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听到裴云的话,燕笙仍是忍不住低呼一声。
脑海中昨日太子殿下失常的表现一闪而过,燕笙手微微发颤,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碧清竟然如此大胆。如果事情败露,会拖整个沈家下水。
“阿云妹妹,那迷香到底有什么功效”燕笙稳住情绪,看向裴云。
“此种迷香来自苗疆,是一种名唤‘醉魂’的花提炼研制,又叫‘醉魂香’。”裴云嗓音平缓,令人心安,他垂下眼,慢慢道,“醉魂香,醉心魂,此香并不如一般迷香般只是令人昏厥,而是诱引人心中隐伤,使得闻香之人想起心中最爱之人,伤情不已,神魂颠倒。”
裴云尾音下落,有种难以捉摸的愁绪。
燕笙听的一愣一楞,手托着腮不住点头,心道,这香竟有这种奇异的功效,摄人心魂,不愧是苗疆那个鬼地方传来的。此时突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问道,“阿云妹妹,你说醉魂香会使人伤情,那我怎么没事”
裴云微楞,眉梢微扬,旋即仿佛被噎住一般地看着她,他轻叹一声,无奈道,“你还小,怎么会有爱人,心中无爱,自然不会受醉魂香影响。”
“可是……”裴云一语中的,燕笙心中有些异样之感,想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她下意识想起陆谨之,前世她与他纠缠已久,竟也算不得爱吗?或许有爱,也被消磨尽了。她低声喃喃道,“这么说来,太子竟然有情殇。”
燕笙本是发散思维,没想到裴云轻笑一声,嘲讽异常。燕笙回神,目光诧异地投向裴云,只见他侧身而立,望着窗外,俊秀的侧脸被日光镀上一圈淡金,有种柔和的凛冽。
空气似乎都染上他周身的低沉压抑,燕笙蹙了蹙眉,忙找话题,“阿云妹妹,你说沈碧清这么做是为什么我们该怎么应对啊?”
裴云默立片刻,终于转过身,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静水无澜。燕笙头皮莫名有些发麻,刚才他明明情绪有些不对,这么快又这么镇定,愈发显得古怪了。燕笙心底一闪而过某种猜测,还没捕捉到,便听见裴云低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以不变应万变。”
撩走脸颊边乱发,燕笙静静地等待他解释。裴云坐在椅上,微撩眼皮看向燕笙,眸色幽深,“敌明我暗,此时只要静心等待,狐狸尾巴早晚露出来。”
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最深沉的计策,燕笙对上上首裴云深不可测的黑眸,心中微惊。原来前世摄政王的黑心黑肝,阴狠毒辣,自儿时便初露端倪。
他这么神通广大,隐忍克制,她怎么斗的过他嘛燕笙拍了拍胸口,无比庆幸,此生和裴云打好了关系。
趁热打铁,燕笙决心继续巩固结盟,她冲裴云竖起大拇指,讨好地笑了笑,赞叹道,“阿云妹妹,你真是聪慧过人,就按你说的来,迟早我们能揪住沈碧清的小辫子。”
她只顾着夸裴云,竟然没有丝毫好奇裴云怎么查出香粉到底是什么,毕竟苗疆远在平京千里之外,甚少有人踏足,这般隐秘的醉魂香定然也不好查。皆因对于摄政王先入为主无所不能的印象,才让她越过质疑这一环,只想着附和。
裴云本以为燕笙会问此事,没想到她完全没有疑惑,不由深深看了燕笙一眼。她也不像他想的那么浅薄,对于选定的朋友,裴云坚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显然,燕笙在这点上与他不谋而合。这很好。
……
太子选妃一事非同小可,是以世家贵女经管事嬷嬷初步选拔后,优异者再经礼部批定,之后转由太后皇后商议确定。
且不提众贵女在这段时间焦躁难安,整日提心吊胆等结果。沈家那边,除了燕笙外,也都陷入漫长而晦涩的拉锯战,家宅里外,一片愁云惨雾。
沈碧清自从宫中回来后,便意志消沉,柳月娘劝了她一番,沈碧清也心结难解,终日食不下咽,短短几天便瘦了一圈,本就单薄的身子愈显弱柳扶风。
