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觉得自己大概是加班加出幻觉了。

上一秒，他还在工位前对着满屏乱码敲代码，下一秒，就被震耳的音乐和刺眼的灯光淹没了，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差点把他冲了个跟头。

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敞奢华的大厅里，周围都是人，男男女女，穿着统一的制服，随着乐曲摆动身体。

不止有人，好像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

白兔、橘猫、哈士奇……棕熊？狮子？兔子还骑在狮子头上咬它的耳朵？！

余温僵住了，大脑艰难地处理这超现实的一幕，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塔、向导、哨兵、精神体……

没等他理清头绪，一道电子音在脑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意识已成功载入。魅魔成长系统，正式激活！】

【初始任务发布：于一分钟内，与任意一位哨兵产生持续三秒以上的肢体接触。】

【失败惩罚：抹杀。】

【倒计时：59、58、57……】

余温的大脑当场宕机。他怀疑自己的大脑出了故障，就像他刚刚正在修复的那个bug一样。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慌，而是在脑海中疯狂寻找关闭按钮，或是调出任务管理器快捷键。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冰冷的倒计时还在继续：49、48、47……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余温感到死亡真的在慢慢接近了，它如此真实，压过了所有荒诞感。

他猛地伸手，抓住身旁一人的手腕。

入手一片紧实温热，腕骨坚硬。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谁，只凭着一股莫名的直觉——这就是系统所说的“哨兵”。

“跟我走。”余温压低声音，拉着对方穿过人群。

一秒、两秒、三秒。

呼……撑过去了。

【初始任务完成！抹杀危机解除。】

【奖励发放：获得被动技能“媚眼如丝”，小幅提升眼眸魅力，让您在不经意间眼波流转，勾人心弦。】

“……”

余温在洗手间门口站定，这才看清自己随手拉来的人

银灰短发，眉眼冷峻，很不好惹的样子——

霍驰。

这是来自这具身体的记忆。

“抱歉，认错人了。”余温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猛地扣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拽进最近的隔间。

门板在身后合上，落锁声清脆利落。

霍驰将他困在门板与胸膛之间，呼吸灼热而紊乱：

“你给我下药？”他眼神危险，”你居然对我还不死心。”

余温嘴角一抽。

不是，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他只不过“不小心”认错人了而已！

“我……”他正要反驳，一段令人尴尬的记忆适时浮现。

原主“余温”，仗着张漂亮脸蛋和B级向导的身份，心比天高，一心攀附权贵。

前阵子不知怎么，舔到了一个家世雄厚的哨兵，还真弄来一纸婚书，天天在塔里耀武扬威，说自己要实现阶级跨越了，你们这群穷比给我跪下，结果人家只是耍他玩而已，转头就把婚给退了，原主于是沦为全塔笑柄。

而眼前这位霍驰——

塔内公认的顶级哨兵，也是他们这一届的首席哨兵，家庭背景堪称传奇。原主入学第一个目标就是他，结果连人家一个正眼都没得到。

他这是什么绝世霉运，随便拉个人就拉了个阎王出来。

霍驰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声音低沉危险：“余温……别以为你露出这幅表情，我就会心软。”

余温保证自己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人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他偏了偏头：“药不是我下的，我只是认错人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霍驰抓住他：“不许走！你要去哪儿！”

“运气太差，去国道撞个大运。”

“……”

“余温……你在耍我？”霍驰显然没有幽默细胞，他彻底被激怒，双眼猩红。余温只觉颈间一紧，对方的手已掐了上来。

危险关头，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他精神深处迸发，像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向霍驰。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脑海中有什么炸开，失控地反击了回去。

“唔！”霍驰闷哼一声，眼底闪过错愕，“这……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伤到我……”

余温趁机将人推开：“是你先动手的。”

然后，他就看到霍驰唇角渗出一缕血丝。

不是，说好的S级哨兵呢，这么脆吗？

没等他细想，霍驰眼神一暗，又像被激怒的野兽般扑了过来。

余温不躲不闪，只抬起手，分出一丝精神力轻轻抽了过去。

“唔……”霍驰又闷哼一声，却不似方才的痛苦。

他的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紧接着，一对毛茸茸的狼耳从银发间钻了出来，一条同样毛茸茸的尾巴从身后冒出来，摇得很兴奋。

