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恭喜“毕业”

下午五点,陈止例行召开组会,他订的会议室名字是“宏图满志”,名字满满的嘲讽。

薛小凡最后一次参加组会,向文斌和小尹都有些难过。他们组的氛围好,同事之间更像朋友。

“嗐!没啥的,走了之后大家多联系!”

薛小凡用一天的时间整理好了心情,豪爽道。

这一离别,不知道薛小凡还会不会跟他们在一个城市,更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同事像朋友并不是件好事,但陈止手底下的三个人都还算比较正直,陈止也没多说什么。

薛小凡在最后的组会上感谢了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向文斌性子直,受不了煽情离别的时候,嚷嚷着给大家点个下午茶。

小尹在会后要跟薛小凡单独开个小会,薛小凡会尽量教会小尹接手她这部分的工作。

陈止笑笑说:“感觉你今天气色好很多了。”

薛小凡说:“哎哟,真的嘛!”

小尹也急忙说:“对呀对呀,薛姐精气神都不一样啦!”

“嘿嘿,谢谢你们!大家这两天有空吗,我们吃个散伙饭吧!”

陈止说:“今晚行吗?我就今天的会少点。”

薛小凡说:“我没问题,我可是高贵的无业游民啦!你们呢?”

小尹和向文斌都表示没问题。

薛小凡本来打算开奶茶车,给平日里对她照顾有加的前后辈点奶茶。

小尹看了一眼弹出来的群提醒,皱眉道:“真下头!”

原来,林瑞在项目一百人的大群里开了奶茶外卖的群点单,还专门艾特薛小凡,“恭喜小凡毕业啦!祝我们小凡前程似锦!”

薛小凡刚恢复好的精神,又有点萎靡。

一声不屑的“啧”,在寂静的会议室响起。

薛小凡看看小尹,小尹看看向文斌,向文斌朝陈止的位置一扬头,用唇语无声道:是陈哥。

员工被裁员早已被美化成“毕业”,群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主管过来“恭喜”手底下的人毕业,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这个说法,陈止自然也不能。

但薛小凡心里一暖,陈止人好脾气好是出了名的,陈止之所以生气,是把薛小凡当成自己人了。

薛小凡来麦九之前,在其他大厂实习过,里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更没有人会因为她被压迫而感到生气。

陈止能做到的事情有限,薛小凡清楚地知道组里的情况,权力小,话语权更小,一个人当三个人用,还经常被投诉处理问题不及时。

陈止给薛小凡单发了信息,用的是微信。

员工的消息在内部办公软件“蓝图”上,会被IT部门监控言论和信息。虽然在微信上也有一定被监控的风险,但总比用蓝图强。

陈止在微信里说:“你是继续工作还是休息一阵子?我这里认识几个猎头,人都挺不错的,我推给你。”

薛小凡感激道:“谢谢陈哥,我打算养几个月的身体,想去云南那边住会,马上就是吃菌子的季节,哈哈。”

“好,我年假也想去云南玩,期待我们小凡的美食分享。”

陈止在后面加上了一个比格犬发呆的表情。那是他顺手存齐斯文的表情。

薛小凡有些意外,陈止聊天的时候向来不发自定义表情,都是默认的黄豆表情包。

“哥,你喜欢比格大王?”

“嗯?没有特别喜欢呀,不过挺可爱的。”

向文斌点了一杯最贵的奶茶,“快点奶茶啦,一会锁车了。”

陈止点了一杯热的奶茶,他现在喝不了冰的,一喝就头疼。

“好了,散会!大家辛苦啦。”

薛小凡合上电脑,“啪”地一声,像是切断了她与麦九的连线,薛小凡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结束了。

她三年的青春。

薛小凡打起精神:“我们吃潮汕牛肉火锅怎么样?我去预定个包厢。”

小尹开心道:“好耶!我要吃两盘吊龙!”

“上次那家吗?那家好吃。我要不回家带一包肉圆过来,我们家自己做的肉圆可好吃了。”

三人唧唧喳喳地讨论起来,陈止一会还有会议,先走一步。

陈止走后,小尹说:“陈哥今天感觉心情不好呢。”

向文斌说:“刚找他摸鱼的时候,他眼睛通红啊。还以为他又被李孟醒那王八蛋找麻烦了,还好只是滴个眼药水。”

“李孟醒是谁?”小尹问。她是实习生,认不全人很正常。

薛小凡解答道:“楼上研发部门的老大,跟林瑞平级。”

小尹“啊?”了一声,“我们跟研发对接的也不多啊,为什么那个李孟醒会找爹咪麻烦呀?”

薛小凡愤愤道:“因为李孟醒是傻逼!他跟林瑞的恶心程度不相上下,你尽量离他远点。”

向文斌笑而不语,“你以后得跟我一起,保护我们陈哥啊!”

“对!”薛小凡拉起小尹的手,咬牙道,“绝对不能被李孟醒那厮抓住把柄!给我们陈哥争口气!”

