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

如冰一般透彻的心吗？还是如冰一般寂寥寒冷的心呢？林琼出神地想道。

只是，无论是哪一个，现下也无从得知了。

“该走了。”

宁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林琼抬头看去，宁华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他那把折扇，靠于身前。

说起来，宁公子从刚才起就异常沉默，不知他是否也发现了云澜让他寻琴的另一种可能。

林琼悄悄地眨眼询问着宁华，宁华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林琼摸不准这宁公子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提步跟上。正打算过会在马车上再和他说说。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了阿清的声音：

“哥哥！等等！”

嗯？喊的居然是宁公子？

林琼也停下了，看着阿清从后面小跑过来，到了宁华身旁。

宁公子与这些孩子并无交集才对。

“怎么了？”宁华弯下身，视线与阿清平齐。

丝毫不在意新换上的月白衣衫沾了地上的尘土。

“哥哥，你是常带着这把折扇吗？”阿清伸手指了指宁华握在手中的折扇。

“这个吗？”宁华“唰”地一声开扇，为了让阿清看得清楚，又翻转了折扇的两面。

这把折扇扇面纯白，印着宁家的家徽云纹，边角绣着金丝线，扇骨乌黑漆亮。

宁华见小姑娘看清楚了，温声问道：“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有何事？”

阿清炸了眨眼：“哥哥你姓宁吗？单名一个华？”

宁华微顿了一下，点头：“是我。”

得到肯定回答后，阿清却是先冲后边的赵武喊了一声：“你看吧！我说绝对是这个大哥哥！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呢！”

回应她的是身后少年的一声冷哼。

阿清也不在意，接着回过头继续和宁华道：“宁华哥哥，云澜姐姐留了信给你。本来是交给泠烟姐姐的，她出远门了就留给我们了。”

说完从袖中递出一封信，交给宁华。

趁着宁华在看信的时候，林琼走近，好奇地问阿清：“你们怎么能确定这位才是宁公子，而不是他人冒名顶替的呢？”

阿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偷偷瞧了一眼宁华，小声道：“当时云澜姐姐和我们说，身着白衣，手握无字折扇，你一眼瞧去只觉得对方像个神仙一般的公子，那便是宁华了。”

小姑娘羞涩地红了脸颊：“我本以为云澜姐姐说笑呢，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人。”说完就转身跑回去了。

林琼站起身，这边宁华已经把信看完了。他手一伸，却把信递到了林琼身前。

林琼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看了起来。

信很短，只有薄薄的两页纸。她也很快就看完了。

信上说，云澜此生，一直在为他人添麻烦。儿时是她娘和乐坊主，后来又有了孙嬷嬷。

而她一眼能望见结尾的一辈子，实在是不值得这些人一直付出。

云澜无以为报，只愿他们能早日脱离她这片苦海。

最后的妄念。就是把她作的这首曲子，绑在这些能飞向天南地北的幼鸟身上，兴许某一天听见调子，还有人能想起有云澜这样一个人。

林琼读着读着，就攥紧了信纸。依稀回忆起了那件她幼时一直回避，长大后他人不提的事情。

她的双亲，在她极其年幼的时候就过世了。

这件事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多少印象。直到有一次，别人说漏了嘴。

每一辈的神卜，爹娘都会在生下神卜之后没过多久去世。

她当时害怕了。又不敢问教习师傅是不是这样，生怕得到一个沉默的回应。

她不问，无忧谷内的其他人也不会说，就好似大家都已经默认了一般。

她一直以来只觉得自己的一辈子短暂，心中暗含不甘。可这十几载，又有多少人是在为了她而付出的呢？

她的爹娘，她的教习林晔师傅，还有从小到大一直陪着她的七星卫。

林琼的呼吸一滞。

他们让她自出生以来衣食无忧，悉心教导武学书画，一直陪伴着她。

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上，那么重。

“走了。”

林琼一怔，宁华已是走出了这间泥屋子。她停了一下，还是跟着出去了。

回客栈的路上，马车内无人说话。

宁华看了看对面这自刚才起脸色就不太好的姑娘，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启唇道：“午后就要启程往南域。此去大约有半月的路程，林姑娘可要好生准备准备了。”

林琼抬首勉强地笑了一下：“好，多谢宁公子告知。”

宁华叹了一口气，又道：“林姑娘似是瞧着不太好，可是因为云澜而感伤了？”

“有些吧。没想到她这般决绝，可我觉得，她也太过看轻自己了。”林琼想起了在褚府时，孙嬷嬷站在屋内时后悔痛苦的样子。

忽而又被云澜所说的，毫无希望的将来取代。

林琼喃喃道：“亦或许，长痛不如短痛……”

“呵，”

宁华轻笑了一声，“林姑娘何必过多烦恼 ？这不过是各人选择罢了。”

“自古亦有‘朝闻道，夕可死矣’的说法，以我之见，我必不能为我刚求得的大道而死 ，而是要看到它在我手中发扬光大。”

