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此刻的心思，无疑是她自个儿，平日里下了多少苦功，又承载了父母多少期望，适才能够在众多沈家女以及那些个世家大族的贵女间博了个鳌头的位置，又岂能不担心自个儿的好名声，一着不慎，却被九娘同十娘小丫头累及了。

对于七娘心里头想的那些个，五娘只稍稍一转，便能够想的明明白白。

一时对七娘报以同情，一时又觉着九娘与十娘两个人亲亲密密的并没有什么错，且年岁还这般小，正是活泼无忧无虑的好时候呢！哪里就能想到那些个规矩，礼数。

五娘稍稍叹了口气，似觉着这个世道，哪儿哪儿都是束缚，便是九娘与十娘没什么错处，但，生在这个世道，规矩礼数便是如此，也不得不叫她多思忖些。

是了，先前倒是她想的简单了。

这个世道，世家大族的花宴酒宴且不论，便是似眼下姐妹间的小聚，也万万大意不得，言行举止切莫要放肆半点的，便似九娘那般毫无顾忌的将吃食推给十娘吃，瞧上去的的确确是姐妹情深，关系莫逆才会如此。

可眼下是小宴，并不是私下里吃茶用饭，九娘便随意的将自个儿面前的吃食推给十娘吃，不免叫有心人瞧了觉着，四娘这个攒小宴的主人招待不周了。

毕竟，这可是四娘攒的姐妹小聚的宴会，倘是十娘喜欢吃些什么，只需吩咐服侍奴儿多上两份便是，为着今个儿的小宴，生怕有半个不妥，四娘早前就将整个静怡的丫鬟婆子俱唤来忙活，就这般还不够，更是同钱氏借用了十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以防人手不够用。

但，却万万未料想到，千算万防的，却未曾料想到九娘毫无顾忌的将自个儿的吃食推给十娘。

岂不是叫人说嘴四娘准备的吃食不足，服侍的奴儿也不够尽心，不够仔细，不够妥帖，便是连十娘一个小丫头面前的吃食都吃了大半了，却也不知道重新端个十足的来。

更甚的，那些个心机深沉的，只怕会觉着四娘十万分的瞧不上十娘，所以才会短了十娘的吃食，因而倒是要叫九娘特特推了自个儿的吃食给十娘，以此来打四娘的脸。

一想到这些个阴谋心机，五娘就头痛不已，便索性抛开这些个，再拿眼环顾长席上的众位姑娘，只八娘一个眼中尽是鄙夷与不屑，此刻也知晓分寸的未堂而皇之的开口说些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来，这倒是让五娘放了不少的心，至于八娘私下里做哪般想，便不去管她了。

而娇姐同韶姐两个正在长席一步外手拉手有说有笑，毕竟年岁小，虽也盼着十娘将九娘拉过来一处玩乐，却因着一句话或是一件趣事儿，便能乐上半天，心思更是不知飘到了哪儿去，哪里就注意到此刻长席上众人避而不谈的诡异。

的确，因着九娘与十娘一番看似姐妹情深的互动，长席上坐着的姑娘们却心下多少有些诧异乃至愕然。

直待五娘将目光回转到身旁的四娘身上时，却瞧见四娘虽面上笑容不变，可五娘却捕捉到她眼里快速掠过的诧异以及一瞬的尴尬与窘迫。

这一刻，五娘觉着先前的欢喜与热闹几乎都凝滞了，更是苦恼的想着，一边是九娘，一边是四娘，众目睽睽之下，不论哪一个，名声都万不能受半点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