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传来歌声和吉他的旋律,齐斯文走得稍微快了点,陈止没见过街头乐队,也很感兴趣。
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向文斌在那头焦急道:“哥,看大群。潘清然在发神经,咋办啊,要我怼一下吗?”
陈止呼吸一滞,心脏又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你别说话,我看看。”
陈止低着头,在密密麻麻的消息提醒里找到部门的百人大群。
潘清然是林瑞带进来的社招员工,之前在林瑞手底下干过几年,是林瑞的老部下。
潘清然在大群里艾特陈止,质问陈止为什么会重复提给他两个相同的需求。
街头表演已经开始,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奏响,不少行人围了上去,倾听街头乐队的演出。
陈止只想找个地方坐着或者靠在墙上,站着太累了。
齐斯文回头问:“有急事吗?”
“有一点……”
陈止刚恢复的精神又萎靡了,有气无力,看着摇摇欲坠。
齐斯文左右看了看,“那边有快餐店,我们进去坐着吧。”
“我去就好了,你继续玩吧。”
齐斯文对演出很感兴趣,陈止不想扫兴。
齐斯文却是拉起陈止的手,“刚好也吃个晚饭。你是不是有点低血糖?撑不住了给我说,我就在旁边。”
“不知道……也许吧。”
陈止心不在焉,单手处理着手机上的消息,任由齐斯文拉着他往餐厅走。
齐斯文手心温热,陈止情不自禁地回握住,仿佛急需这一抹温暖,没注意到齐斯文嘴角微微勾起。
齐斯文点了一份双人套餐,陈止在十分钟内查清了问题所在。
给潘清然下的需求是去年早已谈好的,那时是陈止对接的,后来转给了薛小凡。
小尹接手了薛小凡的工作后,重新缕了一遍组里的需求情况,又提了一遍需求单防止有遗漏,这才造成重复开单的情况。
陈止的蓝图app弹出一则私聊,一看是向文斌:“这个烂需求已经卡了一年没有进度,他在那里跳什么脚啊,搞得已经出事故一样。今天还在放假啊,他想干嘛?”
陈止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要跑到全部门人在的大群里质问他,居心叵测啊。
潘清然论职级,在陈止之下,但每次跟对接都心高气傲,潘清然有林瑞撑腰,向文斌几次想跟潘清然吵起来都被陈止制止了。
陈止可以想象得到,潘清然在大群计划让他难堪时,会露出什么得逞的恶心笑容。
陈止正在斟酌措辞,齐斯文把做好的双人套餐端上来说:“看你在忙,我就直接点了两人份的。你吃培根牛肉的还是香辣鸡腿堡?”
陈止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齐斯文把可乐放在陈止手边。
“我都可以,看你喜欢吃什么。”
“那你吃两个。”齐斯文把两个汉堡盒堆在陈止面前。
“啊?我……我吃这个吧!”
陈止随便拿了左手边的,又看了一眼群消息,齐斯文说:“要不先回去?”
陈止状态不好,齐斯文看着心疼,他没有能为陈止做的事,有些沮丧。
陈止狠狠咬了一口汉堡,把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皱着眉,眼里还带着怒气,“不了,先吃吧。”
“今晚我们都早点睡吧,你明天想吃什么?豆浆油条可以吗?”
“好好好。”陈止嘴里都是汉堡,说话含糊不清。
陈止一生气就吃得快,齐斯文怕他噎着,道:“是什么事啊,方便说说吗?憋在心里不好。”
陈止喝下一口冰可乐,长舒一口气,“芝麻大点的事,一个同事在部门大群里找我茬。”
这是陈止第一次跟齐斯文说班上的事,齐斯文想了想,“芝麻大点的事,就不理了吧。”
“这可是工作呢。”陈止无奈。
“处理别人的找茬,不算工作内容吧。现在还是星期天呢。”
陈止一愣,“你说的……也是。”
陈止心说对啊,他凭什么要为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难受呢?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潘清然在找个突破口攻击陈止,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优先级很低。
还没有开始做、甚至是已经要熔断的需求,没有上纲上线的意义。
林瑞不可能在这种蠢事上出面,大群里也没人理会潘清然,潘清然宛如一个跳梁小丑。
陈止工作久了,总是习惯性想处理好每一条与他相关的信息。
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兢兢业业,用自己客套得体的话术应对心怀敌意的所有人,总是一副淡淡的、任劳任怨的软柿子模样。
不管对方的要求多么无礼,不管事后自己的功劳会被别人抢走。
但其实,从来都不用这样啊……
他可以拒绝理会别人的恶意,可以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他可以悠闲地去看船舶驶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可以去听一首随性的街头歌曲。
齐斯文拿了根薯条,蘸着番茄酱送到陈止嘴边,“吃薯条吧,热乎的最好吃了。”
“哦……”
陈止张嘴,咬住薯条尖,嚼啊嚼,眼睛发酸,嘟囔着:“好吃。”
齐斯文表面风平浪静地笑着,等陈止继续吃汉堡的时候,掏出手机在微信小群里发泄。
齐斯文:“受不了了,太可爱了。”刘念和魏之禹同时蹦出一个问号。
陈止最终还是去看了街头演出。
陈止完全不理会潘清然的挑衅,跟齐斯文听完街头乐队演奏的音乐,一直沿着夜晚的江畔走到晚上八点。
路边有小集市开着,摊位蜿蜿蜒蜒排列了几十米,齐斯文拉着陈止看了一圈,买了一个手机挂坠给陈止。
挂坠是卡皮巴拉抱着橘子,安详的表情仿佛永远不会生气。
陈止皱眉,想起了不好的事。
他在公司里被人说过像卡皮巴拉,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在内涵他好欺负。
齐斯文全然不知,说:“我在学校就被人说像卡皮巴拉,无论跟我说什么我都很淡定。这个小东西做得蛮可爱的……你不喜欢吗?”