柳月娘担忧沈碧清,缠绵病榻,精力不济。因着怀胎,三天两头请太医问诊。沈兆越下朝后,几乎全陪在梧桐苑。
燕笙看着急的跳脚,谢莞却空前平静,在院中侍奉花草,好不惬意。
暴风雨前的平静让人心慌。燕笙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是以两天后,谢莞收到来自幽州老家外祖来的信,燕笙看着谢莞明显轻松的情绪,心情只有尘埃落定的平静。
“芙芙,下月我们便回外祖家。”谢莞将信纸叠好收回匣中,抬头朝燕笙展颜一笑。
这是半月以来,谢莞第一次真心畅快的笑。
看着谢莞明亮欢喜的眸子,燕笙心中酸楚,毫不犹豫地答道,“好!”,她扑到谢莞怀里,仿佛归巢的幼鸟,以依赖又守护的姿态。
谢莞含笑抚摸燕笙的头,午后微醺的日光映在她的脸上,脉脉温柔显露无疑。
燕笙没忘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裴云,依母亲对裴云的看重,他们一定是一起走的。裴云听了没说什么,心底却没燕笙想的那么轻松。且不提沈兆越个性保守固执,不会轻易放谢姨离开,只说柳月娘,得知消息后还不知怎么闹呢,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切正如裴云预感。
两日后,谢莞收拾好心情,晚膳后亲自去寻沈兆越,准备提一下回幽州的事。她甚至准备好了和离书,就藏在袖中,想着如果谈的顺利,便把和离的事一起办了。
父亲自小对她百依百顺,自然不愿她在沈府受委屈,收到平京谢莞来信便怒不可遏,立刻书信一封让她带外孙女回幽州。只是出了乌龙,送信的小厮把信件弄丢,害怕老太爷发怒,便隐瞒此事不报,直到一月后谢镇还没收到谢莞的回信,心生怀疑,找小厮一问,这才知道是信件丢了。重寄一封来,耽误许多时间。
想到谢镇信中对她的全然维护,谢莞眼眶微红,心中涌上暖意。
她加快脚步,到了沈兆越所住的临远院,门口守着的小厮见了她,心中一跳,急忙过来,俯首朝她行礼,“夫人。”
“老爷在吗?”谢莞语气平静地问,不带什么感情。
“老爷下朝后去梧桐院了,还没回来。”小厮如实说完,悄悄瞥一眼谢莞,饶是见过夫人许多次,依旧被她的美貌惊艳,心中忍不住为夫人叫屈,老爷也太偏心月姨娘,夫人如此美丽,又大度讲理,可老爷就跟瞎了一般,连正眼也不多瞧。想到当初老爷对夫人百般体贴,不由感叹男人的善变,薄情寡义。
“那我先回去罢,等老爷回来,劳烦知会他一声,晚上抽空去我那一趟。”谢莞听了并不动气,出乎意料的平和,她叮嘱小厮几句,转身往外走。
刚出临远院,便与一人狭路相逢。
“莞儿。”谢莞低着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叫住,回头对上沈兆越斯文儒雅的俊脸,谢莞目光在他微青的眼下一扫而过,露出淡然浅笑。
这便是打招呼了。沈兆越眉头一皱,心中莫名有些憋闷。
“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进去说罢。”谢莞出声打破沉默,说完转身往里走,姿态干净利落。
沈兆越抬步,默默跟了上去。
内室布局未改,仍是一水的庄重沉木摆件,傍晚暗淡的日光打在屋里,显得有些压抑。
沈兆越随意坐在扶椅上,望着面前神色凝重的谢莞,眉头拢起。
“兆越。”谢莞沉默许久,终于开口,熟悉无比的名字被她喊的有些艰涩,“过几日,我要带芙芙回幽州。”
这句话说完,谢莞轻松不少,眉宇间的犹疑沉重一扫而空,她认真地看着沈兆越反应。
在她说话期间,沈兆越也一直盯着她,他的脸色随着她的话由惊愕转为震怒,听见谢莞说要带女儿回幽州后,沈兆越忍无可忍,右掌狠狠拍在扶手上,“啪”的站起,浓眉竖起,怒不可遏道,“谢莞,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带芙芙回幽州,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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