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沅因病在家休息了几天,现在基本痊愈,可皇后担心她,命人传话让她下朝去一趟后宫。
她到启仪宫时,看到皇后早早招来太医候着。
在太医的一番细致诊问下,确认秦元沅身体恢复无恙,皇后才放下心来。
太医留下几句常听的养生嘱托,就退下了。
相王府的严大夫不比太医院的太医差劲,其水平甚至比大半太医都高,连她都说已恢复无恙,从太医这里也只会得到相同的答案,皇后知道,却也要亲耳听到才放心。
哪怕多此一举,来自母亲的关爱总是让人心暖,好在她还不知秦元沅生病是因她自虐般的行为着了凉,否则必然多几句责怪。
皇后一边嘱咐她平时要多注意健康,一边命人端来提前炖好的药膳,极为丰富,都是皇后亲手做的,秦元沅全都细细品尝。
中间聊些有的没的,皇后顺便问起她驸马人选考虑的如何,秦元沅拿汤匙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还是那句话:“父皇和母后决定便好。”
秦元沅藏着心事吃完。
将近中午时,秦元沅坐上离宫的马车,掀开车帘,赫然发现车里竟坐着一个人,整个人在原地凝滞。
马车旁的侍从警醒问道:“殿下,怎么了?”说着正要上前查看,秦元沅快速回道:“无事。”然后进了马车,掀下车帘止住他人检查。
秦元沅在车内坐下后,车夫驭马前进,马车缓缓颠簸起来。
“你怎么来了?”秦元沅不咸不淡问身旁的女人。
云思容笑如春风,毫无顾忌抱上她的胳膊,凑在她耳边说了句:“我想我的殿下就来了。”
柔情蜜意拨动心弦,秦元沅眼睫微颤。
不怪乎这人有此恣意言行,因为就在昨天,她鬼使神差答应了云思容的示爱,用云思容的话说,她们现在是一对“恋人”。
事后冷静下来,她便有些后悔,她不该答应的,这样的应允太过草率,更有些……不负责,这样一段既不能许诺一生,又不能公之于众的感情,跟偷情有何区别?
云思容斜靠在秦元沅的臂上,没有注意到她眉间夹着阴色,自顾自说道:“殿下昨天应了我的告白,我欢喜得一晚都没睡着,就盼着天亮来见你。”
“嗯。”
冷淡的语调,无动于衷的反应,都令云思容难以忽视,她抬起脸,看到对方面上的怀疑与疏离,哪里是面对恋人该有的表情?
秦元沅看着她仿佛被刺一般,僵硬地松开自己的手臂,那副极度受伤的模样,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你……”
“殿下,明明答应了我,现在是想反悔吗?”云思容低着头,秦元沅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止不住颤抖的质问里,她听到她内心破碎的声音。
秦元沅跟着心痛起来。
她内心叹了口气,坦白道:“我承认昨日答应你,我有冲动的成分,我是后悔了,但……”在云思容浑身寒意上来之前,就听她又道:“既然答应了,我会履行承诺,毕竟……”
“我……对你亦有心思。”
最后一句轻细流连,辩不分明,云思容怀着希望抬起头,看到对方释然与接纳的暖笑,证明她没有听错。
如冷雨后的晴天,云思容的心渐渐回温,喜悦之后是恼怒,伸手报复性的捏捏对方泛热的耳。
她怨怨道:“殿下,下次说话别这么大喘气!”
秦元沅吃痛,却不恼。
……
第二天一早,秦元沅在膳堂用完早膳,去书房准备办公。
进门,秦元沅环顾无人的书房,刚要走到书案前坐下,一双纤细柔弱的手从后背轻轻圈着她的脖颈,紧接着耳边一道柔蜜的女声响起:“殿下怎么才来啊?”
秦元沅不听不见也知这人是谁,唇勾浅浅,声音柔和:“等了很久?”
云思容从对方不同以往的柔意里,确切感受到她们之间关系的转变,内心仿佛被填满,嘴上却抱怨道:“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来看您晨练,结果您不在练武场,原来殿下也有偷懒的时候?”
“我今日……”秦元沅停了一下,才继续道:“今日见红,不方便。”
她恍然,“原来是这样。”而后关切道:“是第一天吗?疼不疼?”