“就云澜这件事，若我是她，我会用一切办法达到我的目的，直到最后一刻。他人为我付出是因为他人认为我值得，若轻言放弃，岂不是践踏了他人心意？”

他顿了顿，又道：“可我不是云澜，她想做什么，也有她的一番道理。别人无法置喙。”

林琼听完后想了想，笑了：“宁公子大气。”

可他这一番话下来，更让她觉得。

自己此次丢下了所有人偷跑出谷仅仅为了那一点私心，是不该的。

这次南域一行后，就回无忧谷吧。那时应出来有月余了，天枢他们几个七星卫大概要按捺不住了。

林琼想到为了成功出谷，特意选了脾气最好的开阳当值时期。

也不知道后来家主有没有为难他们。

-

无忧谷，乱石林外。

一短装蓝衣女子倚靠在写着乱石林三个大字的石碑上，手里抓着一个苹果咬着。忽然顿了一下，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向右看去。

只瞥了一眼就又重新咬起了苹果。

远处行来一书生打扮的儒雅男子，明明距离还很远，他却仅用了几步就到了蓝衣女子的跟前。

“咚——”乱石林中传来一声巨响，连着门口的石碑都微微地震动了一下。

倚靠在上面的蓝衣女子却一动不动，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样子。

书生打扮的男子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乱石林内的方向，开口问道：“他进去多久了？”

蓝衣女子停下来，眯眼瞧了瞧日头，才答道：“得有个8个时辰了吧。”

书生吹了个口哨：“了不得。他是想一次通了这九重大阵吗？”

“不能吧，不然天枢也不会半个时辰前让我在这等着了。大抵差不多了。”蓝衣女子咬完了苹果，转身听了听乱石林内的方向，扭头向书生道：“你来的正好，里面没动静了，开阳应该是不行了。帮我开阵，我进去捞他出来。”

“这事你一个人干不就行了吗？我只是路过来看一眼！”书生连连摆手拒绝。

蓝衣女子冷笑一声：“呵，那我就告诉开阳，那天星楚让他去找的那本书的名字，是你告诉她的。”

“别，别！摇光姑奶奶！我马上去开阵！等我出来了您看着进哈！”书生立刻向前一步，入了乱石林。

蓝衣女子小声嘀咕：“早这样不就好了，阵法一道，明明就属他天权最擅长。天枢最近心情不好，派我来，怕不是也想让我在这乱石林大阵中关上一个时辰。”

一刻钟后，书生从里面走出。蓝衣女子瞥他一眼：“都好了？”

书生点头。

蓝衣女子一提气，足尖点地高高地跃进了乱石林。

留在原地的书生天权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这等等。一来是自林琼离谷之后，他也挺忧心开阳的状态；二来是摇光口无遮拦的，怕他一走，两人独处一回头开阳就知道了那书的事。

唉，自从神卜离开后，他们这七星卫也格外的不好过。

可他也理解小星楚，即使这无忧谷再好看，看上十八年也会腻味了。他们七星卫得了任务还能出谷，可神卜却是十八年来从未离过无忧谷。

总会想出去看看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也不赞同让神卜一个人入世。

他们七星卫至少要带上一个才对。

可那天家主却让他们别去找了。天枢回来后说了家主的这个命令，开阳当下就要违令出谷，被天枢直接打晕了。

醒来后就一直往乱石林跑。

其实不止是开阳。他们七星卫自从被选中起，就是为了这一代的神卜而活。他们七个是从小看着林琼长大的。每日都有一人或明或暗地跟在她身边，此时一看不到神卜了，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的有些反常。

他也一样。以往这个时候，他都在琅琊阁内研习阵法。自林琼走后，对着书卷总有些看不下去。

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少了什么。哪里都不对。

唉，这都什么事。天权又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乱石林出来两个人，正是刚刚进去的摇光搀扶着筋疲力尽的开阳。

天权连忙迎上去，伸手探开阳的经脉，皱眉道：“一丝真气都无。你也太过拼命了。你可曾想过若此时天枢传令让我们出谷寻小星楚，你这个样子怎么去？”

几乎整个人靠在摇光身上的开阳闻言睁开眼，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有气无力地道：“我可以找天玑要丹药。”

刚说完头上就挨了摇光一记，摇光瞪了两人一眼：“怎么着？神卜一不在，一个个的长本事了啊？还学会吃药恢复了？天玑敢因为这个把药给你，我就敢明日把她的药炉给掀了。”

“开阳说的，你凶我干什么……”天权声音越来越低，在摇光剜过来一眼后最后几乎不可闻。

“不过，”摇光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人。

毕竟七星卫和神卜之间的感情不一般，她也不愿意看着伙伴一直消沉。

“我之前遇见天枢，看他那状态。不出三日，他应该就要忍不住派人出去找神卜了。”

果然，此言一出，得到的就是另外两人喜出望外的回应。

“真的吗！？”

“太好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各位有没有出门拜年或者被拜年呢？

小作者每次都对这些亲戚称呼很迷茫，每次上门都事先上网查好我应该怎么叫人。如果有那种突然来的亲属，可能就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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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