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城堡晚宴

结果当然不甚如意,因为男人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名声。

迎接她的,只会是冷冰冰,恶狠狠的警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等老子回去,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话音语调犹如蛇信子般,蛇身缠绕上脖颈明明沾染刺骨的寒意,她的额头,脊背,却止不住地往外冒汗,很快浸湿大片。

夜色沉沉,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荡在空荡荡里过道里,就宛如她的心境一样,说不上的凄凉,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里溜走了,她什么也抓不住,心脏抽痛不止。

后来她再也没等到儿子回家。

葬礼上所收到的唯一祝福,大抵也只有对面所住着的邻居摆上墓碑的一束纯白茉莉花。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猛烈的风将茉莉枝茎吹折了大半,纯白花瓣也被雨水打湿浸泡,摆在墓前看着凄凄艾艾的,像是同样饱经风霜的小孩。

这便是有关她的故事,是一切祸端的开始,却并不是结束。

因为只有死人不会吐露秘密,在她还尚存于人世间,她丈夫的心魔只会如荒郊野草般发疯增长。

直到某天,她在睡梦中被丈夫用一根麻绳狠狠勒上脖颈,缓慢绷紧,窒息而死。

她成为灵魂时,丈夫也没能放过她们,他请了有名道士,在门前贴了符纸,小姑娘她们进不来房间,她亦出不去。

她亲眼看见丈夫将自己的尸体用塑料袋子紧紧缠绕包裹,封进水泥墙,封上诅咒,灵魂为他所用,如若不遵从指令便会被经文缠身,一点点侵蚀灵魂,如万蚁噬骨,永不超生。

单调的生活与紧锁的大门模糊了她的时间概念,她只有等待,等待大门被某些不知名的异性人撞开,然后……就是新一轮的轮回,期待救赎。

怨念堆积在胸口处,犹如压了一座重约千斤的大山,呼吸都难以顺畅,可惜她逃不掉,怎么也逃不掉。

——————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宴席,不过这次于以往不同,因为某位段姓人士压根没有到场,而一向疑神疑鬼的蜘蛛夫人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似的,简单寒暄一番后,摇晃了下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长长的舌头舔了下裂开到耳根后的唇畔,居然还笑了下:“客人们,请尽情吃哦~美食不可辜负,时间有限,没准以后就品味不到了呢~”

咱也不知道时间有限是哪个限,只是现在幻境消失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

人的直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尤其是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

一伙人没怎么犹豫就将一旁的盘子夺过来,在活命面前,其余副本BOSS的怒目而视完全可以忽视不见。

死亡前的最后一顿晚饭,怎么能不用来好好犒劳自己呢?

十分钟的激情澎湃后,幻境降临,餐桌再一次迎来了大变样,为了不耽误干饭的速度,王博随意扯了一块布料蒙在眼睛上,这位一向嘴直心快的人士终于聪明了一回,知道只是外貌骗过眼睛,口感什么的一概不变,凭筷子刀叉辨别方位,逮到就是赚到。

看得久了,餐盘里沾染血丝的眼珠居然开始顺眼起来,就连大腿上的白花花油脂看上去都能格外激起味蕾,苏以闭眼压下想法后,味觉感官也就在一瞬间无限放大,怎么也躲不过,像是一种无形的诱惑,勾得人心里直发慌。

时隔许久,苏以心里的疑惑终于有了一个确切的猜测。

会不会,食物也被动了手脚,就比如……越吃越上瘾,也就越饿。

这个想法听起来很滑稽不是吗,可当苏以蒙眼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后,饥饿感确实降了不少,但肉块一经入胃,饥饿感便会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强烈。

系统提示的规则里就有一条: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可以吃。

那如果……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吃呢?

这个念头仅仅出现了一瞬间,苏以很快就压下,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饿无法摆脱,但所有问题都尚有解决方法,哪怕是身处无限世界。

系统没道理要安排一个必死的局面,那不然玩什么?

