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怡左看右看,南宫凌霄也去门口确认无人了才关上门。
幸好刚才已经屏退所有下人,否则又像这次谣言传开了就麻烦了。
不过,侯府是该好好清理嘴碎不忠之人了。
“父亲……”南宫翎月抿着嘴唇,直愣愣地盯着父亲。
南宫瀚鲜少对她用很重的语气说话,突然被说,她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委屈。
安佳怡瞪了丈夫一眼,嗔怪道:“月儿又没有说错,如果他真是明君,为何今年江南水灾,他一点作为都没有呢?反而派的官员过去越治越差。”
她父亲安太傅,三年前辞官告老还乡,回的就是江南金平县。虽然没有遭受水患,但也受到波及。
那时流民四窜,土匪掠夺粮食金银,治安差得跟战乱时期也不为过。
而过去治理水患和救治百姓的官员,无一德不配位,不是瞎指挥一通,就是跟地方官勾结贪污,哄抬粮食价格,压榨当地平民和商人,导致当地百姓叫苦连天。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地方就捂嘴不让说,也不让人传到都城这边来。
最后还是一个有声望的大族自发组织起来修堤修路,才逐渐恢复安定。
南宫瀚瞬间没了脾气,短暂沉默后说:“夫人,你太骄纵月儿了,朝廷之事不可妄议,更不能批判宫里那位。”
每朝每代都有因为妄议诋毁天子而掉脑袋的,镇国侯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里。
南宫翎月抬眸,眼中满是坚定,“父亲,我虽然深居内宅,但也听说过一些。”
“近年来他听信奸佞谗言,坑杀言官,加重徭役和赋税,大兴土木建皇陵,种种行径都不足以我们死心塌地去效劳他。”
外祖父在都城时,就一直教导她,为国尽忠效力不止男子,女子在后方也能发挥大作用。
跟在外祖父身边学习那几年,对政事耳濡目染,她也逐渐关注朝中大事,除了官家小姐们,还有侯府的探子,她从中获取到的消息可不少。
“唉!”南宫瀚叹息。
江南水患时,他人虽然在边塞,但也听探子说了不少,确有其事,甚至比道听途说险情还要惨烈。
陛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父亲,母亲,很快就是宫宴了,就算我们这次拒婚,后面还会有赐婚,下一个可能就是二皇子了。”
“月儿不喜欢他,我不想当他们争权夺位的牺牲品,我宁愿嫁给摄政王,也不愿意嫁给二皇子。”
说着,南宫翎月已经泣不成声。
一想起那些噩梦,她就害怕以后自己困于宫墙之内,日夜蹉跎,最后落个惨死的下场。
况且,放弃她一个人的幸福,换来父兄的前途,还有侯府的安定,值得。
“月儿,不哭……”在场三人顿时慌了,只能低声哄着。
半晌,好说歹说哄住了,可是问题还没解决。
南宫瀚审视地看着女儿,问:“月儿,你当真愿意嫁给摄政王?”
“父亲……”南宫凌霄欲言又止,“顶多我们交出兵符,争取一家人去江南生活,也不失为一条好的退路。”
小时候,他跟着母亲去外祖老家住过一段时间。那里景色宜人,民风淳朴,十分适合居住。
南宫翎月语气笃定,“我想清楚了,我嫁!”
安佳怡咬着唇,强忍着泪水不往下掉,“月儿,王府离这里近,你如果住不习惯,告诉母亲,我们去接你回家。”
“嗯。”南宫翎月抱住母亲,在她脖子蹭了蹭,像撒娇的猫儿一样。
送走两兄妹后,安佳怡愁眉不展,“侯爷,我们也该早作打算了。”
南宫瀚扶额叹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权,导致朝廷内结党营私形象越来越严重。
他最近上早朝,就发现朝堂上不再是针对摄政王一个人,而是以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代表的两大阵营争锋,双方甚至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鸡蛋里挑骨头演绎得淋漓尽致。
以前朝中不少大官借着结交、讨论兵法的由头,多次拉拢他,手段层出不穷,其中就包含联姻。
霄儿和月儿,尚未到成婚的年纪,他就已经被说媒无数次,连宫中的皇后和柳贵妃也有意撮合。
镇国侯府从先帝时就一直保持中立,手握兵权,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估计撑不了多久。
大皇子和二皇子迟早会分出高下。
安佳怡突然咳嗽几声,南宫瀚连忙递上一杯水,拍着她的背安抚,“夫人,可还好些?”
