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光滑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清悦是在一种极其舒适的状态中醒来的。身下的床榻柔软,锦被蓬松,空气里弥漫着安神的淡淡馨香。
“嗯……没有闹钟,没有晨会,不用挤地铁……这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生活,真香!”
她满足地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属于原主的生物钟和身体记忆让她很快清醒。云珠和雨袖听到动静,轻手轻脚地进来,伺候她起身梳洗。
看着铜镜中气色明显红润了不少的自己,清悦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新的一天,新的KPI!李清悦,加油!今天的目标是——初步整顿内务,树立福晋威信!”
用过早膳(精致得让她再次感叹阶级差距),清悦便召见了院内主要负责的嬷嬷和管事。地点就在她院子的小花厅里。
来的有四位。为首的是胤禛的奶嬷嬷谢嬷嬷,地位超然,掌管着胤禛的私库和部分贴身事务,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眼神却透着精明与打量。其次是内院管事张嬷嬷,负责丫鬟仆妇的调配和日常杂事,面相看着还算敦厚。另外两位是负责采买和厨房的男管事,都低眉顺眼,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嗯,一个皇嫡系(谢嬷嬷),一个地头蛇(张嬷嬷),两个功能性NPC。这小团队,配置挺标准。” 清悦内心迅速给几人贴上标签。
她端着温和的笑容,先说了几句“初来乍到,日后还需各位多多帮衬”的场面话,然后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昨日我与爷商议,觉着咱们院里规矩是好的,但为了让大伙儿当差更尽心,日子更有奔头,想着立个更细致些的章程。”她语气不疾不徐,将昨晚对胤禛说的那套“绩效考核”理论,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阐述了一遍。
“……大致便是如此。往后每月,会根据各位管事麾下人员的差事完成情况、当差是否勤勉、有无错漏、是否得主子夸赞等,评定甲乙丙三等。甲等,月钱翻倍,另有赏赐;乙等,照旧;丙等,扣罚月钱,连续三次丙等,便要换个差事,或者……送出府去。”
她话音刚落,下面四人脸色都变了。
扣罚月钱?送出府去?这……
张嬷嬷率先开口,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迟疑:“福晋仁慈,为下人着想。只是……这宫里府里,向来是按品级领月钱,这……骤然改动,老奴怕底下人不适应,生出怨言……”
“哦,地头蛇开始试探了。拿‘惯例’和‘底下人’说事。”
清悦脸上笑容不变,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嬷嬷此言差矣。爷平日里最重规矩效率,我们立这章程,正是为了摒除懈怠,激励勤勉。有本事、肯出力的,自然能多得;混日子、不出活的,难道还要白占着位置,让勤快人心寒吗?”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谢嬷嬷身上:“谢嬷嬷,您说是吗?”
谢嬷嬷没想到福晋会直接点她,愣了一下,随即躬身道:“福晋思虑周全,老奴觉得……此法甚好。爷向来赏罚分明,福晋此举,正是与爷同心。”
“漂亮!皇嫡系表态支持!看来昨晚老板确实跟她通过气了。” 清悦心中一定。
连谢嬷嬷都点了头,张嬷嬷和其他两位管事自然不敢再明着反对,纷纷躬身称是。
“既如此,便先从咱们这院里开始试行。”清悦趁热打铁,“劳烦张嬷嬷将院内所有仆役的名册、职司整理一份给我。两位管事也将采买账目、厨房用度明细备份送来。今日便开始记录考评。”
她雷厉风行的作风,让几位在府里待久了的老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只能连声应下,退出去执行了。
“第一把火,点燃!”
接下来的半天,清悦就在翻看名册和账目中度过。凭借多年看报表练就的火眼金睛,她很快发现了一些问题。
“啧啧,这采买支出,时高时低没个准数,水分不小啊。”
“人员安排也有问题,扫洒的人手过剩,书房伺候的人手却略显紧张,资源错配。”
她一边看,一边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列出需要调整的条目和初步的“岗位职责说明书”。
云珠和雨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从未见过哪位主子是这样管家理事的,那纸上画的格子、写的条款,看得人眼花缭乱。
“福晋,您这是……”雨袖忍不住好奇地问。
清悦头也不抬:“这叫标准化、流程化、精细化管理的雏形。说了你们也不懂,照着做就行了。”
“嗯,当领导的感觉,回来了!”
下午,她便召集了院内所有仆役,黑压压站了一院子。她也没多废话,直接将新的“绩效考核办法”和初步调整的人员安排宣布了。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有惊讶,有茫然,也有兴奋。
一个在书房外围伺候、平日没什么油水的小太监,仗着胆子问:“福晋,若是……若是评了甲等,真能多拿一倍的月钱?”
