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韵对时战的动作毫无知觉,他深深沉入梦乡。
不知多久,他被重重拍了一下。
睁开眼,居然是罗宗。
几个月不见,罗宗更胖了。
江天韵还是躺着,看到身边都是浓雾时,随口说:“胖子,下回能不能换个地儿?”
“搞得我总想起以前的雾霾。”
罗宗坐在江天韵身边的地上:“我说,兄弟,我能连上你的意识,就挺费劲的了。咱能不这么挑剔吗?要给你整张1米8的大床垫,再来一床松软的被褥吗?”
“再有间屋子挡挡风,窗帘要米色带花的就行。”江天韵还是闭着眼睛。
“滚犊子。”罗宗踹了江天韵一脚。
江天韵也不理他,等他自己开口。
坐了一会儿,罗宗说:“我最近遇上事了。”
江天韵睁开眼:“你和我这个受害者倾诉,合适吗?”
罗宗:“是那种搞不好会没命的事。”
“那恭喜我,仇报了一半了。”江天韵咧着嘴笑笑。
“你当初就是嘴贱,才有了现在的下场,怎么不长记性?”罗宗不满地说。
江天韵:“还不是怪你。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都不敢嘴毒。你还不让我过过瘾吗?”
罗宗:“你别费那个劲了。我知道你对付了严鞭子。那就是这个世界恶人中的冰山一角。”
“就说江氏本身,那么多灰色地带的生意,你收拾得过来吗?”
江天韵一惊,要不是罗宗提醒,他差点忘了。
之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对付严鞭子上,江氏的兄弟做了什么生意,他还真没关注过。
得想办法理一理。
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事得向罗宗问清楚。
江天韵:“我原来的身体,你还保存着吗?”
罗宗:“我保存那个干嘛?你身体自个儿活蹦乱跳的,我又不是他保姆。”
江天韵一惊:“什么意思?”
罗宗:“你以为自己跑到这儿来,用了别人的身体。人家就开开心心让你,自己找个角落躲起来了?”
“交换呗。你用他的,他用你的。也公平。”
江天韵一时说不出口,想了好久,才问:“所以,脑电波可以在不同时空中穿梭,甚至交换?”
罗宗:“那当然。还不止脑电波呢,只要能量足够,身体也能......”
“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
江天韵坐起来:“果然,这里,是个真实世界。”
罗宗嘴唇蠕动,想解释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反而用力一挥手。
江天韵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就失去了意识。
不过,失去意识前,江天韵也终于确认,他猜想的没错。
罗宗在匆忙间,甚至找不到一个借口来反驳。
感觉只昏迷了一瞬,江天韵耳边就传来一阵电话铃声。
“喂,”他听到时战小声接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什么?他们想干什么?”时战没控制住,音量一下拔高。
他赶紧抬头看看江天韵,只见他已经睁开眼睛。
时战一时没顾得上他,对着电话说:“好,我马上回来,你先把他们稳住。”
他挂完电话,朝江天韵探过身,坐在床沿:“抱歉,吵到你了。”
江天韵:“发生什么事了?”
时战:“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去一趟。”
江天韵:“要帮忙吗?”
时战:“不用。”
江天韵:“那行,办完事早点回来。”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段时间,时战一直住在白鹭湿地,住在江天韵的隔壁。
他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早晨起床时,身旁有他;下楼吃早餐时,身旁有他;一起出谋划策对付严鞭子时,身旁有他;大功告成时,身旁还是有他。
特别是最近,因为受伤的缘故,时战几乎24小时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以致江天韵一时疏忽了,时战要回去的,才是他自己家。
他明显意识到不妥,正想再说些什么……
“好。我办完事就回来。”时战揉揉江天韵的头发。
江天韵张张嘴,一阵尴尬劲涌上来。
可他实在是不擅长应付这种要说出适宜的话来救场的时刻。
算了,他又闭上眼睛。
闭嘴吧。
他没料到,这一别,再见面,却物是人非。
*
当天晚上,时战没有回来。
江天韵并不急。
可三天后,时战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江天韵开始慌了。
他打给时战,却只听到标准式的留言:您拨打的号码已离开服务区。
离开服务区?