秦元沅极少与母亲及严大夫以外的人讨论此等私密,初显不自在,但想到同为女人,如今又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便敞开说了。
“昨晚疼,现在不疼。”能让秦元沅喊疼,想必是真的很疼。
云思容穿越前每个月都会经历痛经,夜晚辗转难眠,现在她几乎快忘了那种折磨,但听到秦元沅喊疼,又立马感同身受起来。
她在秦元沅脸颊落下安慰之吻,心疼道:“殿下辛苦了,是每个月都疼吗?”
秦元沅眼睫轻颤,受吻处酥酥痒痒,她平缓了下呼吸道:“不是,只是前阵子受了凉,喝完严大夫煮的汤就好多了。”
云思容放心许多,“那就好,要是以后殿下疼了,叫我来给您揉揉,您知道,我是随叫随到的。”
“嗯。”
云思容抱了一阵仍舍不得松手,秦元沅只好开口提醒,“思容,我还有些文书要批阅。”说着轻拍两下圈着自己脖颈的手,示意她放开。
身后人无动于衷,额头贴着她的后颈,“今天才刚见面,让我再多抱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
“唔……”
她也不知道,就是多抱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初经情爱,浓浓的依恋几乎将秦元沅淹没,她不免心软道:“待我忙完,你想抱多久都行。”
云思容惊喜抬头,凑到秦元沅脸侧,“当真?”
温热鼻息近在咫尺,秦元沅不禁屏住呼吸,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云思容便欢欣地放开她,走到茶水桌前坐下,一副乖乖等候的模样。
没了束缚干扰,秦元沅总算能安心坐下料理公务,尽管屋内坐着一人,她也很快进入状态,翻阅一纸又一纸的文书,神情专注,一时拧眉一时舒展,一时尽在掌握地笑。
她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隐隐感到一股灼热投放而来,不经意抬头,便看到对面的人以极其放松的姿态趴在桌面,望着她笑,那双爱慕倾心的眼神看得人心神不定。
突然就没法专注了。
“殿下忙完啦?”见她停了动作,云思容期期问道:“现在我能抱殿下了吗?”说话时,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渴望眷恋难以忽视。
秦元沅砰然动摇,一时忘了回答。
云思容狡猾的当她是默认,起身缓步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轻捧着她的脸,就像捧着一朵馨香的白玫瑰,痴痴地看,“怎么办殿下,光抱好像不太够呢。”
不等秦元沅领悟她话中意思,便俯身在软绵的花瓣落下珍爱的吻。
秦元沅因这出人意料的举止动作一僵,但很快就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胸腔发热,在其引导下唇瓣厮磨。
这一吻浅尝辄止,却足以扰乱心神。
松开后,云思容意犹未尽,润唇再次落到对方泛红的眼尾,吻得秦元沅心神一荡,忽涌起一股冲动,将云思容拉倒在怀里,在其诧异间,再度压下一吻。
她曾经有过困惑,情爱为何?恋人为何?说不清道不明,便是情到至深,如痴如缠而已。
……
有人说,情爱如蛊毒。
曾经的秦元沅不以为意,现在的她深以为然,尤其她遇上的,还是位格外粘人的恋人。
无论秦元沅如何说她公务繁忙,云思容仍坚持每天来相王府,她要忙便忙,她就在旁看着守着望着,痴迷于恋人,不时抛来几朵桃花媚眼骚骚扰扰,起初还令秦元沅心痒难耐,后来勉强能做到无动于衷。
云思容见此,进化了手段,如今抛抛媚眼已经算得上她乖巧,勾引不成,竟直接奉上,两个中了蛊的人一旦碰上对方,不取足够的解药便难以分开。
秦元沅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花招,花里胡哨总能击破她的防线。
比如今天,云思容不过是撩开她的发丝,在她后颈舔了一点,等她回过神来,云思容已倒在她怀中眼波潋滟,满脸娇红。
云思容双手挂在她的脖颈意犹未尽,情意缠缠,“殿下好棒哦,什么时候来个舌吻就好了。”
秦元沅回想起那日的狼狈,脸一臊,“……你不知羞。”
云思容眉语目笑,“那天我喝醉了,具体的不太记得,殿下就帮我回忆一下嘛。”
秦元沅转脸不应。
……
没有人能阻止云思容进相王府,秦元沅也不能,甚至她本人就是吸引她频入王府的花蜜。
秦元沅本以为只要度过最初的兴头,云思容会渐渐收敛,结果反有愈演愈烈之势,情蜜虽甜,不可昏瘾。
理智告诉她必须想个办法。
眼看云思容又要开始不安分,秦元沅开口道:“思容,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云思容闻言一惑。
秦元沅无奈提醒道:“你忘了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了?”