余温眯起眼，随手摘下终端上挂着的装饰链，在指尖轻轻晃动。

银色链条在空中划出细碎的光痕，霍驰的狼耳不自觉地追着晃动的链条转动，视线也跟着移动。就在链条晃到最高点时，余温突然将手抬起——

霍驰本能地跃起，一口叼住了链条，整个人扑进余温怀里。

温热的胸膛相贴，他听到向导轻笑一声：

“好像狗。”

霍驰整个人僵住，滚烫的羞耻感瞬间涌遍全身。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居然……像只狗一样，追着个破链子就扑了上来。

“余温……”

银链还咬在齿间，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清醒，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这个胆敢戏弄他的向导，可他做不到……

他更贴近了些，将发烫的脸埋进对方颈窝，近乎讨好地蹭了蹭：

“帮帮我……”

尾巴晃着晃着，不自觉晃到余温手腕边，小心翼翼地缠了上去。

余温表示没有帮忙的义务，正要抽手去开门，系统却突然发话：

【新任务发布：在两小时内，为一位哨兵进行一次完整的精神疏导。】

【失败惩罚：抹杀。】

【倒计时：1h59m59s……】

余温没好气道：【你到底是谁的系统？】

系统：【魅魔成长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行，算你狠。

余温面无表情地把缠在手腕上的狗尾巴扒拉下来，霍驰很不满，又卷了回去。

余温懒得管了，说：“你等会儿，我学一下。”

在霍驰逐渐迷茫的目光中，他淡定地掏出终端，直接点开搜索栏输入：

精神疏导入门教学视频。

“欢迎学习《精神疏导基础入门》。在进行疏导前，请务必确认环境相对安全……”

视频中，讲解员温和的声音平稳响起。

霍驰看着他这番操作，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又在耍我。

都这种时候了，这人居然还有闲心看什么《精神疏导基础入门》？这种基础技能，每个向导刚觉醒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了。

他分明就是不想帮他，故意拖着，折磨他。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想立刻揪住这个向导的衣领，把他狠狠标记了。

可当他的鼻尖深埋进对方颈间，嗅到那缕清冽的向导素时，所有激烈的情绪竟奇异地被抚平了。

那味道……像初冬的第一场新雪，落在寂静的松林间，带着能涤荡一切燥热的微凉。

不对，这太奇怪了。

霍驰残存的理智在挣扎。

他分明记得塔匹配中心的报告，他和余温的匹配度只有六十二，只能算勉强及格，绝不该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依赖感。

可为什么，这雪松般清冷的气息，会让他觉得如此……沉醉？

直到现在，霍驰的头还隐隐作痛，这源于余温刚才那下精神攻击。

他一个S级哨兵的精神壁垒，居然被一个匹配度仅六十二的B几向导轻易击穿。

那一下带来的不仅是剧痛，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这太不对劲了，从一开始就不对。

最开始那只突然抓住他的手，他本该甩开的，他最厌恶这种毫无边界感的触碰……

但他没有。

“……余温。”霍驰忽然唤了一声，去碰他的手。

这时他们正肩并肩坐着，隔间太小了，只能贴这么近。

余温正专注看视频，闻声淡淡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抽回手。

就是这种眼神。

霍驰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明明余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淡又疏离的感觉，可这双眼睛就像自带钩子，不经意的一瞥都像是在撩拨。

霍驰起初觉得是自己下流，可他看了又看，越觉风情万种。

余温就是在勾引他。

于是他穿过余温的指缝，十指相扣。

……

余温用二倍速看完了视频，自觉已经领悟了要领，当即召唤出自己的精神体。

“啾！”

一只巴掌大小百灵鸟，扑棱着翅膀，出现在他和霍驰之间的半空中。

余温看着这只小东西，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他安慰自己，说不定他的精神体只是善于伪装，本质上其实是只凤凰，一朝浴火就能涅槃重生，惊艳所有人。

“啾？”

百灵歪了歪脑袋，似乎对他的想法感到不解。

没救了。

唉，凑合过吧，还能离咋滴？余温这样想着，开始学着教学视频，用意念命令精神体：给它唱歌。

百灵理解了主人的意思，轻盈地落在霍驰紧绷的膀上，清了清嗓子，然后张开小嘴：

“啾&%啾啾—#—啾——*！”