天佑市四周被几百根气温调节系统的柱子所覆盖,离开这个区域,空气极度不适宜人生存。
他会跑到哪儿去?
江天韵皱眉,一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叫来雷泽,让他调查时家出了何事。
雷泽听吩咐去查了。
结果当然没那么快。江天韵别无选择,只能等待。
这时,他想起罗宗所说关于江氏乱七八糟生意的话,决定转移一下心思,考虑下如何重整集团。
江氏的生意,暂时分原油、娱乐和安保。
原油的利润很大,里头拼着命想分一杯羹的人不少。
这块业务,是由娄恕他爸,娄敬之负责。
娄敬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和他儿子很像。但实际上,他内心强大、处事狠辣。只有这样,才能镇住拼命抢油偷油的人鬼魔神。
江天韵自认暂时动不了这块业务。
安保,吕叔负责,是江氏内的一股小清新。
专业、克制,从不给集团惹麻烦。只负责解决麻烦。
没有特别好的理由时,江天韵暂时也没必要动。
真正可以大刀阔斧改革的,是娱乐。
特别是赌场、养生休闲中的擦边生意,是江天韵第一步想动的。
娱乐业由雷泽他爸雷嘉定负责的。
不过,江天韵没找雷叔,反而找了熊海的父亲熊绍。
江氏的财务总管。
熊绍虽然年纪不小,但有点老不正经。
也不知他怎么养出了熊海那个呆头鹅。
不仅不正经,还特别抠。
每次去外头吃饭、娱乐,也不管是不是集团的店,通通大笔一挥签上字,从来不给钱。
有些店铺强硬的,会追着他要钱。好几次弄的很不好看。
不过,他管帐倒没出过大事。
当初江景初选他管钱,大概也是看中了他的抠门。
这天晚上,熊绍到江天韵的卧室来找他。
进门后,一屁股坐在床边椅子上:“ 大侄子,伤怎么样?”
江天韵:“没什么大碍。医生让躺着多休息。”
熊绍:“ 那就是了,你就千别操心生意了。”
“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江天韵:“没什么特别的。躺着无聊,想问问集团里的财务情况。”
“行。早就该和你说说了。”熊绍说:“最赚钱的是原油。不过,现在油越来越难挖了,来偷盗抢劫的也越来越多。游民越来越猖獗。每次运一趟油,老娄都要和我要家属安置费。”
“有什么办法吗?”江天韵皱着眉头问。
熊绍:“有什么办法?除非你不做这生意?或者你让这世道好起来?那些游民再也不来抢油?不可能的。”
“你继续说。”
“娱乐行业,起伏比较大。”
“老雷最近在投资什么全息游戏,大把钱扔进去还没听见响儿。”
“倒是传统的那些按摩养生赌场,现金流很稳定。”
“ 赌场现在经营状况如何?”
“江氏一共有5个赌场,规模不算大,但安保做得好,来玩的人很多,生意不错。”
“我发现一个小伙,在赌场做账,他对金融很有天赋。我给他拨了些资金,收益居然不比赌场差。”
“你等等。”江天韵叫停。
“怎么?”
“这5家赌场,哪一家赚的最多?”
“9区那一家,新开的。面积最大、项目最多。安保系统也最新。”
“那里的安保队长叫肖霆,20出头,长得正、拳脚好。那个场子的女性客户比例,高出其他场子100%,都冲他去的。”
“下次把他带来我这儿见见。”
“行。”
江天韵停了停:“熊叔,我打算对集团的生意做点改革。”
“还没和其他人商量,您是第一个知道的。”
熊绍:“改革?”
“能带着大伙儿赚钱就行啊。”
江天韵:“改革的第一步,除了9区这家,其余赌场全部关闭。”
熊绍跳起来:“什么?这怎么行?”
江天韵知道自己资历不够,冒然有这么大动作,阻力必定不小。
他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要求:“这事就这样定了。”
“这事儿,我会和雷叔去说。到时候,还望熊叔一起帮着说两句好话。”
熊绍一愣,眼珠子在江天韵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终究还是说道:“你和你爸不一样,有自己的想法了。”
江天韵:“除了赌场,娱乐这块还有什么擦边的产业?”