云思容这才恍然,故作正经的行了个下礼道:“属下,但听殿下吩咐。”
装模做样惹得秦元沅好笑,不是什么严肃的任务,她神态柔和,说起来龙去脉:“今日我在宫中,我远远见到一只猫,忽而想起太后生前爱猫如命,在宫中养了一群御猫,在太后仙逝后,它们仍逗留皇宫之内,我要你想办法,将它们培养成我们在皇宫内的耳目。”
皇宫是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里面从不缺眼睛盯着,哪怕不图谋反不逆篡位,消息灵通点总是好处多多。
同时能给云思容找点事做,让她没法一天到晚赖在王府对着她花枝招展,虽然她知道这不能阻止她每天来王府,但好歹能缩短她赖在王府的时间,给她多一点清静。
云思容看出她的意图,笑道:“殿下这是嫌我烦了,找个理由把我打发忙去哦?”
秦元沅并不否认,“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云思容被呛也不恼,没办法,她也知道她有时太粘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嘛。
“任务完成后,我能要些奖励吗?”
“看你表现。”
“我想要个舌吻。”
“……”
“好不好嘛?”
秦元沅沉着脸,拒绝回答。
久违的从秦元沅那里接到任务,虽然没要到奖励,但能为心上人助力,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云思容还是很有干劲的。
于是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出门吃个早餐,差点习惯性去相王府,半路想起来,才转道去往皇宫。
自从五月为了见皇帝一面去了趟皇宫,云思容就再也没进去过,主要是皇宫太大,她怕在里面迷路找不到出口,隐身时间一到,万一被巡逻的禁军抓个正着就麻烦了。
现在她有了“无形术”,能直接穿墙,不用怕会迷路。
秦元沅告诉她,她已经很久没在皇宫里看到猫,前两天远远看见一只,这才想起宫里还有太后留下的猫,推测它们或许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建议她到后宫找找。
现任皇帝不贪女色,只有一位皇后,一位妃子,后宫冷清,许多区域无人居住,渐渐成了破败的冷宫。
住在皇宫里的御猫后代们过得并不滋润,看在太后的份上,它们才没有被驱逐出宫门,宫人们忙着为财为食,忙着伺候讨好主子,没人有闲心理会一群猫,其他时候还好,一到寒冬腊月,久未修缮的冷宫四处透冷气,每年都会有猫被冻死。
云思容在其中一处冷宫发现它们时,它们正在为如何度过今年的冬天发愁,因此将它们的烦恼听得一清二楚。
登时就有了主意。
云思容在猫咪们的诧异和质疑下加入集会,承诺帮它们做猫窝,并提供食物,条件是做她在宫里的耳目。
皇帝居所守卫森严,猫也无能入内,皇帝是皇宫的核心,但不是全部,偌大的皇宫,也是靠着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支撑起来,他们的异动同样值得关注。
云思容曾听人说皇宫是个人精的社会,没想到连宫里的猫也不遑多让。
她一连几天进宫,费劲口舌游说,带着从工匠那里定制的几件猫窝样品,又根据穿越前刷视频所了解的,做了一批猫玩具,同时答应提供过冬的食物,才终于讨好那群高冷的御猫后代相信她,答应了这笔交易。
总算能带着任务完成的消息去见秦元沅。
云思容轻车熟路走到相王府书房,一见到她,就得意洋洋向她讨赏:“舌吻。”
秦元沅捏着笔,阴沉着脸,“我没答应。”
云思容对这个回答早有意料,但还是不免失望。
结合她之前的表现,秦元沅以为她会再纠缠一番,没想到这次她轻易就放弃了,改口道:“好吧,我换个赏,您陪我散散步吧,就在池园。”
秦元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散步?”
