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王府上下的人多精明,他们可是都知道宋夙朝歇到了柳凝屋子里!这风向,那可就全部不一样了。
春杏站在柳凝身旁,打了洗脸水,恭恭敬敬的站着。她为了严府那些打赏,是把两人圆房的事传了回去。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总是打鼓。
柳凝拿着乌木梳慢慢的梳着头发,她笑,“春杏,昨夜还真是多谢你了。”
“奴婢什么也没做啊!”春杏闻言,就垮了脸,小腿直打哆嗦问,“娘子谢奴婢什么呀?”
柳凝挑开眼睑,朝着人看了一眼,轻声的解释,“自然是那一碗乌鸡汤,让我摸清楚王爷的喜好,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吃什么。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
春杏苦笑,“没……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有赏。”柳凝拿了小匣子,一打开,里头是成对的红宝石耳钏。
春天忙说:“不敢当!”没成想,这柳娘子出手起来,如此阔绰啊!
“娘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苏姆妈推了她一把的说,“老奴是娘子怀了身孕,才来的上京。之前的事,得罪了哪些贵夫人,都还得多得向春杏打听打听!”
春杏是打严府出来的人,苏姆妈问她这些,可不就是问到点子上了。
“柳娘子先前不是有一门婚约,正是那严府的郎君!想当初啊,柳娘子失忆刚不久,谁的话说了都不好使。她只听严郎君的!”
这话倒是又提醒了她。
依着春杏所言,上京的路上,她遇到了贼人不小心撞到脑袋,失忆了小段时日!后来多亏严宴卿照顾,这身子才有所好转。
两人本有婚约在身,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柳凝她不舍得离开心上人,就住在严府不肯走了。
还是宋夙朝看不下去,接了她回去,毕竟,她名义上是他的表妹。
春杏说,“娘子赖在严府不肯走,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就算回到王府,也是一顿鸡飞狗跳,哭闹了好几日,缠着王爷说得立马与严郎君成婚那!”
只是可惜啊!柳凝等来的却是严府毁婚。
那之后的事,也像是珠串般连了起来。柳凝未婚先孕,怀了孩子。明面上,她逼着宋夙朝娶她做便宜王妃。私底下,她是想拿他做幌子,继续接近皇帝!
柳凝可不知宋夙朝是这么看待她的。
前一世,论谁最没有礼法,最没有规矩,摄政王称第二……那就没有人赶称第一!
但这番听下来,她这操作也实在是不遑多让?柳凝扯了扯苏姆妈的衣袖,道,“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让春杏姑娘下去歇息罢。”
春杏两头得了赏,还不用干活,心情那是好极了!出门得时候,她嘴边都哼起了歌。
“当真是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春杏是什么来历底细,苏姆妈早就打听出来了,她怎么就脸大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娘子,这样见风使舵的人物,我们不该留。”
柳凝她只是淡淡的笑笑。
“昨天夜里,娘子怎么就算准了王爷一定会来?”苏姆妈就更不明白柳凝的用意了,怎么想,她都是不放心的,“多怪老奴说一句不中听的,男人皆是看一个爱一个。那丫鬟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万一蛊惑了王爷……”
柳凝见着外头的合欢花开的好,粉白粉白的一缕缕的垂荡下来,随着轻风到处飞,很是自在。
那冷冰冰的坤宁宫,哪里有如今这般悠闲自在。
“娘子,要是与王爷不好,我们也得早寻了退路。“苏姆妈是不想再看到自家娘子备受冷落,更见不得一个丫鬟像跳蚤蹦跶,“说来说去,那王爷要是有陛下一般温柔就好了。”
这说来也爱也奇怪,宋肃北和宋夙朝是两兄弟,两人的性子截然不同!
宋夙朝这人性子冷硬,并不好接触。苏姆妈说,“娘子,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王爷与您都是讳莫如深,不再提了。”
那一日,本是严府的宴,严宴卿却当着众人大面儿,与她退了婚。
柳凝心灰意冷喝了不少的酒,迷迷糊糊之间,很多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根本逃不开,那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颊,那人掌控着她,不让她离去。
走到顶部,她也是浑身起了一层汗。仰着头,去看模模糊糊的晕在日光里的人脸。
如今想来,醉酒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在陷害与她!想要毁她清白!让她在上京待不下去!
柳凝深呼吸一口气,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在身边睡着的是宋肃北。她一脸的无助,直到看到床上还有那鲜艳的落红。他才抱着她,允诺会给她一个交代。
兹事体大,传出去有损皇帝的颜面。
但宋肃北颇为相信他这位胞弟,便将这事交于他处理,宋夙朝不情不愿的当了背锅的。
“老奴有一句话藏了好久,不知当讲不当讲。”苏姆妈瞧一眼她,支支吾吾的说,“那日生产危难之时,陛下似乎对娘子有情义。”
宋肃北就是温柔又多情,何况,他念着的无非是她的肚子!
那当日宋夙朝也在,他会不会和苏姆妈想的一样?