玩命吗?

宴会结束时,苏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眼珠动了一下,他没那么大的信念把这玩意儿取出来,只要布料包裹得足够严实,一切恐惧散如云烟。

好吧,主要还是因为他那该死的洁癖。

如果不是有保命效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的。

但这一次很不一样,眼珠动的时候,他甚至能察觉到身后传来的注视,转头就对上了三只眼睛,一对是属于小丑的,另外一只,是小丑身上的权杖。

权杖顶部的眼珠愈发猩红,并且随之鼓胀肿大,像一只充满氮气的皮球。

小丑压了压帽檐,对着拐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哦,亲爱的,你是要自己解决吗?”

眼珠眨了眨眼睛,默认了。

“好的,亲爱的,记得别玩得太晚了,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接下来就是笑声,癫狂到有种不加掩饰的邪恶。

没人敢于他对视,包括苏以,心中的不详预感纷至沓来。

他下意识挑了下眉毛,形状好看的眉型蜿蜒时,总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凌虐感,更别提再搭配上一张好看漂亮的脸蛋,再落上一两抹红晕再好看不过了。

这一次的矛头指向躲避复仇伤害的眼珠,幸运不是凭空而来的,得到的时候总要付出些什么。

就比如……恶鬼的追踪定位。

将宴会时光当成一种享受来对待时,时间的流逝速度就是匆忙迅猛的。

不过一呼一吸之间,欢乐的宴会时光再次落下了帷幕。

空气沉寂下来时,所有细微的声音都在无限放大,尤其是肚子的咕咕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活像在开茶话会聊天。

孕妇她们才发现,饥饿感在无限攀升,像是根本没有临界点似的,她甚至能听见清晰的吞咽声与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

可宴会分明刚刚结束,她们理应不会感到饥饿才对,可肠胃的反应无一不在向她们展示。

你饿了,你该吃东西了。

苏以这回可算是全身心清醒了不少,胃部的焦灼感让他没办法安稳睡觉,摸到房间,翻找一番后,气氛再次直降为零点,不为什么,要怪就怪他前些天在宴会上藏匿起来的肉块,现在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怪不得段佑先生在他藏肉时不仅目不斜视,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当了一波眼线,感情是人家早就知道宴会结束,所有的食物都会消失不见。

就跟蜘蛛夫人还有小丑他们一样,只会在宴会时间现身,她们不会像小姑娘一样,在夜半时分使袢子,制造各种小惊喜,比起苏以他们,她们更像这间房子里的住客,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同样事实也证明了,在活命面前,风度什么的全是狗屁。

殷然踩着高跟又不死心地上下楼转悠了一圈,当然关键任务是搜罗食物。

“哒哒哒”声一点不带停歇的,可以看得出来是饿坏了。

“怎么连个调味料都没有?哪怕来一瓶醋呢?”

王博:“……”

现在已经饿加贫瘠到要靠调味料救命了吗?

苏以跟她在楼道里碰了头,然后底下的一帮人就见到,俩人对视了一眼,就跟心有灵犀似的,在出现鬼眼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殷然咳咳两声,先发的言:“有食物吗?”

苏以顿了几秒,坚定不已:“我记得进去后,闻见了茶香味。”

殷然:“有电?”

“没电哪里来的热茶?靠灶台吗?”

就在他印象中来看,屋子是如何也不可能装有灶台的,茶炉跟食物也是不可少的。

住客之一的女人是鬼,不用很考虑饿肚子的风险,但是男人很不一样,他是“人”,既然是人,就一定要靠食物来填饱肚子。

思路只要打开,一切困难总会迎刃而解。

殷然活动两下手脚,可以听见好几声清晰的咔嚓声,扬眉:“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她说完没等苏以回话,一摆手:“等不及了,还是直接踹吧。”

用力踹开一个上了锁还上了一些年代的木门需要多久?