这段时间她哪次不是被云思容费尽心机勾得**,乍一听如此小清新的要求,一下没反应过来。
云思容展颜一笑,“您没听错,今日阳光适宜正好散步,肉吃多了偶尔也想换个素嘛。”
见她颜色不是有阴谋,秦元沅便道:“我让人去准备。”
云思容身份保密,她们之间的关系更不能为人所知,秦元沅所说的准备,就是去屏退下人,暂时设池园为禁区,任何人不准靠近。
确保一切后,秦元沅正式邀请云思容,散步。
池园之内已染秋色。
二人并肩,手牵手,慢慢悠悠走在石子路上,时不时互视一眼,一个笑颜如花,一个眉目温柔,每每对视,手中便不禁拢紧另一个人的温度。
岁月静好,掌心炽热,连秋风也不忍刮凉。
一边走着,云思容诉说着她招揽御猫的过程,秦元沅听着她如何跟一群猫又是沟通,又是谈条件,甚觉有趣,面上柔意不自觉更添几分。
不远外,秦元沅的暗卫黎兰,正静静注视这一切。
秦元沅屏退的人不包括她,所以她一如往常坚守本职,她看着殿下跟云思容于园中并肩漫步,牵手而行,姿态亲昵暧昧,冷眉微微疑蹙。
察觉气氛不对,没等她理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云思容踮起脚往殿下唇上啄了一下,而殿下既不生气也不推开,竟是一副默许的姿态,不敢置信,脚下一软,差点从树上倒下。
不远处的云思容刚啄完秦元沅,就听一阵不寻常的树叶沙沙声。
偷情中的云思容格外敏感,瞬间看向异动的方向,“刚才是什么声音?”
秦元沅淡然道:“是黎兰看见了。”
云思容一呆,张了张口,“我以为她也不在!”
从两人偷……哦不,开始谈恋爱以来,她们还只在书房亲密,而黎兰一般是在外面值守,看不到室内的情况,所以她应该还不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
云思容拉起她们牵着的手,用力按了按她的虎口道:“您怎么也不跟我提个醒?”
秦元沅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黎兰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本就有意让她知道,你我之间多一个知情人,万一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听她这么说,云思容放下心来,想到黎兰现在是唯一知道她和殿下关系的人,顿时觉得黎兰亲近了许多,又想到黎兰还送过一本《礼书》给她,暗戳她在殿下面前保持尊卑,再看看她此刻与殿下的紧密牵手,忍不住偷笑。
她先是又往秦元沅嘴唇啄了一下,向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小尾巴大人不好意思啦,您跟尚大人送的《礼书》是白送啦!”
黎兰:“…………”
……
这个步散得人心满意足,等再次回到书房,她们的手不知不觉紧成十指相扣。
云思容知道一回到书房,秦元沅就又要开始工作了,她牵着她的右手,哀求道:“殿下,您能用左手写字吗?”
秦元沅给她一个眼神,“你觉得呢?”
云思容没办法,给那只右手一个吻别,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秦元沅:“……”
她有时会很佩服云思容,怎么总能在有意无意间,惹得她心痒心热。
想着还有堆积的公事要处理,她只能压下内心些微触动,转身走到书案前坐下。
“今天是在忙什么?”
“明年武科举首次开试,有许多准备要做,父皇让我把把关。”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云思容走过去,从善如流的从后面圈着她,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道:“比如……试试武考器具结不结实?”
秦元沅一笑,“就你那‘蛮力’,什么器具都受不住。”
云思容挂在她身上,就像冬天里的狐裘,只是多了个脑袋,秦元沅任由她粘着,继续查阅文书。
看着那些文字,云思容感觉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愣是看不懂,全是文邹邹又拐弯抹角的官腔,真亏殿下能从中读出重点。
书房里安安静静,只有翻阅纸张,和秦元沅偶尔提笔写字的声音。
身上的狐裘很快耐不住寂寞,撒娇道:“殿下,你好歹理理我嘛,我脚都站麻了。”
秦元沅视线未从纸上离开,她还没嫌她碍事,这人反倒先抗议起来了?
“你可以找椅子坐下。”
眼见撒娇无果,云思容撅撅嘴,真的放开她,不多久就抬了张椅子过来,放到秦元沅左侧边,坐下,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
秦元沅扭头看着肩上的脑袋顶,无奈叹气,“怕是真正的夫妻,也不如你这般粘人。”
“殿下如何笃定?说不准人家私底下粘腻着呢,夫妻间亲密,何须让外人知晓?”
