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我艹!”
章甘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忙退后半步。反应过来时,往下看了眼——身上没有呕吐物。人往门那儿跑走了。
*
雨幕中,苑羽喘了两口气停在餐厅门口,撑起伞。
凉意很快顺着伞骨攀上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过这些都无所谓,起码自己那股恶心感减了不少。
他瞥眼手机,快步到路边,找自己叫的车。
白酒度数过高,酒精许久麻痹着神经不得歇缓,苑羽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往每辆车的车牌号对一眼,希望能尽快找到车。可三分钟过去,他冷的起鸡皮疙瘩,还没找到。
能明显的感觉到脑中某处一阵阵抽,他略显烦躁的按了按头。
——黑车溅起水花,一路停到他面前。
苑羽抬眸望见,这才松一口气,打开副驾门钻了进去。在车外抖了抖雨伞,关上车门。
“8301。”
车内浮着淡淡的栀子香,闻着很舒服。他脱下书包放在一侧,拉起安全带,刚准备倚在车背上眯眼休息会儿,身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手机给我。”
苑羽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没多想,照做递给了他。
手机很快被还回。
苑羽捏着手机,耷拉着眼皮,静静的倚在车背,睨着窗户上轻打的雨滴。
体温渐渐回温,不过他刚喝完酒,整个脸烧红的不像话。身体本能的想给脸降降温,像是忘记了刚才被冻的发抖,和司机说:“师傅,能开个车窗吗?”话说完,他才想起雨水会落进车里。
苑羽想收回,话到嘴边,车窗缓缓降下了三分之一。
微风卷着雨丝拂过眼睫,带着些许潮湿的气息,他眨了两下眼睛:“谢谢。”
苑羽心想打个特价车,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这师傅人真好……
雨淅淅沥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车缓缓停下,抬起眼皮懒懒的瞥了眼窗外——到小区了。
苑羽强撑着困意解开安全带,从脚边捞起背包。哑着声说了句:“谢谢,师傅。”
扣住车内门把手,往内拉了两下却没拉开。
主驾驶传来冷淡的声音:“车费还没付。”
苑羽:“哦……抱歉师傅。”
夜幕中,屏幕冷光洒在苑羽的面中,他醉的很厉害,点了半天也不知道点到哪个软件去。
好不容易回到打车软件,手机倏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接着在苑羽还没反应过来时,“啪。”地一声被扔到后座。
苑羽目光追随着手机到后座,眉头皱了皱:“师傅,你干——”
后半句“什么”还没说出口,那只手甩完手机后,又扣住他两边的脸颊,捏在里面撑起两块肉,掰过他的脸。
男人的目光晦暗深邃,盯了他足足五秒,沉声道:“你认真看看我,是师傅吗?”
苑羽并不喜欢别人捏他脸,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可醉意黏糊视线,他皱眉盯着眼前的男人,等瞳孔缓缓聚焦——
“…….!?”
看清眼前人的瞬间,苑羽原地抖了两下,酒都被吓醒了大半。他呆楞了半秒不到,而后身体往后猛地一退,低头抄起书包就要去开车门。
可那车门一直锁着,从未开过。
随着门把手发出三声连续的轻响,时以类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傻的?车门锁着,你想徒手给我车门拽下来?”
苑羽喉结滑动了一下,没出声,却也听进去了。他垂眸往中控台上找门锁键。可坏就坏在,这车和他平时见过的都不同,门锁键他压根不知道在哪。
时以类一言不发的睨着他,等着他去找键。
许久,等来的是苑羽低着头,像是鼓足勇气喉间溢出的低喃:“门锁键……在哪?”
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手背。昏暗的车厢里,触感被无限放大,苑羽指节微微蜷了蜷,被带着摁向了中控台上靠主驾的某个按键。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他紧绷的神经总算缓解些。
他总觉得该说些什么,但也没有话可以说。
苑羽抽回手,开了车门,也没想着打伞。在外面淋了半分钟的雨,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这才撑开伞。
迷迷糊糊中,又想起什么。
他的手机还在车座。
苑羽睨回车窗里的人,问:“我能拿手机吗?”
