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修)

隆冬刚过,三月里,沧州突然下起雪来。宁远王府,木樨院里新生的海棠花一夕之间尽数凋零。

沈燕笙躺在床上,意识昏昏沉沉,朦胧中听见院子里细小的啜泣声,她挣扎着爬了起来。

堪堪坐稳,一双雪白柔腻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带了深深嘲讽,“姐姐,你可醒了,这月十五便是我和三郎大喜的日子。你能亲眼看着可真好。”

沈燕笙喉间一窒,抬头看过去。只见床边站着个粉衣女郎,容色清丽,妩媚的凤眼满是怨毒地睨着她,正是她的六妹沈碧清。

而她迫不及待炫耀的未婚夫婿,却是沈燕笙的夫君,如今大业赫赫有名的户部尚书陆谨之。

“恭喜你得偿所愿,出去罢。”沈燕笙挣开沈碧清的手,吐出一口浊气,靠在床边闭眼不再看她。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到一心想见她发狂的沈碧清怒不可遏,她竖起柳眉,刻薄讥讽,“沈燕笙,你以为你还是沈家高高在上的嫡小姐吗?现在三郎倾心于我,不日我便要与你平起平坐。这木樨院早已不是你的地盘,凭什么我要听你吩咐!”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知是不是身体太过虚弱,连感官都削弱许多,沈燕笙听了沈碧清这样嚣张的话,竟然生不出丝毫怒意。她叹了口气,缓慢而沉重地说,“你总想着与我争,从衣饰珠钗到丈夫。我早年没想开,现在才明白,为了一个男人使各种下作手段不值当。”

“三郎厌恶于你,你自然是不值得的。”沈碧清最看不惯她那云淡风轻,高人一等的样子,唇角勾起恶意的微笑,凑近沈燕笙耳畔轻声道,“听说成婚至今,三郎都未曾踏入姐姐房门半步。可叹姐姐临了,还是完璧。”

在她张扬得意的笑声中,沈燕笙身子愈发沉重,她并不觉得受了侮辱,只是无尽的疲惫。

回忆走马灯一般自眼前掠过,沈燕笙记起当年她苦苦求得爹娘同意嫁与陆谨之,婚后他性情大变,八年来对她视若无睹,夫妻形同虚设,她却痴恋他,心存侥幸。为了陆谨之,她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自己都不认得自己的女人。可陆谨之从未多看她一眼。

十数年的坚持不过一场荒诞。沈燕笙后悔了,可人生覆水难收,不能重来。

沈碧清还在冷言冷语说着什么,但燕笙已经听不清了,她闭上眼,魂魄从躯体剥离,轻盈地飘了起来。

她越飘越高,宁远王府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

燕笙知道自己死了,她看着躺在檀木雕花床上的女子,那张清丽却惨淡的面孔熟悉又陌生。

“姐姐。”沈碧清跪在地毯上呜呜咽咽地哭,装模作样很是有一套。在脸皮厚这一点上,燕笙是很佩服沈碧清的,她一面叹服于她惊人的演技,一面观察众人反应。

侍女萍儿和紫玉跪在外间,小声啜泣着。老夫人——陆谨之的母亲闻讯很快赶来木樨院,她一直看不上燕笙,平日里总是暗中使绊子,如今看着她的尸身却神色怪异。燕笙总觉得那双浑浊老眼中泛着些许惶恐与担忧。

她死了,老夫人有什么可忧心的呢燕笙感到一丝不同寻常。

不过半个时辰,几乎整个宁远王府与燕笙相识的人都来了。大多都是眼圈泛红,怜惜燕笙红颜薄命,燕笙置身事外,冷眼瞧着,却见他们于暗处唇角微扬的唇角——分明是欢喜的。

燕笙并不意外,宁远王府表面荣华锦绣,内里却藏污纳垢。她的身边,净是披着人面的恶鬼。

“三少爷回来了。”直到午时,院外才响起侍从高扬的嗓音,听到陆谨之到了,沈碧清哭声陡然凄厉不少,众人交换眼神,俱做出副悲痛模样。

燕笙终于提起几分精神,她要看看陆谨之还要怎么折辱她。

珠帘被随手拨开,“噼里啪啦”的碎响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大步踏进屋里。

男子着上朝穿的褚红鹤服,身姿颀长挺拔,刚进屋子,室内气氛顿时无比压抑。来人正是宁远王府三公子,实际掌权人陆谨之——仙人面孔,魔鬼心肠。

他停在床边,看着仿佛昏睡的燕笙,刀削斧凿般的俊面渐渐苍白,轻声唤道,“阿笙。”

良久无人应答,沈碧清也止住哭泣,愣愣地望着他。死一般的安静里,陆月音终于看不下去,开口道,“三哥,三嫂已经走了。”

闻言,陆谨之浑身一震,面色惨白,他向前几步,几乎跪坐在燕笙床前,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僵硬。触感与活人的鲜活全然不同。