唔,倒有几分道理。
秦元沅继续阅批文书,静不下心的云思容很快又开始觉得无聊,上半身一歪一倒,直接从秦元沅肩上,倒在她的大腿。
毛茸茸的脑袋压在大腿,像一只窝着的小猫。
秦元沅忽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
那时她父皇还只是太子,她还住在皇宫,有一只三花猫时常溜进她宫里,她好奇地喂了它几次吃食,那只猫就变得特别黏她,总是像这样,在她抄书习字时,趴在她大腿。
她欢喜养了它半年,却在冬天里的某日,发现它在暖炉旁悄无声息去世了,她为此难过了好久,从此再也没养过宠物。
“殿下……”
秦元沅不知不觉思绪飘远,大腿上的人发出缱绻娇柔的呼唤,她醒过神来,低头便看到云思容此刻脸颊绯红,这才反应过来她无意识将云思容的脑袋当成记忆里的猫,又是揉又是摸。
她手一缩,却被云思容抓了回去,重新按在那张隐隐发烫的嫩脸上,“殿下……您可以继续。”
“……”
继续?继续什么??
她更想把手抽回来,可被撩拨起来的云思容不肯轻易放过她,秦元沅不摸她,她就自己来。
她抓着秦元沅僵硬的手,蹭她的掌心五指,沿着勾勒脸上轮廓,鼻梁、脸颊、下颚线,最后停留在唇上,然后……
秦元沅手猛地一颤。
刚才她似乎感觉有一丝湿黏点在她的掌心,瞬间反应过来,为这人舔不知耻的举动羞得无地自容。
“松手……!”
“是殿下先撩的。”
“我不是故意……”
“我不管。”
她居然开了蛮力,秦元沅挣不开。
偏偏这时,外头有人敲响了门。
“殿下。”是黎兰的声音,“汪敏回来了。”
秦元沅神色一正。
汪敏,是她手下的情报人员,一个多月前被她派去调查疑为南宫微同伙的夜上阁“朱大哥”。
汪敏此前就有来信,说朱家自从遭了贼,就一直防范严密,难以探寻消息,如今她回来,想必是调查终于有了进展。
“让她进来。”
门外黎兰迟疑了下,才应了声“是”。
秦元沅敏锐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很快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担心云思容也在书房。云思容也确实在书房。
汪敏已准备推门而入,她忙慌低头,看到大腿上的人变成了一圈光。
云思容懂事的开了隐身。
汪敏进门先行一礼,“殿下。”
秦元沅敛下紧张道:“免礼。”
“谢殿下。”
大腿上的人隐身后就没别的动作,仍赖在上面,看起来是还不打算离开。
当着汪敏的面,秦元沅此时顾不上太多,问道:“情况调查得如何?”
“回殿下,据属下调查,那名夜上阁的朱大哥全名叫‘朱洪’,父亲朱远早年外出行商遭遇劫匪后被扔在路边,是南宫微的父亲南宫恒救了他,两人因此结下友谊,朱远仿北威民俗做了两柄匕首,将其中一柄送给南宫恒,属下并未寻到朱洪的踪迹,只听说他在做见不得人的活计,并且他……”
秦元沅听着面前的汪敏条理清晰汇报,大腿上的人却抓着她捣乱,令她难以专注。
她暂时没空理她,她却越来越过分,舔掌心还不够,竟开始动她指尖,温热湿濡,指尖酥麻,秦元沅抑制不住红透了脸,庆幸汪敏一直是低头汇报,没有察觉异常。
直到被含入一根指节,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在云思容脸上掐一下。
掐得挺疼,云思容知道她生气了,没再乱动。
汪敏汇报完毕,秦元沅冷静问几个问题,汪敏对答如流,没有别的事,就让汪敏退下了。
在汪敏关门离开后,云思容也解除隐身。
秦元沅低头瞪她一眼,“起来。”
云思容满脸无辜起身,端坐着,等挨训。
“好玩吗?”
“好玩。”
“……”
秦元沅正欲扶额,突然想起手上全是云思容的唾液,动作一顿,脸一臊。
到底从哪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云思容掏出手帕,低眉顺目为她擦手,擦完手掌,紧接着擦手指,一根一根,看着她的手指出神,嘴里发出感慨:“殿下的手真漂亮,手指还长。”
秦元沅总感觉她别有所指,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殿下不懂就算啦。”该懂的时候自然会懂。
与此同时,京城,永兴坊。
小小的院落里,两名少女举剑对峙,她们目光锐气,不松懈紧盯对方,寻找其身上破绽。
年纪稍大的少女先动,剑尖刺出,另一少女毫不示弱及时闪身,同时找准机会挥出一剑,却被从容挡开,紧接不忘发出连招。
两道丽影打得有来有回,年纪稍大的少女身手显然更加成熟,几个回合下来,便将对手逼近墙边。
退无可退转瞬之间,赵秋禾剑尖便抵在对方命门。
胜负已定。
赵秋禾不禁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道:“清清,你输了。”
清清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即使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面对失败也难免沮丧。
赵秋禾收起木剑夸奖道:“我才教了半个多月就有这般领悟,清清已经很厉害了,我计划月圆节前回师门,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师父和师兄师姐们会很欢迎你的!”