车内没有声音,雨水中视野模糊不清,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人眉头在皱。
苑羽心一下沉下去:“我……我就那一个手机。”他又补了一句,想再挣扎下,毕竟买一个手机挺贵的。
“哗啦——”的一声,一把黑伞在雨里撑开。
时以类绕过车头,开后车门取出手机,苑羽见状,忙伸手去接,可对方却并没有给他。
时以类垂眸睨了眼手机屏幕:“十点了。”
苑羽不解,想好一会儿才答复:“嗯……麻烦你了。车费我回去就付。”
“怎么付?”时以类问。
苑羽看不清他的脸,他不理解时以类到底在说什么,车费不就是在平台付吗?他呆愣了一会儿,手中的伞柄忽然被另一只手攥住。继而,夺走扔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那把比透明伞大的黑伞。
“……”
苑羽睨着自己的那把透明伞被可怜的扔在地上,弯腰去捡。
手指就快要碰到,身边人又给它来了一脚,踹远了。
苑羽实在忍不住,但声音还是很小:“……你干嘛?”
雨夹杂着凉意在周围的空气里,原被酒烧红的脸此时也被冷意消散,不过脸颊、鼻头、嘴唇这些地方还是红的。倒显得楚楚可怜,质问的语调也显得委屈。
时以类低眸缄默片刻,道:“嘀嘀服务,送你回家。”
“……我不需要。”
苑羽说罢,转身想进雨里捡伞,却还没出伞檐,就被时以类拽住胳膊,硬是给拉回了身边。
苑羽凝眉重复道:“我真的不需要。”
时以类置若罔闻,伞微微倾斜,将他整个人罩住:“指路。”
*
苑羽舍不得那把透明伞,一路上沉默着。脑中昏昏沉沉一直在想,明天还能拿到伞吗?要是上班路上伞还在原地就好了。
别的地方摸不清,不过好在家还是认识的。
等走到单元楼栋,苑羽挡在电梯门口说:“谢谢,我到家了。”
“你家住电梯里?”
时以类从他身边擦过,走进电梯:“你睡一个我看看。”
苑羽是醉,又不是傻,不可能为了把人赶走,真往电梯里一躺。他无奈从包里掏出卡,在感应器上划了一下。
电梯徐徐上升,直至停在六楼。
他走出电梯门,走了几步,察觉身后人一直不走,又回头:“你……你要去我家喝水吗?”
时以类“嗯”了一声,懒洋洋道:“确实渴了。”
“我不是一个人住。”
话音刚落,苑羽身前的门应声而开。
门内的暖光洒出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驰禾然正趿着拖鞋从屋内走出来来。
他看见两人时,明显一愣,继而又像是松了口气:“苑羽,你怎么不回消息?我给你发一堆消息,你都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苑羽抬眸睨过去:“噢,我忘跟你说了。”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驰禾然眯眼看了一会儿。
“你喝酒了?”他快步凑上来,一顿劈里啪啦:“好啊,苑羽你喝酒不带我!还背着我约了别人,就是他吧!——唉?不对。”他瞅见那张前几天才见过的脸:“你不是时栗栗哥哥吗?苑羽,你和他喝的酒?”
苑羽:“没有。”
驰禾然拍拍时以类的肩,熟络道:“谢谢啊兄弟,麻烦你送苑羽回来了。”
时以类全程无表情。
驰禾然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悄然按到苑羽腰后,似用力的往前一推,转身走了。
“唉?——”驰禾然望着背影懵了一下:“怎么走了兄弟?不进来喝杯茶啊?!——路上注意安全啊!”
*
多亏昨晚的醒酒汤,苑羽早晨没有头痛,还意外的准点醒了。
他喝醉酒只会晕头撞向,哪怕喝再多,意识也能维持基础的思考能力。昨日的记忆模糊,却想一想都能记起。
苑羽坐在床上发呆一会儿。
抬眼瞅见那支靠在门边的黑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伞到自己手上,又顺手带回了房里。
他揉了揉炸开的头发,起身穿好衣服。刷着牙,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昨晚的车费还没付!
苑羽叼着牙刷,拿起搁在洗手台的手机,划拉半天,等找回昨晚的打车记录,页面上“已取消”三个字刺得他眼皮一跳,嘴里的牙刷差点掉到洗水池里。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没有丝毫停的迹象。
透明伞一夜过后也不知所踪。
刚出地铁,苑羽遇见了公司里的同事从车上下来。黄发扎辫的女生手遮着刘海,瞅见苑羽如救命稻草,快跑过来:“小羽! 救救救——我忘记带伞了!”
苑羽走两步,将伞移过去:“早上好宋乐。”
宋乐笑道:“早上好,好巧啊~你吃早饭没呢?”
两人一同往公司走,苑羽应道:“吃了。”
“瞎说,肯定没吃。”宋乐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块甜饼,还有紫薯包:“呐,你带回工位吃。”她说着塞到苑羽的手上,还没等苑羽回应,她抬眼一看:“你换伞啦?可以啊,比你昨天那把能遮唉。”
苑羽也朝上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这伞怎么还回去,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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