“无碍,老毛病了。”
安佳怡每到冬季便容易受风寒、咳嗽,严重时还会咳出血,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卧床休息。
但今年,近来府中繁杂操心的事务多,她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南宫瀚心疼地牵起妻子的手,“夫人,月儿和霄儿长大了,府中之事尽可交给他们,你好好歇着,有什么难事还有我担着。”
安佳怡顺过气,“月儿我放心,霄儿心眼少,我担心他搞不定后宅之事,他向来说一不二,容易犯冲,我想着为他寻一门亲事,以后有儿媳帮衬着管理。”
“夫人是否有中意的儿媳人选?可是洛家小姐?”南宫瀚记得女儿起过,儿子似乎对洛家小姐有意。
安佳怡思虑片刻,“改日,我找月儿约上洛家人见一面,若是合适,就尽快议亲吧,否则,就儿子那榆木脑袋,等几年可能都没有进展。”
想到日后儿孙承欢膝下,她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都听夫人的。”南宫瀚眉心舒展。
这天下午,南宫翎月带着任务去见洛诗涵。
见面地点是清风斋,地处西城边缘,较为僻静,正好避开外头碎嘴不轨之人。
她目的是探一探洛诗涵的口风,若两人情投意合,她就回去告知母亲,日后安排上门议亲。
“诗涵姐姐,好久不见!”南宫翎月见人来了,兴奋地站起来。
洛诗涵正要福身行礼,却被走上前的南宫翎月握住了手,“诗涵姐姐,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洛诗涵父亲在太学当任,官品四级,与镇国侯和郡主的等级差了不少。
但自从赏菊宴上认识,两人聊得投机,一来二往相熟起来,私下都是以姐妹相称。
随行的丫鬟替洛诗涵摘掉披风,一身鹅黄色衣裙展露出来,衬得洛诗涵的皮肤更加白皙细腻。
“月妹妹,你信中说有要事,快说与我听听。”洛诗涵上午收到镇国侯府小厮的信函,当即回了信。
最近流言四起,加上皇帝赐婚,她十分担心镇国侯府的情况。
南宫翎月不紧不慢说起来,内容挑挑拣拣,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说到母亲正在为大哥议亲时,她特意留意起洛诗涵的神情。
羞涩、紧张、期待,应当是心悦大哥的。
因着太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聊天,两人谈笑风生,说起最近的趣事。
“镇国侯的府兵?”杨向安刚踏脚进来,就看见清风斋院子里站了一排士兵,从服制上看,就是镇国侯的府兵无疑了。
他走上前想要打听一下,今天是侯府哪位主子在此,就突然被横刀拦下了,“何人?”
“小生乃摄政王麾下,不知今日是哪位贵人在此?”杨向安摇着白羽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一府兵扬手拒绝,“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没想到报出摄政王名号还受到这等待遇,杨向安更加好奇屋子里面到底是谁。
他假意顺从,绕开府兵视线,偷偷摸上房顶,再借着窗檐倒吊下来偷看。
里面居然是南宫翎月,未来的摄政王王妃。
至于另一个是谁,他没印象,脑海中没有任何信息。
正当他思索时,突然一根银针飞过来,猝不及防刺中眉心。
“谁?”南宫翎月收起袖中暗器,让丫鬟喊上府兵上前察看。
银针上沾了特制的药物,只要渗进皮肤,能让人片刻间浑身无力。
杨向安摔在雪地上,刚想起身就被赶过来的府兵用刀架在脖子上,吓得他不敢动,“有话好好说,我跟你家郡主认识。”
府兵拖着杨向安到门前,“郡主,此人声称是摄政王府中的人。”
杨向安对着房门喊:“郡主,我是殿下府中谋士。”说话间,他越发无力,直接坐在了地上。
“有何证明?”南宫翎月声音传出。
杨向安摸了摸身上,心中直呼“完蛋”,王府信物一件都没带上。
他今日出府,听闻清风斋的梅花酒酿得极好,没有带随从小厮就直接过来了。
杨向安:“没有,但我可以写信通知王府的人过来。”
杨向安趴在地上支着手写字,因为使不上力气,写出来的字东倒西歪的。
他把信交给府兵,坐在屋檐下不停地哈气。
随着时间过去,药效也快过去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脸和头痛起来,应该就是刚才头直接撞地上导致的。
结果祈承昀骑马过来,首先看见的就是杨向安鼻青脸肿地缩在屋子门口。
“表哥,嫂子给我下药!”坐在门外被寒风吹了这么久,杨向安一肚子苦水想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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