梅家二太太两个,不过,自此之后,金陵城的那些个夫人太太们便晓得了梅家大太太与梅二太太不睦,私下里便时常拿梅家两个妯娌说笑,当是个乐子也罢!
而四娘乃小三房的六奶奶,论理来说,大太太同二太太不睦,也不会闹到小三房去,但,听那些个夫人太太闲话,说是因着梅三老爷病逝的早,小三房只梅六郎一个顶门立户的男丁,不论是大太太还是二太太惯来是瞧不上三太太的,私下里,可没少明里暗里的挤兑三太太,只梅三太太为人宽和,又失了丈夫的庇护,也就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便越发的不喜出门,时常的在自个儿院子里吃斋念佛。
曾经听闻梅家小三房如此艰难的境遇,五娘倒是替四娘担心了好几宿都未睡着,不过,后来还是四娘反过来开导五娘,说是,她乃沈家女,整个金陵城里,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人家,敢欺负了沈家人的,更何论梅六郎现已中了举,日后中个进士,前程可想而知并不会差,想来那梅家大太太与梅家二太太也不是蠢货,犯不着欺负了她去。
四娘说的也有理,可五娘一时想着这个世道,除了皇家的公主有自个儿的公主府,无需瞧婆母妯娌脸色,便是将相王侯,再是鼎盛的功勋世家大族的姑娘嫁做了他人妇,哪有不看人脸色过活的。
且梅家一未分家,二则四娘不是宗妇,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儿定是少不了的要操好些个心呢!
不过,随着四娘的婚期渐近,一时瞧着梅六郎隔三差五的托人给四娘送些钗环事物,可谓是待四娘心热眼热的紧,一时又瞧着四娘不论是面上还是心里头都是娇羞与幸福,五娘适才放下了一颗心,总算是往好处想了些。
梅老夫人已年有六旬,都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眼下瞧着硬朗的很,不过谁又晓得明个儿会否一病不起呢!
而梅家老夫人那厢一去,梅家几房兄弟势必要分家,据说梅家老爷子还在世时,都已经学着沈家一般样儿,再离得梅家不远处为了几个儿子各买了一间四进还是五进的院子,就是为了日后兄弟分家做的准备。
想到四娘在梅家也无需受几年磋磨便可自个儿关起门来过自个儿的小日子,五娘便欣慰不已,便是打九娘那儿听了一遭惊世骇俗之言,今个儿的小宴的心情也丝毫未有影响,倒是让一直紧紧盯着的九娘满头雾水。
莫不是五姐姐压根就未拿自个儿的话当真。
可郑家明儿个就托了敏大伯母提亲来了,五姐姐可千万得相信了自己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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