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直播结束之后，除了下午还有通告，实在没时间的那几个人，其他人大都选择留下来继续排练。

一是节目播出之后给观众留下一个刻苦认真的好印象，二则是今天西瓜台请来的两个嘉宾实在是太过重量级。在娱乐圈混的，要是能在那二位面前留给好印象，那以后的路要好走的多。

是以，每个小小的排练室内，大家都卯足了劲，希望能在几天后的初演中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控制内，导演斜坐在老板椅上，握着对讲机的那只手垂落下来，在椅子上一敲一敲，发动沉闷的响声。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屋里拉着窗帘，很暗。前方一米左右的监控大屏被整齐地分为九个大小相同的格子。

除了一两个暗了下来之外，其他的屏幕里，都有两个小人不停的动来动去。

高清的摄像头甚至能看清每一个人脸上的毛孔，各种或愤怒、或哀伤、或喜悦的表情都在导演眼中一览无余。

“看起来都挺认真的。”

旁边的小马扎上蜷缩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性，看长相大约四十岁上下，脸上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此刻双眼也紧紧盯着屏幕，他是节目的副导演，姓方，大家都叫他方导。

听到总导演的话，方导笑了一下，接着开口说：“你把纪导和马影帝都请来了，他们能不认真吗。你没看见今天他们看见那二位的时候，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说真的，现在巨博的热搜上肯定都是我们节目！”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自豪，可是同他豪迈的外表相反，他的声音倒是显得格外尖细，倒像是一个还未经历过变声期的女子的声音。

老板椅上的女子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马扎上的方导被她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两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习惯性扯了扯衣领，抬眼看向她，不确定地问道：“咋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于白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将手中的对讲机抛给他，右脚在地上轻踩一下，椅子滑到前方，于白薇握住鼠标，点了两下，右上角那个格子的画面放大，铺满整个屏幕。

苏溪的脸出现的屏幕上。

于白薇转过来，“这个人是你请来的？”

这个句子虽然是个问句，但答案两人早已心知肚明。

方导上午没来，听到于白薇这么说，心里顿时揣揣不安，“当时我们原本定的那个女演员，她突然反悔不来了，我没办法才找得她顶包，这个当时你也知道。怎么了，她、是惹祸了吗？”

他心里骂骂咧咧，要不是杜永超老是在他眼前晃，求他给他家艺人一个机会，他也不会跟苏溪签约。

还好当时只签了一期，要不于姐非骂死我不可！方导咬了咬牙，从马扎上站起来，屁股刚离开凳面，就被人按着肩膀压了回去。

方导“咚”地一声又坐了回去，用力过猛，脸上的肉都跟着颤了几颤，他茫然地侧过头，顺着肩膀上一节手腕慢慢往上，看见于白薇那张含着笑意的脸。

“老方，你这是挖到宝了啊，咋这节目要火啊！”

方导：“啊？”

见他还是一副迷茫的表情，于白薇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拎起来，又将手机打开，将热搜上网友录屏的苏溪那段被网友命名为绝命五分钟的视频点开，递到他的眼前。

方导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然后:

“呃……”

“？”

“嗯！！”

短短的五分钟，他仿佛度过了一生，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胸中所有千言万语都浓缩为一句——“我C！”

他放下手机，与于白薇那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对上，对方语气激动：“怎么样！是不是宝贝！！”

“是、是、是！！！”

两双眼睛，两大两小，在黑暗中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于导！”他伸出手。

“方导！”于白薇同样伸出手。

两人手牵着手在控制室内激动地转圈圈。

“啊啊啊，我们的节目要火了！”

激动了半晌，还是心宽体胖的苏导先抵不过地心引力的负担，败下阵来。他这次没管马扎，直接坐到了地上。

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懊恼地扇了一下自己的脸。

“干嘛莫名其妙扇自己一巴掌？”

方导从地上爬起来，“可我只跟苏溪签了一期的合同，这怎么办啊？”

于白薇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下巴扬了扬，示意他去看屏幕，“凭她演技，本来也只够待一期。”

方导看了看屏幕中苏溪扭曲的面部表情，随即马上闭眼，将头移开，“可是，只要她待在节目里，我们就有热度啊。不行，我去找杜永超，再跟他续签几期。”

说完，他就想走。

“回来。”身后传来于白薇不容反驳的声音。

方导往出迈的脚一顿，最终还是默默转过身来，“可是……”

“方勇，我们做节目最重视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方勇低下头，“公平。”

于白薇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将视线回落到面前的屏幕上。

苏溪扭曲的表情已经不见，此刻，屏幕内，她与裴陆各据排练室的一端，两人背对着背，谁也不理谁，看起来似乎是闹别扭了。

这又是怎么了？

于白薇脑海里打出一个问号“？”

她手握住鼠标，拖着进度条往后来，屏幕上，人物不断倒退，来到了刚开始的时候……

“你怎么回事，能不能认真点，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的仇人。你老冲我翻白眼干什么。”

在被苏溪白了无数眼之后，裴陆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知道说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以为你的演技很好吗？”苏溪本来演这么个憋屈的角色就有气，听到裴陆这么一说，更是直接炸了。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剧本举到裴陆的头上，手指在上面点得啪啪作响，“你看看，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人家剧本里写着‘邓海月隐在暗处，向罗双儿递去一个暧昧的眼神。’你呢？你演得是什么，你那是暧昧的眼神吗？的亏我看着剧本，要是换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眼睛抽筋了呢，没准这回都把你送到医院了。”

“你——”邓海月指着她。

苏溪不服气，更凑近了几分，插着腰，将脸送到他的面前，“我怎么了？”

裴陆看着她挑衅的眼神，直接被气笑了，他撸了撸袖子，“你以为你演得很好，你看看后面，‘罗双儿眼珠颤动，垂下头，悄悄红了脸颊。’再看看你自己。”

“我怎么了，我脸不是红了吗？”

“你那是害羞红得脸吗，你那眼神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哪个害羞的女孩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那邓海月就是个渣男！我看着他就来气。”

裴陆看着面前的人，脸因为生气变得通红，两手叉着腰，胸膛剧烈起伏着，连头发都被开始时乱了几分，乱糟糟堆在头上。他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行，脚下默默挪了几步，走到苏溪身边。

苏溪看到他过来，直接把脸转到另一边。

裴陆锲而不舍，又转到另一边，语重心长的模样与他平常全然不同，要是姜平（他经纪人）看到，准得大跌眼镜。

“是，邓海月不是好人，我也讨厌他。但是，罗双儿不知道啊。我们是演员，演戏的时候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影响我们对角色的演绎，你说对不对？”

先前裴陆跟她火急火燎对着干的时候，苏溪理直气壮地会怼他。但现在人家好言相劝，自己再这么下去就真是无理取闹了。

苏溪深呼吸一口气，侧眼悄悄撇了他一眼，在他快要察觉的时候又火速收回视线。

她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了，虽然裴陆跟她一样，演技都不太行。但他似乎是真的喜欢演员这个职业。

不远处，裴陆又拿起了剧本在研读。时不时用笔在上面标记些什么，短短半天，那剧本就被他画得密密麻麻。苏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剧本，除了之前太过生气摁出来的褶皱外，整个剧本白白净净，跟刚拿到手没有什么两样。

苏溪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就这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心里竟生出几分耽误好学生学习的羞愧。

“呃，那个。”苏溪咳嗽几声，有些别扭地说道，“我们继续排练吧，这次我好好练，不捣乱了。”

“真的。”

“骗你干嘛。”

方勇：（瞅一眼）哎呀，眼珠子疼，还是别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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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