沈燕笙死了。她怎么能死,她不会死。头疼欲裂中,陆谨之揽住燕笙,倏然发出一阵低哑大笑。

“死得好,沈燕笙,你死了,我终于落得清静。你早该死了,刚成婚时我就厌透了你,你拖了我这么多年,终于死了,好,真好。”向来内敛斯文的陆谨之突然口吐恶言,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各异,心中却不免多想。

三郎也是压抑久了,竟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不过沈燕笙死了,的确是好事一桩。

那般恶毒的言语,燕笙听着却没什么感觉。

她看着双目赤红,大狂笑失言的男人,觉那张俊逸出尘的面孔看起来是这样陌生,她竟已记不清,当年的陆谨之是何模样。

这些年,他们都变了。燕笙怅然叹了口气,魂魄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引走,她莫名附到一块通体冰凉的玉石上,似乎是个络子坠。

仿佛被压缩成了一滴水,视野变得圆润起来。燕笙透过一层碧色往外望,只看见一方玄色绣龙纹的袍角,雪蚕丝料子,应当是个身份尊贵的男子。这男子身上有种幽幽冷香,燕笙闻着有些犯困,竟窝在玉里睡着了。

醒来时,燕笙又看见了木樨院,天色渐暗,闲人已散的干净,偌大的房间只西南角点了一盏灯,光线暗淡。陆谨之坐在床边,头低垂着,手紧紧捏着燕笙的手。

真是可笑。燕笙觉得莫大讽刺。她都死了,房里也没外人,陆谨之还装个鬼深情!

玄衣男子步伐极快地进了内院,也不知他是如何动作,眨眼之间,燕笙身子已经自陆谨之臂弯落在他怀里。

“阿笙。”修长如玉的手抚上她的脸,男子倚在她颈边,发出痛苦而嘶哑的哽咽。

燕笙看不清男子的脸,满心怪异,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他为何要为她哭,还这般伤心?

“陆谨之,你该死。”男子终于抬起头,声音溢满淋漓杀气。

烛光映亮男子的脸,眉眼深秀,挺鼻薄唇,轮廓极致的浓艳。美貌之盛,竟让满屋珠玉黯然失色。

看清那张脸,燕笙忍不住瞪大眼,怎么会....

闻言,陆谨之竟然笑了,哑声开口,“殿下,我是该死,可最该死的人却是你。”

殿下?!燕笙持续震惊中。

男子面色如常,小心扶燕笙躺下,转眸望向陆谨之,听他继续道,“若不是你,我怎会如此冷遇阿笙,以致她郁郁而终。殿下才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男子冷笑,猝然起身,几步上前掐住陆谨之的脖子,陆谨之并不反抗,闭上眼,竟是求死之态。

“陆谨之,你想死,我偏要你活着,日夜煎熬。”男子声音幽冷,像毒蛇信子一般寒意涔涔。

一旁的燕笙看的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二十六载。

男子说完松开陆谨之,转身抱起燕笙尸身,一路走出宁王府。

刚出宁王府,燕笙便感觉魂魄一轻,五识尽褪,再看不见其他。这混沌迷雾一般二十六载,化作一捧青烟,戛然散去。

.......

冷,燕笙有意识后第一感觉就是刺骨的寒意,随后,她的眼前映出朦胧白光。

耳边传来落水的扑腾声,燕笙揉揉眼,终于看清了近前的景象,一阵恍惚后,她不禁瞠大了眼。

假山围绕的后院,几株堆雪的枯败柳树,一切都那么熟悉,这不是陆家,分明是沈家后院。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出现在这,燕笙视线投在落水的“姑娘”身上,心乱如麻。

如果不是死后化作魂魄看见摄政王来替她收尸,她恐怕永远也想不到,那个一直受她欺负的远房“表妹”,就是未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想到这个,过往如何欺负裴云的画面一股脑涌现。这次裴云落水,还是被她失手推的。忆起当年听说过的摄政王对待仇敌的种种狠辣手段,燕笙咬住唇,吓的双腿有些哆嗦。

为了沈家未来和自己的小命,燕笙拼了。眼见裴云不再挣扎,慢慢往湖里下落,她再不敢耽误,踮脚纵身一跳。

失去意识前,燕笙最后一个念头是,幸好自己熟识水性,希望摄政王大人有大量,念在救命之恩上,放她一马。

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一个粉色身影见两人全须全尾上岸来,握紧双手,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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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当今陛下有个难以言说的秘密。

那个秘密,便是摄政长公主。

明面,她执他手将他捧上帝位,背地里,她却视他为禁脔。

他恨她轻佻风流,更恨她……不爱他。

……

萧驭见到“诈尸”回朝的首辅谢钰后,看着那张与自己五六分相似的脸,终于大彻大悟。

原来在阿姊心中,他只是谢钰的替身。

他黑化了……可悲(悲伤)的是,他还是被压倒的那个。

阅读指南

1.美颜盛世口嫌体直别扭小皇帝×艳若桃李只手遮天摄政长公主

2.男女主无血缘关系,1V1,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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