“哦?好!好!我会的,包在我身上!”小尹不明所以,但还是拍拍胸脯保证。

陈止开完项目同步会已经是七点,薛小凡打了辆车接他们去潮汕牛肉火锅店,晚高峰堵车,薛小凡让陈止不用急着来,车还有十来分钟才到目的地点。

同步会会议地点在七楼,陈止工位在三层,电梯里挤满了要吃饭要下班的人,陈止等了半天,抱着电脑走了步梯。

还好都是下楼梯,陈止气喘吁吁到一楼刷工卡离开。

“你走这么急,有事?”

一道声音叫住他,陈止扭头一看,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

男性头发略长有些凌乱,俊脸在岁月的雕琢下生出几条成熟的皱纹,眼窝深陷,一双含情目漆黑深邃。

陈止心里叹气,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人来人往,他不能直接给李孟醒甩脸色,于是开口道:“有点事。你怎么那么早下班了?”

李孟醒说:“同事叫我出来打个羽毛球。打完我就回去继续加班。”

“哦……”陈止不感兴趣,“那我先走啦,回头见哈。”

“诶,等等。”

李孟醒叫住陈止,“一楼大桌上都是老林开的奶茶车,我看你的还没拿,顺便给你拿过来了。”

李孟醒拎着一个奶茶纸袋,陈止才想起他还点了奶茶。

李孟醒看了一眼上面的标签,笑道:“你还是爱喝全糖热奶茶啊。”

陈止要拿过来,李孟醒却不松手,“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最近我们组走了一个人,一堆烂摊子呢,最近没空哈。”陈止苦笑道。

“那有空了叫我吧。”李孟醒仍没有松手的意思。

陈止收回手说:“你喝吗?送你了。”

李孟醒话里有话,“你也知道我喝不来太甜的,小学弟。”

陈止扬起笑容,“哈哈哈,我都快三十了你说这些。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呀。我看你挺真挺想喝的,别客气!我着急赶车,先走了哈!”

陈止没等李孟醒再次开口,抱着电脑走出了大楼。

与薛小凡他们会合没多久车就到了,晚高峰堵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目的地。

一顿饭吃得惬意,薛小凡将麦九的事弃置在脑后,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陈止聊得正欢,收到齐斯文的微信消息。

齐斯文:“十点睡,你什么时候回来?”

向文斌说:“这个点不会又是工作吧?”

“不是,我室友。”

“你怎么突然合租了?”薛小凡好奇,他们都知道陈止一直坚持独居,“不会谈了吧?”

“没有啊,人还是大学生呢,谈什么。”陈止无辜道。

向文斌说:“你不喜欢比自己小的?”

陈止想了想,“也不是吧,只是如果对方年龄小,我们有很多事都谈不到一起去,对人对事的看法都会因为阅历产生分歧。太累了。”

小尹赞同:“大人的世界真的很残酷很现实,我深有体会呀!”

向文斌迟疑道:“陈哥也不喜欢比自己大的吧?”

陈止脸一黑,想到了来之前遇到了李孟醒。

李孟醒比陈止大三岁,是陈止的学长。

向文斌也是想到了李孟醒。

向文斌听说过,李孟醒在学校的时候一直追陈止,陈止明确拒绝过很多次,李孟醒就是不罢休,工作后还依靠着近水楼台的便利,时不时纠缠陈止。

只要陈止组跟研发对接,研发那边就百般刁难,逼陈止亲自出马,找组长找小领导,最后都得找李孟醒。

陈止每次跟李孟醒谈完工作都很疲惫,次日还得跟李孟醒约个饭局。薛小凡和向文斌心疼他,跟研发对接的时候一律装孙子。

“非要做个选择的话,我还是选择年龄小的吧!”

“怎么突然变卦了?”

陈止说:“年纪比我大的都比我精明,我太笨,玩不过年纪大的,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向文斌奇道:“哥,你对自己认知好清晰啊!”

陈止赶紧给自己找补道:“其实我不笨,我只是懒得在这方面来虚的。”

向文斌嘻嘻一笑:“啊对,啊对对对。”

小尹问:“那个室友哪个学校的呀?”

“我家附近的大学,只有X大了。”

“卧槽,好学校啊,当初我第一志愿就是X大,结果分不够。学霸啊,长得帅吗?”

“挺帅的,就是每晚睡觉听不得一点动静,我现在回家只能悄咪咪睡觉,第二天早起洗澡。”

小尹瞪大眼睛,“早起要半条命呢!”

向文斌皱着眉,有点欺负人了吧,上班族也需要一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的。

“其实还好,早上洗澡还提神。”

向文斌问:“那个大学生平时怎么样啊?”

“人不错,我喝醉酒了还把我抬到床上,摔跤了还过来帮我……”

“那还行……”

向文斌松了口气。

陈止在他心里已经是哥们了,那个男大要是太过分,他得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还说给我带早餐呢,唉,还是年轻好,有活力啊。”

只有小尹和薛小凡,两个敏锐的女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姐,你怎么看?”

“跟你看法一致。主动给人带早饭也太典了吧,十个校园故事八个这样追人。小心思一下就暴露了!”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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