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连筷子夹菜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不止楼迎茫然,众人也是一头雾水。这俩人认识?
陆令岑手里拨动着佛珠,打了破了这份寂静:“提前就认识了?”他这话是冲着楼迎问的,将那个Alpha遗忘在一边。
楼迎感受到了那股令人胆寒发竖的视线,他谨小慎微地抬起头,目光从桌面移到对面男人的脸上,对方正在盯着他笑,似乎在等着他回答,他心里直发怵,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二人在哪见过。
楼迎桌子底下的手搅在一起,嘴巴张张合合似说不说,他真的茫无所知。一筹莫展之际,突如其来的一股红酒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气味很淡,像是在提醒他,他感觉腺体被这股信息素刺激到,下意识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本以为是哪个服务员不小心碎了红酒瓶,却见陆令岑面色艴然不悦,猛地出声叱咤:“陆应洵,收起来你的信息素!”
宴会上的人群不可胜举,这样贸然释放信息素但凡有omega临近热潮期,会间接导致热潮期提前,同样临近易感期的Alpha也会被影响,使得性情暴躁。
少顷,那股红酒味的信息素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楼迎这才如响而应。
原来是他。
既看护不好小孩,又没有礼貌的那个Alpha。
“是,是认识的。”楼迎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一想到订婚对象是个这样蛮横无理的人,他便觉得以后指定是没好日子过了,尽量能不惹他就不惹他。
眼见气氛紧张,二人像是有什么过节,贺敏立马扯了他一下,底下声询问:“怎么回事?”
“昨天.....”他刚想解释,却被另一道声音将话堵了回去。
“陆轩言昨晚跑丢了。”陆应洵没再保持那他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是很平淡又有些不在乎的说:“让他捡到了。”
言罢,先前朝他敬酒的那位三十多岁的Alpha突然站起身:“多谢弟妹了。”
原来那个小男孩是他的孩子,楼迎冲他笑了笑,刚想说没关系,杯子摔碎的声音将他一惊。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望去,他也不例外。
只见陆应洵桌前的红酒已然被摔碎,他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喝不了酒。”
那你就摔杯子????
下一秒,他站起身,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了他,先是盯着那个Alpha看了许久,以十足的讥讽意味轻笑一声,其他人则一个眼神都没给,旋即下了场。
从他来到他离开,总共耗时不到七分钟。
除了陆令岑,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楼迎内心更是忐忑不安,这人脾气也太古怪了。
他走后,陆令岑拿起了筷子吃饭,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片刻后擦了擦嘴,朝着那个自称楼迎“弟妹”的Alpha喊了一声:“陆声。”
陆声赶紧坐好了身子,回应道:“爷爷。”
“以后别那样喊了。”
楼迎析微察异,感觉陆家宗亲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甚至可以用六亲不和来形容,应该没有哪个家族能跟陆家这个关系链相比,权力之下隐藏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场订婚宴最终不欢而散,楼迎这号人得到各家族耳熟,却也让众人坐实了陆家未来掌舵人“夫妻不和”的事实。
果不其然,回到家后,楼天泊和贺敏再次一唱一和的逼问起来。
“你和陆应洵什么时候认识的?”楼天泊绷着脸,指着他质问,像是在审问犯人,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但只要和陆家扯上关系便成了祸及全家的大事。
楼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此时庆幸楼为礼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了,若是在这种时候发现了卧室的端倪指定要来帮腔,说些更难听的话。
见他又不吭声,楼天泊从二楼下来,那一句句的职责令他振聋发聩,像是地震后的余波,器官都麻麻的。
楼迎愈发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楼天泊亲生的,但他除了顺从别无选择,只想着赶紧应付过去。
“就跟他说的一样,昨天晚上有个小孩走失了,我帮忙看了一会。”
楼家除了他,所有人都疑神疑鬼的,楼天泊显然不信他的这幅说辞,还想继续追问,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
他们其实在怕,怕楼迎在无形之中得罪了陆应洵,毕竟陆应洵和陆家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得罪他跟得罪陆家没什么区别,贺敏当时在宴会上就很惊慌,现在更是急得在客厅来回踱步。
其实楼迎当时也慌得很,出了宴会还有些心有余悸,直至回到家他才缓过神来。
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把那两人吓得不行,楼天泊骂骂咧咧的走到座机跟前,将电话接通:“谁啊?”
时间静止了五六秒,楼迎眼睁睁看着他从趾高气昂的模样变成谄媚讨好的嘴脸,恶心的不行,都不需要猜就能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没一会,楼天泊将电话挂断,贺敏趁机上前询问:“谁啊?”