清悦肯定地点头:“白纸黑字,即刻生效。不但月钱加倍,做得特别好的,年底另有重赏。”
那小太监和几个平日里踏实肯干的下人,眼睛瞬间就亮了。
而几个平日里仗着资历老、喜欢偷奸耍滑的婆子,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
“很好,就是要这个效果。调动积极性,打击落后分子。”
正当清悦准备再鼓励几句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哟,妹妹这儿好生热闹,这是在忙什么呢?”
清悦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玫红色旗装、头戴珠翠的年轻女子,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容貌艳丽,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娇媚与傲气。
“来了!” 清悦心头一跳,属于原主的记忆立刻让她认出来人——侧福晋李氏,比她早入府几年,育有弘昐阿哥(虽早夭,但地位不同),是目前府里除了她之外,地位最高的女人。
“职场挑衅的来了!还是个有子嗣(虽已夭折)有资历的‘老员工’!”
清悦面上立刻挂起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起身相迎:“李姐姐来了,快请坐。没什么,只是看着今日天气好,把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规矩。”
李氏用帕子掩着嘴,眼睛却四下打量着,目光在那群神色各异的仆役脸上扫过,笑道:“妹妹真是勤勉,这才第二日,就开始立规矩了。只是这府里向来有旧例,妹妹初来乍到,还是多熟悉熟悉为好,免得……底下人不适应,生出什么事端来,反倒不美。”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夹枪带棒,暗指她瞎折腾,不懂规矩。
清悦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温和:“姐姐提醒的是。不过,这立规矩的事,是昨夜我与爷商议定下的。爷也准了,说是能让院里更井井有条些。”她轻飘飘地把胤禛这块金字招牌搬了出来。
李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
“哼,拿老板压我?”
她扯了扯嘴角:“原来……是爷的意思。那自然是好的。”她目光转向院中的仆役,语气带着几分施舍般的怜悯,“只是苦了这些奴才了,往后当差,怕是更要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这话看似体恤下人,实则是在挑拨离间,暗示清悦的新政让下人压力倍增。
清悦岂能听不出来?她微微一笑,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姐姐此言差矣。这新章程,是为了让肯干活、能干活的人得实惠,日子过得更好。只有那些想着混日子、不出力还想着捞好处的人,才会觉得辛苦、提着心。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目光扫向下方。
那个先前问话的小太监立刻机灵地大声道:“福晋明鉴!奴才们一定尽心竭力,好好当差!”
有几个被调动起积极性的下人也跟着附和。
李氏见状,脸色微沉,知道自己这挑拨没起作用,反而让清悦借机又巩固了一下新政。
她自觉没趣,又勉强应付了两句,便借口身子乏了,扶着丫鬟悻悻离去。
“首轮交锋,完胜!” 清悦看着李氏的背影,内心比了个耶。
“看来这李氏,段位不算太高,属于直来直去的挑衅型。也好,容易对付。”
处理完这一波,已是傍晚。清悦正准备歇口气,却见苏培盛亲自来了。
“给福晋请安。”苏培盛笑容可掬,“爷让奴才来问问,福晋拟的那章程细则,可有了?若是有了,爷说想瞧瞧。”
清悦心中一动。
“老板这么快就来查进度了?果然是工作狂!”
她连忙将下午整理好的、墨迹还未全干的几张纸交给苏培盛:“劳烦苏公公,这只是初步的草稿,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爷指点。”
苏培盛双手接过,目光在那工整又条理分明的字迹上快速扫过,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福晋辛苦了,奴才这就给爷送去。”
苏培盛走后,清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成就感满满。
“很好,工作汇报及时递交,给老板留下了效率高的好印象。”
“虽然过程有点小波澜,但整体开局顺利。绩效考核制度初步推行,潜在对手首次挑衅被化解,还在大老板那里刷了一波存在感。”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和染上金边的云彩。
这座皇子府,就像一个全新的职场。而她,这个空降的“福晋总监”,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只是……李氏今天吃了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府里其他观望的人,比如那个还没露面的宋氏,恐怕也在暗中盯着。”
“还有那位真正的‘大老板’康熙,以及婆婆德妃……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夜色,再次悄然降临。
前院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胤禛看着苏培盛呈上来的那几张纸,上面条分缕析,逻辑清晰,甚至还有简单的表格,将人员、职责、考评标准列得明明白白。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欣赏与……更深的好奇。
他这位福晋,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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