殷然收腿给了答案,两脚,只需两脚。

窟窿效果达成,接下来就是男人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蠢货!哪个不长眼的混蛋!”

一拉开房门,十几双眼睛跟长了定位似的,整整齐齐,齐刷刷地射过来。

这么大的视觉冲击力可不少,男人推后几步,转头朝屋内喊人:“夏姒,来招待客人了!”

从混蛋到客人之间的转变,不过是在一瞬之间,这个男人有多善变可见一斑。

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好拿捏,胆小怕事的最容易被吓唬。

他就这么横在门边,明明是白天,可他的屋内却一片漆黑,像是在响应主人的号召,本来该落在门里的阴影,却随着他的动作一并带出来门外,尤其是他的脸皮,全部覆盖在阴影里,如下水道里面的虫蛇老鼠,见光死不是不能窥见阳光,只是甘愿隐匿在黑暗里。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成为了它们的保护伞,让它们心甘情愿沦为黑暗的奴隶。

踏进黑暗中时,一股阴凉从头窜到脚,脊椎骨都禁不住战栗,王博跟着苏以他们进去时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但当阴影覆盖上脊背时,依旧止不住的毛骨悚然,这种不详的预感让他怀疑自己究竟能否活着出去。

殷然不管进入哪里,就从未把自己当客人来看待,尤其是对于鬼怪房客,她总能找准时机在人家的雷点上疯狂蹦跶 ,其作死程度让王博叹为观止。

她不仅一上来就占据了主位,还铁着一张脸问男主人能不能开灯。

但凡不瞎眼的都能看到,男主人对于黑暗有一种莫名是执念,上来就挑起人家痛处,这不是摆明了就在作死吗?

他突然就有点喜欢上苏以的处事方法了,波澜不惊,虽然总会在不经意间平地炸响惊雷,但却很是冷静可靠。

然而他感叹不过两秒,身边姓苏的祖宗发话了:“屋里的灯好像坏了,亮不了。”

王博:!!!

他刚转头,就又听见了一句回答:“刚刚试过,没动静。”

王博突然就很想逃离现场,冷静是真的,就是这可靠的方式……原谅他真的承受不住。

他敏锐地察觉到四周古怪的气氛,不管是刚从厨房走出来的女人,还是坐在桌子前吞云吐雾的丈夫。

很是正常的夫妻画面,却处处透露着违和感。

不论是女人带出厨房,沾染浓重血腥味的刀刃,锋利的那天对准丈夫,王博总感觉女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手中的菜刀举起至肩膀,对准其丈夫的头颅比划两下,整个动作连贯且缓慢,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而称呼她为“亲爱的”的丈夫,三个字的亲昵称呼下的淡漠疏离。

而女人还不是活人,虽然男人话里话外都在极力掩饰,但怎么也遮掩不了女人走过来时,惊鸿一瞥的红色眼珠,僵硬不协调的四肢,十几步的距离,她走得歪歪扭扭,随着步子走动,身形左右晃动,这明显是瘸腿的特征。

但又或许不是,因为他看到了女人身后拖拽的一截,那是她的脚后跟。

殷然没急着去厨房,坐在男人对面,她还能人带凳子一起转过身,将男人直接华丽无视了过去,朝着女人菜刀的放向啧啧称奇:“想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怎么被虐待成这样还不下手呢?”

在人类眼球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脖颈冒出了好几道青筋,掌心指甲划破掌心,黏腻不已,嘴角浮现出了阴恻恻的笑,如果真要形容的话,皮笑肉不笑。

但殷然小姐的发力效果远不止此,她又放出了自己的预测与同情:“不过也真是苦了你了,跟这么个窝囊,没有前途,受尽世人奚落的男人待在一起——”

她没能说完,脖颈处多了一道勒痕,女人细长的手指跟透凉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再收紧半分,又或者是后背伸过来,抵在心脏处的短刀再深入一点,她就能当场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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