齐斯文的笑凝固住,小心翼翼问道。
陈止连忙道:“不不不,很喜欢!”
陈止端详着指甲盖那么大的卡皮巴拉,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确实挺可爱的……如果笑起来的话就更像你了。”
陈止明天还要上班,逛了一会集市就匆匆回家了。
他们几乎同时进卫生间洗澡,十点多,陈止穿着睡衣躺到床上,齐斯文出来得比他晚。
陈止刷着猛男短视频,齐斯文把这两天的饭钱平摊算好,扣掉自己付的双人套餐的钱,给陈止转了账。
陈止看他没算手机吊坠的钱,在微信里说:“卡皮巴拉的那个我也转给你吧。别客气,我好歹有经济来源的!”
齐斯文显示正在输入,陈止等了半天,齐斯文发来一句话:“我以后也会有经济来源的。”
陈止:“当然啦,你那么厉害,肯定会前途无量的。”
陈止不懂齐斯文为什么突然认真起来,难道是在介意他连一点小钱都要算清吗?
齐斯文:“那个吊坠,不用想太多。你喜欢吗?”
“喜欢呀。”
“嗯,那就好。本来就是哄你开心的。”
哦……哄他开心的啊。
……嗯?
嗯??
嗯嗯嗯嗯???
陈止盯着那句话,耳尖逐渐变热。
不……不不不不不!
想多了呢!齐斯文只是看他太惨了才会同情他的……
陈止颤抖地敲下一行字:“谢谢你啊!”
然后逃跑似的点开了猛男擦边视频,让自己混乱的思维被猛男□□干碎。
话说,齐斯文整天锻炼,身材应该很好吧?
陈止没拿稳手机,手机啪地一下砸到他的脸上。
陈止捂着鼻子,疼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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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止跟齐斯文的作息差不多同步了,陈止周一起得有点晚,没来得及吃几口就赶紧上班去了。
向文斌在买咖啡还没到公司,小尹红着眼眶找陈止,开头就是一阵道歉,小尹没在部门大群里,还是其他人告诉她的。
小尹难受了一晚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止组在三楼的角落,没几个人会特意过来,她早上坐在工位上,没忍住哭了一会。
因为自己的疏忽,让陈止在那么多领导面前被阴阳怪气……
陈止对她真的很好,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小尹不想拖累陈止。
麦九在裁员,万一被HRBP抓住把柄,用这个理由把陈止开了怎么办?
陈止疑惑了一声,才想起了昨天潘清然找茬的事,“没事,你别太在意,我都不理他。我把我这边需求单删了,以你那份为准。那个需求基本要熔断了,不是什么大事,有的人就爱毛求疵。”
小尹眼底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哥,对不起……”
陈止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害怕出错,害怕拖累别人,不断压榨自己的精力,不断委曲求全。
陈止说:“你是实习生,有很多地方不清楚很正常。就算真的出了错也别慌,冷静下来去找解决方案比什么都厉害。”
小尹颤抖着肩膀,“嗯……”
“小尹,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
陈止淡淡地笑着,小尹吸吸鼻子,“哥,你好像变了。”
“啊?我又老了一截吗?”陈止摸摸脸。
“不是啦,哥,你气色变好了许多呢。”
陈止不自觉地摸着手机挂着的卡皮巴拉,“有吗……”
陈止让小尹把她那边的需求再检查一遍,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收到HRBP江方莹的消息。
“哈喽哈喽同学,下午有时间吗?我们约个会议吧~耽误你大概一小时的时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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