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言是头一次来花房,不对,准确来讲,她是头一次在浩国见到这么多妙龄女子,那女子带她走的路,是花房的后院,后院不少无所事事的女子在聊天,看到突然出现了个男人,都感好奇,蒋言低头匆忙路过,哪里敢抬头看她们,只听有女声在问那个带路的姐姐。
“灵姑,这是哪来的相公,莫非是你的小相好?”
灵姑啐了一句,笑说:“这位小相公可是来找我们明儿的,我呀,还是没福分。”
几个女人同时笑了起来,蒋言见那灵姑像是想停下聊天的样子,跟着悄悄瞥了瞥那群说话的女子们,七八个皆是一色的粉色衣衫,像极了她上班时候公司团建报的旅游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小声催赶道:“姐姐,我们还是赶紧去找明儿吧。”
灵姑以为她心急,笑骂起来:“你们这些男人啊,可真是衣冠禽兽,一刻都不能等。”说完,对着她的姐妹们道:“罢啦,我等会再来寻你们。”
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会,耳边饮酒作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时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伴随着男人们的调笑声,蒋言听着心情越发紧张,所幸,一路也没碰到什么人,那灵姑穿过走廊,带她自后方上了二楼,轻轻敲开了一个紧闭的房门,对着里头,没什么好脸色道:“明儿,你客人来了。”说罢,对着蒋言又是另外一种脸色,笑脸盈盈道:“弟弟记住,若是明儿让你不满意,来找姐姐。”
说完,拍了一下蒋言的屁股。
蒋言:“...”
房内有股淡淡的清香,与外头的喧闹声形成了鲜明对比,蒋言头一次逛窑子,着实不知道怎么应对,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一下,鼓起勇气往里头走了,迎面见到一个女子坐在铜镜前,也不知道在干吗,直接发问:“明儿姑娘?”
女子转过头,面带三分笑颜,她一头瀑布青丝披在身后,身材妙曼,容颜谈不上美丽,但也算清雅,与方才带蒋言赶路的女子身上的轻浮仿佛天差之别。
“这位大人唤我明儿便好。”明儿缓缓起身,对着她微微作揖:“姐姐吩咐过我,让我好好招待大人,大人是先沐浴还是如何?”
“哈哈哈哈哈,太快了吧,不如先饮点酒?”蒋言干笑,故作镇定,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有些重量,应该是满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回头对明儿道:“你也坐下,陪我喝两杯。”
“是。”明儿自她身侧坐下,紧贴着她的肩膀,伸手就是倒酒,蒋言被她贴着的肌肤有些不舒服,连忙往外坐了些,明儿不解,抬头问说:“大人是不喜欢我吗?”
“不不不,明儿姑娘如此貌美,我怎会不喜。”蒋言油嘴滑舌地解释:“只是明儿姑娘不觉得这屋里有点热吗?”
“热吗?”明儿回头瞧了眼门口烧着的碳火,起身道:“既是大人觉得热,那我把它灭了吧。”
蒋言正在找机会让她离开,趁她一转身,立刻掏出来了袖口的白色小瓶子,瓶子是昨夜李解给她的药瓶,说里头的东西可以让人昏睡不醒,蒋言把瓶子里的粉末倒进了其中一只酒杯中,手疾眼快地又把瓶子塞了回去,回头见到明儿还在拔那碳火,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暗自庆幸。
“大人,这回觉得好些没?”明儿把碳火灭掉,转头问蒋言:“可还觉得热?”
“不热了,一点都不热了。”蒋言起身,手里端着方才下药的酒杯,缓步走到明儿面前,说:“明儿姑娘,我敬你一杯。”
“大人客气。”明儿不疑有它,接过,一饮而尽。
蒋言见状,心里的石头是彻底放下了,状似好奇地问道:“对了,明儿姑娘,我听闻花房之前被封过一阵子,是不是因为上次刺客一事?”
明儿道:“具体,我也不知。”
蒋言见她如此谨慎,估计在她身上也问不出来什么,干脆与她聊起了八卦,想借机寻找破绽:“都说花房的花女们个个风姿不凡,方才我见到明儿姑娘一个人在屋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真是让人心疼。”
“大人是第一次来,想必不知道只要到了夜晚,身边的侍女不能进正楼。”
“原来如此。”蒋言恍然大悟,奇道:“那若是你们身边有需要,还得自己动手?”
“大人所言极是,我们老板认为侍女长相粗鄙,怕让客人见到,扫了他们的雅兴,便有了这个规定,这整个花房内,除了连漪身边的侍女,没有任何花女例外。”明儿口吻略有酸意:“连漪与我们不同。”
“为何不同?”蒋言不解。
明儿被她这话问得一愣,随即道:“大人有所不知,连漪是当朝相国府里唯一指定的歌姬,性子高傲,往日从不接客,整个花房,也只有她能随身带着侍女在侧,因为她不需要客人。”
“原来如此。”蒋言寻思道,看来前几日死去的侍女,应该就是连漪的人?如果真同明儿所言,侍女无法在她们上班的时候进屋,那,她刚刚路过的后院,那群整齐的粉色女子应该都是侍女吧?既然她们都在后院待着,那位死去的侍女,却是因为走错了房,被外使欺辱了才会伤人,说明她跟普通侍女不一样,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连漪的人。
既然要找那位侍女留下的东西,该翻她的屋才对,可她一个普通侍女,会有自己的屋吗?真如李解所说,名帖对她十分重要,应该不会随便乱放吧?难不成在连漪那?