余温的表情瞬间裂了。这调子跑的，时高时低，时断时续，跟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有得一拼……

这家伙真的是百灵鸟吗？

“你闭嘴，还是我来吧。”

可百灵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它找到了它这一生都愿意为之奉献的事业：“啾——啾啾——啾——！”

余温无奈地把它捞了回来。

他本是看教学视频里说，精神体辅助能大幅提升疏导效果，才把它放出来遛遛。现在看来，这魔音贯耳，不把人唱到精神狂暴都算谢天谢地了。

可当他抬眼看向霍驰时，却怔住了——

奇迹正在发生。

霍驰眼中的血色正在褪去，脸上的潮红也逐渐消散，连呼吸都平稳了不少。那对毛茸茸的耳朵温顺地贴在发间，尾巴也安静不乱晃了。

余温难以置信：“你觉得好听？”

霍驰摇头：“很难听。”

“啾——！”百灵不满地扇了扇翅膀。

“但很有用。”

“啾~”

百灵骄傲地扬起脑袋，抖了抖羽毛，化作一道流光回到精神图景。

余温：“……”

【任务完成！抹杀危机解除。】

【奖励发放：获得被动技能“天使的眼泪”，当你落泪时，会自然营造出令人心动的破碎感，使目睹者产生难以抑制的保护欲与怜惜之情，忍不住想要将您拥入怀中安抚。】

余温简直要气笑了，这算什么奖励？分明是惩罚。谁想要这种让人看了就想保护的脆弱属性？系统要是真想帮他，不如直接把他的精神力提升到S级，然后给他一千万，再送他一份果盘儿。

余温：【关闭“媚眼如丝”和“天使的眼泪”。】

系统：【抱歉宿主，本系统暂不提供此功能。】

余温：“……”

行吧，看来他得习惯顶着这些奇怪buff过日子了。

余温起身，捋了捋制服边角的褶皱：“既然你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手腕突然一紧。

“……没好。”霍驰低着头。

余温挑了挑眉，分出一缕精神触梢探向对方的精神图景，很丝滑地就进去了。

图景中确实还残留着些许污染，但都是沉疴痼疾，总归不是要立刻再进行一次疏导的样子。

这时他突然想起教学视频最后的提醒：

“疏导结束后，请务必给予伴侣适当安抚，这有助于巩固疏导效果。”

安抚么？

余温垂眸看向无意识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尾巴，又瞥了眼哨兵泛红的耳尖，抬手，不轻不重地揉了揉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手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

“呜……”

霍驰浑身一颤，耳尖在他指尖轻抖，尾巴却诚实地缠得更紧。

余温收回手。

“好了。”

他推开隔间门，临走前目光扫过对方紧绷的制服裤：

“剩下的自己解决。”

说罢，十分贴心地替他关上门。

余温对自己的善后工作十分满意。

门合上的瞬间，霍驰一拳砸在隔间门板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状况，下身的每一寸皮肤，都触电般战栗。

空气中还残留着清冽的雪松气息，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感官。

“该死……”

……

余温重新回到大厅，震耳的音乐和晃眼的灯光依旧，他只想赶紧离开。

但这是塔举办的年度联谊会，算实践学分，提前离场会扣分，他只好找个安静的角落熬到结束。

刚朝着一个人少的休息区走了几步，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余温皱眉回头，对上了一双讥诮的眼睛。

江浩，原主那个将他退婚的前未婚夫。

“啧，我当是谁。”江浩上下打量着独自一人的余温，“怎么，被霍首席赶出来了？也是，你以为谁都会吃你死缠烂打那一套？”

他身边的向导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刻薄：“浩哥，别这么说嘛，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总想着攀高枝。”

这波动静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原主之前高调炫耀婚约又被当众退婚的戏码人尽皆知，此刻见到两位主角对上，原本在跳舞、交谈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形成了小范围的围观。

“你们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余温懒得和江浩多费口舌，说再多也是自己没脸，于是转身就要离开。

系统的电子音却将他的脚步定住：

【触发限时任务：十分钟内，让江浩对你产生生理反应。】

【失败惩罚：抹杀。】

【倒计时：9m59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