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病逝的事儿一经知晓,大太太王氏自是忙的脚不沾地,那厢老夫人头痛的起不来身,自然需要几个儿媳妇侍疾。
不过,也不是四个儿媳妇齐齐一拥而上,全都在老夫人寝屋里头端茶端药的服侍,而是两两轮流,毕竟府里头还有暂住的亲戚,需要她们招待,另还有梅家那边,需要安排好吊唁的人。
作为四娘的娘家人,老三房的长辈们自然是无需去梅家上香吊唁的,而小长房的四娘兄弟们,也不在梅花巷,大太太王氏考量再三,便安排六娘随了尚在梅花巷族学的勤哥儿,建哥儿,业哥儿,三个兄弟去梅家给四娘上香吊唁,她们是同辈,虽不是小长房的姐妹兄弟,却也是老三房的堂兄弟姐妹,也是挑不出半点错处。
不过,五娘得知这事儿,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哭求到了王氏的面前。
“五娘晓得此番去梅家不妥,可,大伯母就了了五娘这桩心事儿罢,让五娘给四姐姐磕个头,上柱香也好呀!”
王氏哪里不晓得五娘为着四娘苦苦哀求的事儿,这厢心里也难受,抱着她狠狠哭了一通后,也没答应这一桩,而是同五娘说起了续弦的事儿
“大伯母晓得你这丫头同四娘要好,可是,咱们沈家女的名声绝不能有半点污损,规矩就是规矩,五娘你也别怨大伯母心狠。”
五娘直摇头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哪里还说的出半个字来,而王氏继续往下道
“此事已成定局,且梅家似乎生怕再有什么波折,梅六郎那边又要准备明年的春闱,所以待四娘七七之后,趁了她的热孝期,你便嫁过去。”
瞧着五娘不住的淌眼泪满心伤痛的模样,王氏又心下不忍的抹了抹眼泪道
“我晓得这于你来说十分不妥当,即便有些怨怪也是能理解的,可是五娘,你放心好了,咱们沈家与梅家已经商定了,早已对外以四娘的由头说了,是四娘生怕自个儿病逝后,耽搁梅六郎的科举仕途,又怕梅六郎没知冷知热的可人心照料,所以才在弥留之际一再嘱托了,在她七七之后,便娶你过门,且还找了栖霞寺的空明师太算过,九月十八便是极好的日子,外头的人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说你的不是,毕竟满大华国的人,谁人不知沈家女再贤良不过,眼下四娘心知自个儿时日无多,安排好夫君的一应事宜,莫让旁人说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五娘自打救不成四娘后,已然对嫁给梅六郎做续弦那一桩无所谓,不过是嫁人罢了,嫁谁不是嫁呢。
可,眼下她所求的是去给四娘上柱香,再磕个头,毕竟,没人比她更能深刻的体会,冥冥之中是有在天有灵这种事儿的,否则,她自己这个已然在另一方世界死去的人怎么又会重新借着这具沈家五姑娘的躯壳重新活一遭呢。
但,似乎,这个最后的念想也达不成了。
五娘只觉着从心至浑身上下的无奈。
眼下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只希望四娘也能似自己这样,兴许去到某一方世界,重新活过。
所以,现下的五娘对于王氏说的那些子丝毫没有半丝的反应,然而王氏却还拉着五娘的手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唉!我还有你祖母,不能眼睁睁瞧着沈家女的名声染上半点的污损,即便怀疑梅家做了什么手脚。。。可谁也担待不起沈家女的名声受到污损呐。。。更何况四娘自个儿都说不清。。便是一直喊冤叫屈。。证据在梅家手上捏着呢。。。叫人拿了错处,叫我与你祖母又能如何。。。唉。。。”
抹了抹眼泪又叹道
“你放心好了,虽在四娘七七之后你便嫁去梅家,只做个续弦,可我还有你祖母绝不会亏待了你去,我同你祖母还有你母亲都商量好了,除了你自个儿一份嫁妆外,另作为对你的亏歉补偿,四娘的嫁妆一并作为你的嫁妆,我与祖母另各再贴补一千两,还有两套上层的压箱首饰,还有你母亲私下里也贴补你一千两并两套压箱的首饰。”
又叹了声,并拍了拍五娘的手背,颇有些语重心长道
“作为续弦被人看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可,你也不是嫁去别家,梅家在金陵自来是大家大族不说,还有沈家让你依靠呢,况且,有了四娘的嫁妆,还有我,你祖母并你母亲私下里的贴补,你此番嫁去梅家,那嫁妆比之沈家嫡女出嫁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这女子嘛嫁人嘛,嫁妆就是腰杆子,且梅六郎也是个才学过人的,你只管服侍好他们母子两个,日后少不了你享福的好日子呢!”
五娘哪里不知王氏说的嫁妆这些个事儿,从前她也夜深人静时肖想的估算过小二房庶出出嫁大概的嫁妆,首先,族中庶女出嫁的份例是八百两,而后老三房公中庶出出嫁是一千两,再然后是各位叔伯亲戚们的份例,沈家那么多房头,一个房头算一份,即便是最为普通的首饰,也是不少了,另就是小二房对庶女的陪嫁了,虽说秦氏惯来不喜庶子庶女,可似庶出子女这种要脸面的大事儿,绝不敢以次充好,短了什么去的,多的不会有,可大面上有的,都会有。
从前算一算那些个嫁妆,五娘还乐不可支的对婚后日子满是憧憬,可是眼下,对于王氏提及的四娘的嫁妆全数归她所有,另还有王氏,老夫人并秦氏私下里的贴补,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是了。
一个人对往后的日子全然没了半点的期待,只怕是喝蜜也似水般索然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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