清清为难道:“秋禾姐姐……我还没决定要拜师呢。”
赵秋禾脸上喜色变为疑惑,“你还没考虑好?”
初次见面那天云思容替清清应邀拜师,可那毕竟不是清清自己答应的,所以她一直在等清清的确切回复。
她与清清这半个多月每天都见面,练功结束休息时会坐在一起聊聊天,因此大概了解清清的一些情况。
云思容和她其实不是亲姐妹,她是被云思容救下来收留在身边,感情很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们几乎形影不离,
残云派距离京城很远,且门规严苛,一入师门很难有机会下山,这意味着清清会离开云思容很长时间。
赵秋禾能理解这份与家人分别的不舍,可她亦看得出清清对武学的热忱,在教习她剑法时,她表现出来的专注、坚韧,对进步的喜悦足以说明,她以为清清只是需要点时间做心理准备,应邀是迟早的。
清清愁着脸道:“我练功学本事,是为了能给云姐姐带来帮助,不是为了离开她。”
赵秋禾感觉她说的不对,“只是为了云姐姐?你自己分明也是喜欢的吧?”
清清哑口。
她承认,一开始习武单纯是为了云姐姐,可在将近四个月日复一日坚持中,她逐渐体会到了武学的乐趣,习武给她带来的不仅有身体的强壮,还有艰苦努力后日益进步的充实感,她为平凡的自己有所长而骄傲,并为这份骄傲奋斗,她有时会忍不住想,如果她努力到极致的话能走多远?
她亦是期待自己的成长。
见清清一脸的左右为难,赵秋禾也苦恼起来,她并不擅长开解,尝试着设身处地,如果她是清清会如何选择?
如果是她的话,她会选择拜师。残云派门规严苛难有机会下山,并不是永远不能下山,会暂时离开家人但不是永别,何况云思容本人也是鼓励她出去的。
“清清,新弟子拜师后最多过个两三年就会被放回家探亲,往后只要你努力练功学有所成,就有机会像师兄那样选择入世,留在京城,你和你姐姐不会分开太久的。”
清清皱着眉道:“两三年……也不短啊,等我学有所成,至少也要花上十年吧?我怕我走了,云姐姐一个人会寂寞。”
赵秋禾恍然。她原以为清清是舍不得姐姐,结果是她担心姐姐会寂寞。
清清抬头望着白日蓝天,表情担忧道:“月圆节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我记得每年这天晚上,云姐姐的情绪总是格外低落,盯着天上月亮一整晚发呆,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她在想家。
我不知云姐姐家在哪,不知她为何想家却从未说要回家,因为她从未告诉过我,我只知她是个远比表面看起来更怕寂寞的人,若我走了,家里就剩云姐姐一个人,她就太孤单了。”
赵秋禾听完,对这位贴心懂事的未来师妹更加心悦,声音温柔了几分,问道:“那这话你跟你姐姐说过吗?”
清清摇摇头说道:“我没说,她可能会觉得她一个人也能很好,会劝我不用担心,她不认为自己很怕寂寞。”
“就算这样,我觉得你姐姐也不希望你因为她放弃自己的选择。再者,你离开之后,你姐姐未必会孤单一人。”
清清转头询问的看她,“什么意思?”
赵秋禾笑道:“你没发觉吗?最近这段时间,你姐姐是满脸春心荡漾,每天精心打扮出门,就像约了什么重要的人见面。”
这段时间的清清要么纠结是否离开云思容外出拜师,要么钻研赵秋禾教导的剑法争取多拿几招,她有注意到云思容最近心情格外好,心情好是好事,她确实没想太多。
赵秋禾下山少,可十六岁年纪不算小,平日与年长的师姐们闲聊,多少听过她们提起民间情情爱爱之类的俗事。
“你云姐姐要么是结识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要么……是有了心上人,清清你认为是哪种?”
清清想起那夜,她问过云思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恍然大悟叫道:“是心上人!”