柳凝只当是后背一阵发凉,把手里的乌木梳重重一放,“姆妈!你怎能有这样的心思?”
苏姆妈扑通一声跪下,她从没看到自家娘子如此生气,神情冰冷的,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她问,“可是,娘子之前也并非属意王爷,而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借此与陛下……”
这次,她得谨慎些远离皇帝,远离后宫。何苦再跳一次火坑?
苏姆妈是她的心腹,所言所做,皆是依着她的性子。柳凝得趁早掐死了苏姆妈的这心思。她是不可能再入后宫,成为皇帝的女人!
“姆妈,你护着我,是不惹见我受苦。”柳凝托她起来,说,“你这样的忠心,我最是明白不过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连你都能想着这些,王爷他又该是如何?”
苏姆妈道,“难道王爷就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才对娘子冷淡的!”
“我与王爷有了婚约,就想好好过日子。”柳凝轻轻说话,想起他来时,又忍不住的想笑。转瞬又对着苏姆妈说,“这流离失所的滋味,我不想再受。王爷那里我自会去争取,让他回心转意。至于孩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还得请姆妈多多看着些。”
苏姆妈恍然大悟,自己娘子这是喜欢上王爷了?不管如何,孩子都生了,娘子的心也定下了。“娘子说的是,咱们第一要紧的事是照顾好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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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这几日有些忙,这王府里头要办婚宴,前前后后,她都安排起来。倒是,宋夙朝派过来的暗卫着实好用,前前后后给她帮了不少忙。
柳凝拿着写好的邀请帖子,去了书房,“王爷,这是我拟定的一些贵客名单,您帮我看看有没有缺漏?”
宋夙朝眼尾慢慢的挑起,根据暗卫来报,这位柳娘子果真是个会折腾的,但他就算质问别人的时候,也天生带着居高临下的矜贵:“那叫春杏的丫鬟,你打算怎么处置?”
柳凝皱起眉,但片刻后,又吃醋似的轻哼一声。
宋夙朝有些不耐烦她的沉默。话语更显得攻击性十足,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问你话呢!”
她就越发的不高兴,转身就要走开。
他凝着目光,扯住了她的手腕,神情满是戾气,“柳凝!”
“我不知道还要留在这里作甚。”柳凝低垂眼眸,软语的抱怨:“王爷几天不见我,一见面就问起个丫鬟来了。”
对着这男人忽然的亲近,她眼睫微动。
宋夙朝的手捏着她的下颌,微微一顿。白皙的脖颈之下,是绵延千里的起伏山脉,如若凝脂,艳而不俗。
上京之中,再也选不出第二个柳凝。
她是绝美,小声喊疼都是多情的面孔。
以至于,与相府的严宴卿退了婚事后,立刻就抱上皇兄的大腿。宋夙朝闻言,只是淡声的说:“破风,没将那人的身份告诉你?”
“破风是谁啊?”柳凝本意是想和他亲近,他这一上来,似乎就要和她算账似的。她只好讷讷的装起蠢来:“莫非,是王爷派来的帮手!我真的要多谢他!”
宋夙朝瞧出来了,这女人没心没肺,真为了婚宴上的琐事忙碌。
她像是鼓足勇气,也凑近一些,“凝儿,多谢王爷照拂。”
宋夙朝心里一动,像是被轻柔的羽毛扫过。但很快被他压下心思,硬邦邦的,就差戳着她的额头骂她是蠢猪,道:“你身边的丫鬟是严府派过来的奸细,你这一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有事说事,这摄政王说话是不太好听。
柳凝香,在他印象里做个蠢人,倒是比做一个精明有心计的女人好些。一步一步来吧,她以前做的事也是过了些,总不能生了孩子,就忽然转了性子,这才会让人更不放心。
“王爷还说不在意。”柳凝眼睛里有些湿润,脸也气的红扑扑的,道:“那就是个丫鬟,没这胆子吧?王爷也太紧张了。”
啧,他真是白好心了!这女人,就晓得拈酸吃醋。
“谁说我是紧张那丫鬟了?”宋夙朝胸中的怒火越发的旺盛,声调里更是满是傲气。
柳凝难受的很,她轻眨眼睫,委屈极了。
“您为了个丫鬟,与我生气么?”
他于心不忍的看向她。
宋夙朝见着一阵儿风吹进来,想要吹跑坠在她的眼睫上眼珠儿,那是如此的晶莹剔透,他移开视线。只感慨,这女人胡搅蛮缠的本事,日益增进了:“少自作聪明,本王和你以前围着的男人不一样!”
嗯!是挺不一样的,他嘴硬,但心软。
她拿手指点点他的手背,“真对不住,让王爷你会这么想。”
宋夙朝像是在抱着她,亲到她的泪珠儿。但忍下来,他抿着唇,压下嘴角的不快:“柳凝你也别和我说,你同严府无冤无仇的,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派个了个细作。”
“王爷,我是不明白啊!”柳凝抬起头来,无辜至极的看他,言语放慢了些,“总不能,您见着我对那丫鬟好,就觉着我与那严府有往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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