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被她盯得有些慌张,生怕她误会自己讨厌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从小生活在一个穷苦村子里,村里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赚不了几百两,我爹把我卖掉的时候只得了一吊钱,
在认识云姐姐以前,我从没有想到,天底下有一群人可以什么都不做,不过是躺在家里呼来喝去,就能理所当然拥有我们辛劳几辈子赚不来的财富,而且他们人还那么坏,有时我会觉得很不公平,觉得他们不配拥有这么多,姐姐偷走他们的钱,是对他们的惩罚,我觉得姐姐做得没错,只是……”
云思容耐心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偷东西毕竟是偷东西,每次看到贴在城门口的通缉令,我都会感到害怕,怕万一哪天……姐姐不小心被人抓了可怎么办?我这么弱,又没办法救姐姐,有时我会做噩梦,梦到姐姐被人砍头,一直滚到我面前……”
想起那个无比真实的梦,清清甚至吓得浑身颤抖了几下。
云思容赶紧抱住她安慰道:“没事没事,那只是梦而已,姐姐还好好的在这儿呢。”
温暖的怀抱让清清放松下来,不由得回抱对方。
在清清看不见的角度,云思容闭上双眼,心中的情绪复杂万分。
她想,她真是个不合格的姐姐,一心只顾任务,没有考虑清清的感受,从认识以来清清总是默默的跟随她,去这个州,走那个县,从无抱怨,这么久以来,她竟从未察觉到她的惶恐不安。
一切情绪扭成团,到最后化作充满愧疚的道歉:“抱歉……清清,是姐姐的错,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以后,姐姐再也不偷东西了,你不用再害怕我会被砍头,姐姐会好好的,一直陪着清清。”
“可是,姐姐不是说要去京城生活吗?去京城不是还要很多钱吗?”
云思容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说道:“姐姐本事大着呢,赚钱的法子有的是,又不是只能靠偷,就是可能会辛苦些,但跟清清比起来,那算得了什么?”
清清听完,感动地抱紧她,“云姐姐,谢谢,对不起……”
云思容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姐姐,好啦别哭了,好不容易涂好的药都要被眼泪洗掉了。”
“嗯……嗯……”
此时,房间里面姐妹情深的两人毫无察觉,窗外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相城王府,书房。
一名身着青蓝色贵服的年轻女子坐在书案后,她气质清冷却不疏远,容姿端丽,面色平静。
她的双眼藏着晦暗不明思绪,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串精美的银耳坠,表面暗纹丝滑精雕,可见价值不菲,且从样式能轻易辨认,这串耳坠并不属于大康国的制作工艺。
“……属下听到的情况就是这样。”尚明旭姿态恭敬,向面前的女子汇报他刚偷听到的对话。
“小偷?”女子红唇微动,她的声音听着就像天朦朦亮时吹起的第一股凉风,夹杂凌晨的清冷又不失早晨的光辉。
“是的,而且还是个惯犯,这串突然出现在当铺的月银光耳坠,很有可能是她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女子沉吟片刻,联想到最近在周边地区闹出不小动静的某个小偷,莫非……
“她就是刀痕贼?”
尚明旭点头道:“属下也是这么猜的,据悉这个刀痕贼半年多来游走归州各地,可归州地界有八个县,不知道她是从哪偷的耳坠,虽然属下也想去问个清楚,又怕再把人惹恼了……”
女子用鼻息轻出一气,颇为无奈,“据你方才所言,她们姐妹情深,那小妹妹又如此懂事令人怜惜,作为姐姐会恼怒也正常。”
尚明旭对此也感到有些愧疚,同时也觉得有苦难言,“殿下……我明明已经吩咐过底下人不要用刑,结果他们完全没理解我的意思,还狡辩说什么‘我们只是掌嘴,没上刑具,不算用刑’,我当时听了也生气极了,已经把他们骂了一顿,您……也别太生气,他们也是为了能尽快完成任务。”
被称作“殿下”的女子不为所动,淡淡道:“急功近利者,扣两个月薪俸,地牢罚跪半日,你指挥失误,扣三倍薪俸,罚跪就免了,自己去找受害人请罪。”
尚明旭低头乖乖领罚。
“说起来,那两姐妹入府到现在应该还没吃过东西。”女子说,“让厨房准备点吃的,给她们送过去吧。”
“殿下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吩咐过了。”
……
虽说云思容愤怒至极,说过不想见到任何人,但在肚子饿时,有人送香喷喷的饭菜来,她不会拒绝。
清清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吞吞口水,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上午还在地牢里掌她嘴的人,怎么突然送这么好的饭菜来?
云思容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那个叫尚明旭的男人说过有求于我,这会儿倒想起讨好我们了,之前他们干得那叫什么事!”