“大人,我有些头晕,不如我们先歇息吧?”明儿脸上红润,扶着桌子站起来,就势想来脱她的外衣,蒋言一下站起,未料那药效发作,明儿手拉着她的手臂,竟是软弱无力,未等蒋言反应,整个人直接就滑到了地上。
“哎...”蒋言连忙把她捞起,有些吃力,艰难往床上一放,明儿人已经晕了,蒋言帮她盖好被子,站在门口听了一下外头的情况,可能是孙无交代过了,给她找的这屋确实比来时的路上安静,门外鲜少有人路过,蒋言心想,如果那位连漪姑娘真的性子高傲,住的地方应该也挺安静吧?
蒋言担心明儿会被冻醒,又把屋里碳火再次点上,才悄悄开了门,溜了出去,才走到拐角处,突然见到一个穿着粉红色的女人急匆匆路过,蒋言连忙蹲下躲了起来,她看那女人衣衫有些眼熟,顿时想起明儿的话,说是一般侍女不能来这,但那女子的衣衫和她来时后院的女子衣衫一样,肯定是统一服饰,花女的衣衫都是各式各样,比如明儿和带她来的那位姐姐,所以在这穿统一粉色衣衫的,肯定都是侍女吧?
既然是侍女,还能在这里出现,说明...连漪也在附近?蒋言突然兴奋了起来,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找到了连漪,她悄咪咪地跟在那个侍女的身后,发现那位侍女越走越快,而且渐渐往她来时的后院去了,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
“大姑,在这。”
蒋言停下脚步,轻手轻脚地悄悄凑到了门外,偷听屋里的对话,那侍女方才直接进了这小屋,蒋言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没想到里面竟然有男人的声音,差点以为自己碰到了两人偷情,一想不对,那人喊这侍女“大姑”,应该是亲戚?
“药呢?”这女声稍微有些沙哑。
“在这呢。”又是那男子的声音。
“给我撒进这燕窝里面。”
“大姑,不太好吧?这药性子烈,人吃了后,只怕是会马上暴毙,若是给连漪姑娘吃了,这...会不会?”
“你怕什么?”女子冷笑:“她若是不死,你姐姐怎么才能被大人瞧见?小二子,你得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那小二子声音颤抖:“我不想杀人啊。”
“那我来。”那女子声音尖锐,愤怒道:“你可真是个废物,今后等连漪死了,你姐姐成了相国府里的红人,只怕你笑都来不及。”
蒋言听到这反应了过来,一想这恶毒女人可能要去给连漪送药,连忙先藏了起来,准备等她出来后再跟上,没过一会,那女子果然出来了,手里多了个木托盘,上面还有一个白色的瓷器碗,蒋言估摸着就是那碗有毒的燕窝,心骂道,这人还真是狠毒,杀人都不带一丝犹豫。
这女人分明也是怕人瞧见,走的路相当偏僻,蒋言乐得自在,悄悄地跟着她上了三楼,见到那女子推开其中一个灯光通明的门进去了,想了想,还是贴窗偷听去了。
“小姐,这是方才嬷嬷煮好的燕窝,您尝尝。”
“放那吧。”
这声音着实有些悦耳,蒋言听着内心感慨,这连漪不愧是歌姬,声音宛如明珠落玉盘,清脆动人的很。
“小姐不如趁热喝了吧?”那女人不死心地劝道:“嬷嬷听闻你嗓子最近不舒服,特意吩咐让你趁热喝。”
屋里安静了片刻,没听到任何声响,蒋言心下着急,也不知道那连漪是不是已经直接喝了,心说,那侍女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当真是心肠歹毒,而且这连漪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彻底没人知道那侍女刺客的线索了?
“那端来吧。”
声音再度响起,人还没死,蒋言大喜,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受那良知的谴责,飞速跃起朝那门口跑去,一把推开门,喊道:“连漪姑娘且慢!”
有外人闯入,屋里人皆是大惊,蒋言见到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在,眼瞧着那连漪姑娘手里端着一个白碗,忙提醒道:“里头有毒药。”
连漪一旁的侍女面露凶光,大声呵斥说:“胡说八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我们姑娘房内?”
蒋言冷眼瞪向她:“你向你家姑娘下药,竟还有脸说话?”
“你说这燕窝有毒?”连漪嘴角微微上扬,方才蒋言进来的急,没仔细瞧她,现下一看,确实是个美人,但美人也是蠢的,二话不说,竟然当着蒋言的面,缓缓把一勺燕窝塞进了口中。
蒋言着急道:“哎,你别吃啊!”
连漪不露声色,一口一勺地把它吃完了,蒋言看得目瞪口呆,燕窝吃完,连漪人并未有事,蒋言下意识去找那侍女,却发现那侍女人不见了,外头响起一阵杂乱喧嚣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刚刚那侍女去而复返,只不过这回身后跟了四个戴着方巾的粗汉,她手指怒指着蒋言,恶狠狠道:“就是他,登徒浪子,唐突了我家姑娘。”
蒋言暗道不好,刚想开口解释,门口粗汉手里的棍子已经挥了过来,对着蒋言的腿,狠狠来了一下。
好在蒋言在武院常年被打,身子轻盈一跃,成功避开,还没等她高兴起来,其他三个壮汉手持长棍,已经朝她围了过来。
连漪静静地瞧着她被打,嘴角挽起一抹讥笑:“京城肖想我的男子数不胜数,如你这般无耻之徒,打死也不为过。”
蒋言:“...”
一记木棍直接打到了后背,蒋言“哇”地一声,应声而倒,那侍女看她倒下,连忙拿起桌子上的托盘,对着她的脑袋狠狠一拍,蒋言脑袋嗡嗡作响,背过气,差点被拍晕了过去。
蒋言:“...”
作者君:“...”
蒋言(气愤):“...这猪脚谁爱当谁当!”
作者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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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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