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笙在一阵颠簸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置身马车内。

头晕脑胀，眼前所见晕眩不已，都是醉酒的后遗症。她不由自主回忆起宴会上的情境。她记得自己一时贪杯多喝了几杯青梅酒，然后便……趴下了。

至于怎么上了马车，她就全然不知了。

“小姐，你醒了。”温柔的女声自一边响起，燕笙抬眼去看，只见雪枝满面忧虑地看着她，手上捧着个雪白的布巾。

“擦擦脸吧。”雪枝把巾帕递过来，燕笙接过敷在脸上，冰凉的温度让人顿时清醒不少。

“我是怎么上车的母亲和云表妹呢？”燕笙将巾帕放到矮案上，微敛起眉，淡淡道。

“小姐在宴会上醉了，夫人派人回来知会奴婢随马车一道来服侍小姐，表小姐和奴婢一起扶小姐上车的。”雪枝解释一番，轻声慢语道，“夫人和表小姐坐的另一辆马车。”

“嗯。”燕笙点点头，听得雪枝用有些不赞同的语气道，“小姐怎么喝醉了，平日里从不喝酒的。”

“青梅酒酸酸甜甜，喝起来味道好，不知不觉便喝多了。”燕笙有些懊恼，她忽然想起自己醉酒趴下时，似乎无意间喊了陆谨之的名字。好在裴云此时还不认识陆谨之，否则岂不是漏馅了。

“小姐，下次可要少喝酒，这次长公主的宴会上醉酒，幸好宴会快结束没人瞧见，否则传出去小姐闺誉……”雪枝颇为担忧，皱眉诺诺道。

“知道了，芙芙下次不会了。雪枝对芙芙真好。”燕笙一看雪枝表情，立刻愧疚起来，抬手抱住雪枝腰，亲昵地蹭了蹭。

心中涌现一股暖意，雪枝抚摸着燕笙的头，又是焦心又是欣慰。

……

一行人抵达沈家已是傍晚，雪枝扶着燕笙回芙蕖院，等待许久的香茗听见两人进门声响，立刻迎上来。

“小姐，没事吧”香茗行过礼，细声体贴地问。

“好多了。”燕笙边说边往里走，在梅花小椅上坐下，香茗取过醒酒茶，奉在一边，轻声道，“夫人一早吩咐备好醒酒汤，小姐现在可要用些”

“嗯。”闻着那股奇怪的药茶混杂味，燕笙本能地拒绝，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仍旧有点晕醉，便接过来，捏着鼻子灌了两口。

那辛辣又苦涩的味道直冲脑子，燕笙吐了吐舌头，感觉清醒不少。

“夫人来了。”不多时，外间添炭的雪枝打帘进来，话音刚落，便见谢菀沉着张脸进了内室。

瞧见谢菀那表情，燕笙心道不好，母亲定然是被她今日出格的举动气着了，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芙芙，你今日怎么回事？好好的喝什么酒？竟然还醉了。”谢菀径自在燕笙旁边椅上坐下，蹙起眉头，语气颇为严肃。

“母亲，我只是一时好奇贪嘴，下次不会了。”燕笙拉着谢菀的手，左右摇摇撒娇道。

“还有下次？”谢菀点了点她的眉心，佯怒道。

“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次。好阿娘，别生气了。”燕笙眨巴着眼，声音故意可怜巴巴。

“母亲怎么舍得生你的气。”谢菀叹了一声，想到什么，扬眉冷哼道，“不过你那位六妹妹，见了你醉酒，倒是欢喜的不得了，巴不得立刻回来跟你父亲告状。”

“我好生敲打了她一番，料想她不敢多说什么。才几岁的人，心机如此之深，当真令人生厌。”谢菀脸色微冷，艳丽的脸上一派不屑。

“母亲，您何必跟她置气。”燕笙拉着谢菀的手，轻声安抚。心中却是冷哼，沈碧清最大的本事，就是装可怜，这点和她的母亲一脉相承，偏偏男人都吃她们那一套。父亲忠直，前世不知被母女两骗了多久。母亲性情直率，如何和她们斗。

她们也不配！

“芙芙，你最近似乎沉稳不少。”谢菀点点头，笑道，“不提她扫兴了，今日我和你阿枝姐姐说了会话，她似乎在相夫婿，可有中意的？”

“阿枝姐姐只说去看看，还没看中哪个呢？”燕笙老老实实交代。

“你阿枝姐姐是个好的，只是性格太活泼，一般男子恐怕降不住。长公主又那样……”谢菀提起长公主，心情不禁又不快起来。

“母亲，你若是有好的儿郎，也可给姐姐介绍看看嘛。”燕笙察言观色，立即劝道。

“唉，一时我也不知有什么好的儿郎……”谢菀想了想，某人身影在脑海一闪而过，乐道，“确实有个不错的对象，你二舅家谢钰哥哥。”

“谢钰哥哥？”燕笙喃喃道，回想一番，只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有点……胖？

“母亲，谢钰哥哥现在瘦了吗？”燕笙犹豫片刻，满脸纠结地问道。林别致可是实打实的“好男色”。

“瘦了许多，现在可俊逸了。芙芙，你许久没见你谢钰哥哥，不知道吧，他现在可是一帮兄弟里最俊的那个，真是男大十八变啊。”谢菀越说越说欢喜，谢钰性情温和，的确是阿枝不错的夫君人选。

“这样啊，年节谢钰哥哥和二舅舅母从闽南回来，母亲一定要带我去瞧瞧。”燕笙挺谢菀所说，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谢钰哥哥现在变得什么模样呢。

谢家行商多年，早些年为开拓闽南盐道，燕笙祖父派二子前去督办，隔年舅妈便带独子也就是谢钰一同去了，已经十多年不曾见，燕笙那时小，自然不记得谢钰。

“好。”谢菀捏了捏燕笙小脸，柔声道，“母亲瞧你今天也累了，早些睡吧。”

燕笙点点头，目送谢菀出去。

……

因着醉酒不适，燕笙晚膳只吃了半碗小米粥，便收拾着睡了。

她坐在床上，正要换寝衣，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听见护卫在喊抓捕贼人。

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燕笙抓紧衣服，耳力此时变得格外敏锐，她听见窗枢响动，几乎是下一瞬间，身后被一把短刃抵住。

背脊生寒，燕笙不敢说话，却听得雪枝往内室走来的脚步声，就在她要推门进来时，身后的男子开口了，“让她别进来。”

那道声音低沉却难掩清透，是青年音色。

明明很动听，燕笙却觉得如坠冰窟。

陆谨之。她控制不住浑身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