“他们现在态度挺好呀,不仅给我们睡这么漂亮的房间,还有这么香的饭菜,侍女姐姐们似乎也真的把我们当成贵客,先前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谁知道呢。”
吃完一顿没毒的饭菜,侍女们来收拾残余时,顺便过来传话。
侍女:“云姑娘,尚大人让奴婢转达,若姑娘现在方便,烦请劳驾到正殿一叙。”
才吃他们一顿饭,就急着要召她了?
云思容很想赌气来一句“不方便”,但一想到自己不去把话说清楚,对方恐怕不会轻易放她们离开王府,这地方她可不想多待。
“行吧,我跟你去一趟。”然后吩咐清清道:“清清,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等姐姐把事情解决,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好,云姐姐你要小心,可别赌气。”
“放心吧。”
在清清的目送下,云思容跟着侍女离开了德安院。
云思容跟着侍女绕了很远,穿过长廊,穿过几处院落,又穿过一处园林和小池塘,才终于走到侍女所说的正殿。
王府之大不禁让云思容心生感叹,这里无论是规模还是园景设计、风雅程度各方面,在档次上远不是她之前见过的任何大地主家有资格比的。
“云姑娘,奴婢就带到这里。”侍女在正殿门外停下,走向一旁弯腰给云思容让门,“尚大人说,您可以直接进去。”
“好,谢谢。”
云思容也不客气,大摇大摆走进正殿。
进门之后,云思容看到正殿里除了尚明旭之外,还坐着另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坐在正殿的中间,穿着一身青蓝色贵服,头饰也是尽显奢华与雅致,搭配得分外贵气不俗,素洁的妆容更格外彰显她的天生丽质。
云思容惊艳,看愣了几秒,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心里琢磨着:这女子能坐在正殿的尊座,尚明旭侍其身边,想必这人就是公主秦元沅了。
哼,道貌岸然。
古代面见王公贵族,应第一时间行跪拜大礼,可云思容偏要装傻赌气。
“尚公子。”她就像没看到秦元沅一样,侧身毫不客气问尚明旭,“你找本姑娘到底什么事?”
秦元沅:“……”
这姑娘脾气还挺大。
“咳咳……!”尚明旭没想到她竟然敢无视殿下,惊得呛了几下,硬着头皮提醒道:“云姑娘,尊座上这位乃是当今秦元沅公主,相王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云思容这才表现出惶恐的模样,按下内心不适,行了个封建之大礼,跪下俯首道:“公主殿下千岁,是民女有眼无珠,还望殿下恕罪!”
“……”
“……”
“……”
云思容跪了好一会儿,原以为那位公主很快就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给她来一句“免礼”,但对方迟迟没有出声,她是能起还是不能起?
云思容跪得脚都麻了,头顶的人才终于出声,“你方才那般不敬的态度……若今天坐在这里的是我那位皇兄,怕是早已人头落地了。”
云思容一吓:啥?又是砍头?这么严重?呃,在封建古代确实挺严重的,平时随心所欲惯了,又第一次直面贵族,都快把这茬忘了。
“……民女知错,请殿下恕罪。”好女不吃眼前亏,清清可还在府里呢。
“知错就好,先起来说话吧。”
“谢殿下。”云思容摇晃着起身,一边起身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发起牢骚。
她还只在奶奶的葬礼跪过大礼呢,算了……就当给老祖宗跪了,反正如果按出生时间算,这里所有人年纪都比她大,说是老祖宗也没毛病,秦元沅老祖宗!晚辈给您磕头了欸!哼!
她也只能在心里抱怨,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地问:“殿下召民女前来,是有什么需要民女效劳的?”
秦元沅也不废话,给尚明旭一个眼神,对方拿出一串银制的耳坠,十分精美,还很眼熟。
尚明旭:“姑娘可认得这个?”
她当然认得,这是她昨晚才拿出来,让清清拿去当的那串耳坠。
“认得,这串耳坠有何不妥?”
“这耳坠是你的?还是你妹妹的?”
“……都不是。”
“那为什么在你妹妹手里?”
云思容低头沉默。
要是坦白说了,不会真要砍头吧?
见云思容不说话,尚明旭有些为难地看了秦元沅一眼。
秦元沅从尚明旭那里,把两姐妹的对话了解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她沉默的原因,但她不想直接亮底牌,于是问道:“姑娘不说,可是有什么顾虑?本宫可以承诺,无论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降罪。”
云思容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秦元沅继续道:“姑娘放心,本宫绝不食言,只要你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事,你不仅不会有罪,还会有功劳。”
坦白无罪还能算功劳?这位公主原来这么好说话?
内心挣扎了半天,她决定赌一把。
让两位女主早点见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公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