熊绍这回也不太积极了:“无非是些按摩什么的。”
江天韵:“我会和雷叔沟通,把那些都先停了。”
”你疯了?”熊绍忍不住了:“先不说会得罪多少人,你这一停,就断了集团一只胳膊。”
“多少重要的联盟内部消息,都是靠按摩店邓姐手下的妞传来的?你把这些全停了,让底下那些人怎么活?”
江天韵:“别急。在集团成立信息科技部门,取代以前的信息获取方式。”
“这、这能一样吗?”熊绍气急了。
江天韵没再解释什么。
他要做的事,本来就和这里大部分的人想法背道而驰。
这时,雷泽风风火火闯进来。
“老大,你让我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熊绍一看是雷泽,正好找个借口,站起来告辞:“你们商量吧,我走了。”
“绍叔慢走。”雷泽打招呼。
等熊绍出门,他才开口:“绍叔怎么了?绷着张脸。”
江天韵:“不管他。你查到什么了?”
“你知道时战为什么不理你?”雷泽脸上露出一些兴奋。
江天韵:“为什么?”
雷泽笑:“他被他爸关起来了。”
江天韵:“什么?出了什么事?”
雷泽:“时战那天回去,是因为时家被人堵了。你猜是谁?”
江天韵:“秦斯伯?”
雷泽竖起大拇指:“他带着女儿去时家逼婚了。”
“别扯了。秦佳逼婚时战?”江天韵一脸鄙夷。
“我也不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他们没逼成。”
“当天晚上,时家通过集团官媒发声,宣布时战和吴氏集团千金吴软萌定下婚约。”雷泽兴高采烈的说。
“什么?!”江天韵大吃一惊,身子猛地坐起,一下牵动左胸伤口,疼痛顿时侵袭他全身。“咳咳咳……”他捂着左胸,咳个不停。
“老大你怎么了?”雷泽从座位上跳起,“我去叫娄恕。”
“不用。”江天韵摆摆手。“没事,拉到了伤口。”
雷泽:“你怎么这么激动?看上吴软萌了?”
江天韵急了:“别胡说。”
原书中,江天韵追吴软萌,才被时战憎恨。
他可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那干嘛这么激动?”雷泽轻轻拍他的背。
“想起一些旧事。”江天韵遮掩到,“还有什么消息?”
“没了。民间版本:时战对秦佳始乱终弃,秦斯伯带女儿上门讨公道,却被时年阔轰出家门,紧急为儿子订亲。”
“这都哪儿和哪儿。秦斯伯为什么去时家?”
“这要问你亲爱的秦佳姐。据知情人称,双方起了冲突,但不知道事由。”
江天韵陷入沉思,一会儿,他问:“时年阔为什么要关时战?”
雷泽:“不知道。没打听出来。”
江天韵想了想,突然道:“我想去一趟时家。”
雷泽猛地扭头:“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就你现在这副样子,用担架抬你去吗?”
江天韵手撑了下床,想起身。但伤口一疼,手没撑住,又跌了回去。牵动着伤口一阵疼。
的确,他连久坐都觉得累。别说去时家探寻真相。
江天韵:“算了,先不说这事,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雷泽:“怎么这么客气,你说就是。”
江天韵把刚刚和熊绍说的业务调整,都告诉雷泽。
江天韵:“你爸那边......”
雷泽从一脸震惊、到慢慢沉默,听到这句话,仿佛早有预料。他挥挥手:“你不用解释。我懂你意思。”
江天韵笑笑:“真的?”
雷泽:“其实......我觉得你的想法不一定错。”
“算了,我爸那边,我去想办法。”
有了雷泽这句话,江天韵总算松了口气。
他躺平下来,拉拉被子,打算睡觉:“谢啦,你快走吧,我要养伤。”
雷泽站起来,一脸鄙夷,用食指数落着江天韵:“居然赶我走。过河拆桥、另觅新欢。渣男。”
出门前,又补了句:“渣男,你对我好点,我不仅帮你去说服我爸,还帮你打听着你小情人的消息。”
“万一他爹想打死他,我第一时间过来给你报喜。”
一个大枕头从床上飞出,狠狠砸在雷泽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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