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正同梅二娘客套着,估算着,差不多是去后头内院坐坐的时候,却瞧见本该直接去后头内院的朱三姑娘竟到了此处灵堂侧屋来。
此一刻,便是作为主家的梅二娘对于朱三姑娘到了灵堂侧屋来都觉着颇是讶异,不过,到底是大家闺秀,更是凭着与沈家的交情,自小在沈家女学学规矩至今的,此刻的梅二娘便是心中再是吃惊,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又与六娘前后脚起身,与进屋的朱三姑娘各自见了礼。
客套两句后,六娘心里估摸着朱三姑娘乃是梅三太太嫡亲的侄女,虽以往惯是跟着朱大太太随了朱大老爷一直在外头,去年年末才回的金陵,旁人私下里皆议论说是朱大太太十分疼惜朱三姑娘这个掌上明珠,所以不欲将她远嫁,想在金陵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倘遇着婆家刻薄磋磨,也好及时为她出头撑腰,不至于远嫁外地,举目无亲,让人肆意揉圆搓扁了去。
但凡疼惜女儿的人家,自然觉着朱大太太此举无甚不妥,就连女学中的小姐妹们,私下里议论时,也觉着朱三姑娘真个儿是好命,能得自个儿爹娘这般疼惜,日后不论是嫁到金陵哪个世家去,有她爹娘并兄弟在,也绝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可,偏生世事难料,又多无奈。
前些日子朱家二房老爷的连襟陈大人被圣上亲下了旨意处置,陈家满门,皆没落个好下场,这不,不仅累及了朱家二房的儿女,就连朱家其他几个房头也遭到了累及。
所以,原本想在金陵各大世家中寻个合心意的夫君的朱三姑娘,也不比前些日子才被外祖家退了亲的朱四好多少去,据那些个惯爱嚼舌更的私下里说嘴,说原本有意与朱家大房结亲的谢家,陆家,还有王家,皆是离的八丈远,生怕一遭不慎,便被当今圣上厌弃了去。
如此,朱三姑娘的亲事便一再耽搁至今,如今已有十五,前两月已办了及笄礼,亲事却未有着落。
这般,与朱家交好的人家,不少都私下里唏嘘感慨。
更有激动愤慨着,私下里直说是朱家二房太太的娘家把事儿做的太狠太绝,倘不是陈家出事之后,作为陈家与朱家二房的姻亲,不但未伸手捞一把陈家,竟还退了与朱四的亲事,那么,也不会让那些个世家觉得陈家所犯的事儿太大,乃至惹了圣怒,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有可能被追究,都有可能触怒圣颜,那么现如今的朱三姑娘也好,其他朱家女也罢,也不至于叫人不敢轻易结亲。
之前,六娘在女学中也是听了不少关于朱三朱四嫁不出去的闲言碎语,而六娘一直秉持着贤良淑女的范儿,自然是没有搭腔过一字半句,毕竟,大家闺秀,哪好私下里论人长短的。
更何况,六娘私心觉着,朱家女真个儿是可怜可悲可叹,被陈家累及至此,只怕一个个的都会低嫁了去,倒是还要在背后论她们的口舌,左右凭着六娘的心气秉性是绝做不出的。
但,如今朱三姑娘却出人意料的来了灵堂的侧屋,这是六娘万万料不到的,一时心下各种揣测纷纷而起,终究觉着朱三去年年底才回的金陵,本就同金陵各个闺阁女儿家不熟识,如今朱家女又落得此种境地,而有了朱三太太这一层关系在中斡旋,梅家几个姑娘也是贤淑知礼的很,那么,朱三姑娘随家人前来吊唁,去了后院也无甚相熟的姑娘可以说话,但梅家几个姑娘就不同了,想来也是有些个交情的,绝不会轻瞧了她去的,眼下其他几个梅家姑娘要么守在灵堂帮着梅六郎哭几声,要么忙着招待各家的姑娘,想来朱三姑娘也是瞧见梅二娘在侧屋里头,这才起了意过来打声照顾,或是说说话的,毕竟,论起来,四娘可是朱三姑娘的表嫂呢,如今去了,她的姑母表兄自不必说,同交好的梅二姑娘说些个话,也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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