赵秋禾意外,“这么肯定?”
“云姐姐跟我提过,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云姐姐很喜欢她,可那人不愿跟云姐姐成亲。”
“啊,为什么??”
清清亦是不解,“起初我以为是对方嫌弃云姐姐生不了孩子,云姐姐却说不是,后来又问她,她说事情太复杂不好解释,没跟我具体说。”
赵秋禾想起下山前,师兄师姐们对她的百般嘱托,担忧道:“你姐姐是不是被人骗感情了?”
清清灵光一闪,她想起钱钰丹,钱姐姐也是被男人骗了感情,伤心到买醉,而那个男人到现在不见踪影,云姐姐不会也上了同样的当吧?!
……
云思容白天时因为乱来,被秦元沅罚在密室抄书,抄完手臂酸软,出来才发现已是深夜,秦元沅早就丢下她回去休息了。
太坏了。
她深夜回到家,想着清清最近一直跟赵秋禾修习剑法,总是早早就休息,于是直接开无形术进房间,就不怕开门的动静吵醒她。
她们房间比较宽敞,两边各放一张床,中间一块屏风遮挡,除刚搬进来那天是在一起睡,之后她和清清都是各睡一张床,躺着宽敞也凉快。
往年一到冬天,她们会为了取暖挤在一起睡。
想到再过不久,清清将会离开她前往远方拜师,不免落寞,也许今年,她会度过第一个没有清清的冬天。
云思容绕过屏风,想瞧一眼清清,发现此时清清正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床顶思绪飘远,并未睡着。
清清没有听到开门的动静,看到云思容出现并没有很惊讶,“云姐姐?你又直接穿门进来了?”
“是啊,清清怎么也这么晚没睡?”看出清清似乎是有心事,云思容走过去打算陪她聊聊天。
清清正好有事问她,从床上起身,看着她在身边坐下,问道:“云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云姐姐这些天,每次出门都高高兴兴,是不是去见心上人了呀?”
云思容惊讶又害羞,“呀,你怎么知道?”
清清继续问:“是不是去见你之前说的,不愿意和你成亲的人?”
云思容一愣,脸上的轻松蒙上些许阴色,但很快又恢复笑容道:“清清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秋禾姐姐说她月圆节前要回师门,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清清说,“我还没有答应她,因为我不放心把云姐姐一个人留在京城。”
“啊?”云思容失笑,点了点她脑门,“反了吧,应该是我不放心你才对吧?”不过尚明旭的师门,应该没什么不放心的。
“当然是因为你喜欢上一个不愿娶你过门的男人。”清清倔强道:“我是怕你跟钱姐姐一样被男人骗了。”尤其云姐姐还是个怕寂寞的人,宋姨说寂寞的女人最容易被男人骗钱骗感情。
云思容有些欣慰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我的情况跟你钱姐姐完全不同,不过几句话很难解释清楚,总之她绝对不是坏人,何况对我来说,成不成亲不是必要的,能忘乎所以与她相爱,珍惜现在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就是我如今最想做的事情。”
清清不太懂这些复杂,鼓着嘴满脸不服气,“连成亲都不敢承诺的男人,哪里值得姐姐这么喜欢?”
云思容宽慰道:“清清,我知道你是怕我被欺负,但我们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我们只有两个人,现在京城里我们有殿下,有尚明旭,还有黎兰大人,这么多厉害的人罩着我,哪怕那个……呃,那个男人,真的骗了我欺负我,我还可以去找殿下告状,让殿下帮我教训他,对不对?”
清清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跟以前飘泊的日子不同,云姐姐现在身边不再只有她照顾她、关心她,还有殿下,有尚哥哥,黎姐姐,个个都比她厉害得多。
要是那个男人敢欺负云姐姐,殿下肯定比她更能帮上忙。
可,殿下她们都是大忙人,万一云姐姐被人欺负的时候,殿下她们都没空怎么办?话说回来,殿下她们知道云姐姐喜欢上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了吗?如果她们知道,会不会帮忙劝云姐姐别喜欢他?
清清皱着眉深思熟虑。
云思容难得严肃道:“清清,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想你为我放弃自己的未来,就像你努力想帮助姐姐,姐姐也不希望成为你的负担,知道吗?”
清清沉默半晌。
“我……会再仔细想想。”
本章于3月14日22:20大修后重新发表,改动较大,强烈建议在此之前阅读的读者重新阅读(原字数9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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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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