楼天泊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说:“陆令岑打来的。”
还能有什么事,不都还是为了陆应洵今天犯神经的事,安抚下楼家情绪,让他们别大惊小怪。但到了楼天泊耳中却成了陆家给他面子,很是好笑。
“一会陆家会派医生来。”楼天泊话没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来做什么?”贺敏问。
他只说了一句关于腺体的事儿。
楼迎一直低垂的双眸终于有了动静,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想问些什么,不知为何又闭了嘴。
贺敏像是猜到了,扫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陆家动作到快,十几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商务车便在了楼家大门前。
为首的是个很年轻的Alpha医生,后边还跟了一个提着医药箱的beta助手。
俩人直勾勾地冲楼迎来了,助手将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打了个招呼:“您好,我们是来提取一些楼少爷信息素的。”
楼天泊和贺敏很是客气,毕竟不是提取他们的,自然不用心疼。
即使提前打了预防针,楼迎还是有些惊慌,下意识后缩,Alpha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一支及细的提取剂,安慰道:“别怕,很快就好,对身体没有伤害。”
楼迎强撑着笑了笑,他很瘦,身上没几两肉,为了赶快提取完,他很是配合,将后颈的衣服往下拽了拽,将腺体露出。
脖颈袭来一阵刺痛,大概两三秒,类似于被蚂蚁咬了一口,还可以接受。
“谢谢配合,打扰了。”说完,医生便将提取出来的信息素小心翼翼的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无菌箱里。
临走前拿出了一些对腺体有益的药膏,递给了楼迎,叮嘱道:“腺体分化的不是很好,这个药膏是陆家新研发的即将上市,陆爷让我拿一些给你,很有效。”
楼迎将药膏接过:“谢谢。”
“不客气。”
带着使命来的Alpha没有在楼家多逗留,拒绝了送别,直径坐上商务车回去复命。
没出息的楼天泊即使被拒绝相送,还是站在大门口看着黑色商务车一点点离去,直至在下一个拐弯处没了影子才回到屋里。
楼迎将衣领调整好,不曾想却摩擦到了刚刚扎过针极其敏感的腺体,瞬间他疼的眼眶都红了,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逞强什么。
可能不哭才是唯一一种能够表达他在反抗的方式。
陆家为什么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楼天泊罕见的没问他原因,也没安慰他。
第二天,楼迎跟没事人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请了昨天一天假,还是苏铭替他上的班,他照旧步行走了十几分钟去了公交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钢镚丢进投币箱。
苏铭昨天给他发了信息,今天不来了,所以白天只有他一个人值班,好在不是周末,再忙也忙不到哪去。
距离发工资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因为是按小时收费的,一天最多只能干九个小时,想没日没夜的上班赚钱是不可能的,他从不敢迟到早退,毕竟打卡晚了就要当作旷工处理,他还要攒够回乡下的机票钱,上网搜过全程两千多公里,所以很贵,要三千块。下飞机后他还要走水路才能回到家。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现金了,基本上都是手机下单,店里坐了几个年轻人,楼迎正在为他们做奶茶。
他做奶茶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只要不是配方太难的,他都能轻松搞定。
“您的奶茶好了。”在送走顾客后,他单手撑在前台桌面上,发着愣,无意间瞥见了对过街道,是个卖电视的,大概是宣传新型挂墙电视,大概有一百二十寸,运来的展示品被放在了店门口。
离得远听不见声,但楼迎一清二楚地看到了电视屏幕上的东西,瞬间目瞪口呆,是他在宴会上的照片。即使听不见他也清楚那是一则关于什么的报道,他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口罩,还在。
楼迎不放心地拿起抽屉里的小镜子照了照,感觉出现在电视上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屈辱。
他将视线移到别处,甚至去打扫卫生,将地板拖得程亮,但思绪依旧在旁的事情上。
出神时,感应门接收到了有顾客进来,机械欢迎语自动响起——欢迎光临
楼迎被惊得一哆嗦,立马将拖把放进杂物室的水箱里,又给手消了毒,这才回到前台。
他低着头等着顾客点餐,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被擦得程亮的皮鞋,就好比他拖的地。楼迎愣了一下视线由地面慢慢往上,一个Alpha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进入视域,没有打领带,领口最顶端的扣子开着,熟悉的三七分,是遮不住的慵懒矜贵。
楼迎认出了他,紧张的滚了滚喉咙,故作镇定问道:“要喝点什么?”
对方没说话,眉目深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想要透过口罩看清他的脸,看清他害怕的模样,Alpha勾起唇角笑了笑,瞧着瞧着渐变了意味,像是捕捉到了隐藏在枯叶中的枯叶蝶。
就在楼迎以为对方没认出他的时候。
Alpha微微弯下了身子,故作思考的问:“有没有…...”
“桃花味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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