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妹。”少年见她落泪,呆了一下。
女孩偎在他怀中,擦干泪痕,将画中内容道来。说着说着泪又落下。
想道:我会不会也像这小人一样,用尽气力,却没人在意。
杨过心思细腻,见她伤心,手足无措,忙不迭地安慰起来,谁知说尽好语,女孩眼泪却是越落越多,被她情绪所染,竟也自怜起来。
想道:此人还有一猴儿为伴,天涯海角相随,我却又有甚么。从未见过爹爹,妈妈也已不在,义父疯癫不定,芙妹虽一时怜我,又岂会一直伴我这孤苦之人。
二人虽所想不同,竟是愁在一处,一时相顾无言,各自伤心了一阵。
杨过毕竟是男儿,又好面子,虽眼眶发红,却想万不能失了男儿气概。
强打精神笑道:“怎么这大马猴与人是对手吗?莫非这是江湖上失传多年的斩猿剑法,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修习一番,练成之后谁敢欺负芙妹,将他断成几截。”
逗得郭芙破涕为笑,两人才收敛情绪,逐渐好转起来。
“杨哥哥,我们练这剑法可好。”
郭芙想着重来已是上天眷顾,何苦自寻烦恼,尽人事听天命,不留遗憾便好,她本是极其自信之人,当即抛下愁绪,含泪笑语,如玫瑰沾露别有风姿。
看得杨过心头一动,将苦思忘到脑后。
他也是极其骄傲之人,心道:想那么多做甚么,有芙妹、郭伯伯、义父联我爱我,已比从前好许多了,大丈夫想要何物,去搏便是。
这一想通也笑了起来。他本年少好动,自是连声称好,跟着比划起来,更觉动作精妙,只是不得要领。
郭芙说起她跟父亲习得越女剑法,可将招式授他,杨过喜形于色。
他略一想,却撇撇嘴:“你练就是,我又未学这功夫,便不练了,在旁护法,保你周全。”
他嘴上说得好,心头想道:“要这小妞教我,岂不要作我师父,占我便宜,叫她一声师父,让我脸往哪搁。”
郭芙见他表情,便知少年敏感起了别扭心思,哼道:“这是双人招式,这没大猿陪我练剑,你不给我喂招,我何日能练成。”
此言一出果见少年眼中喷火:“你要我学那猴?”
“我做猴,你做人,若能领悟精髓,有甚么关系。”女孩笑道。
说得少年有些羞涩起来:“学就学,咱俩学会之后比划一番,看谁功夫深!”
到底少年气盛,心道定要叫你心服口服才好。
“好,我先教你越女剑,待你学成后再同练这石壁功法。只怕有人说得好听输不起。”女孩道。
“你那功法,给我几日手到擒来。”杨过被激起好胜之心,不再计较拜师一事,与她同习功法。
心中暗道:说甚么也不能输给这小妞,叫她耻笑。
思起残剑青石,他道:“你有剑么?”
郭芙一呆,她自陆家走得匆忙,哪会佩剑,看来今夜练不成了.
正自思量,杨过喜孜孜拿出剑、石道:“这是岩壁中所得,该是画中人所留,你我各取一二,你要何物。”
说得半含半露,留个心眼,料想芙妹必选青石,我再刁难借剑。
未想郭芙拎起残剑,呼道:“我要这个。”
叫他一腔巧思没了发挥,真如媚眼抛给瞎子看。
悻然将青石放到一旁,心道那剑再好,断了又有何用,这石才当至宝。却见郭芙已拿起残剑端量起来。
长约二尺,通体银白,剑身细长,光华冷冽,剑柄并无特殊装饰,在岩壁上轻划一下,果见遗下刻痕。
她道:“这莫不是你说的废剑,这般美丽好生可惜,不知是造时所断,还是遇到变故。”
杨过嗤笑一声:“这里石刻甚多,自是刻时所断,这有甚么好猜。”
郭芙讶然道:“这剑既可断石,岂会被石所伤。”
少年小脸涨红,强辩道:“剑虽锋利,非为刻石所造,刻得多了许就断了。”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少年更添气恼,不再理她。
两人不知,洞内发光之物乃是天然萤石,质地偏软,硬度较低,且性脆,难挡剧烈碰撞,故而用剑便可轻刻,阿青也是瞧出这点,才会在在石上刻画,聊解相思。
这剑是战国时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越五剑之一,五剑之中胜邪最上,纯钧、湛卢二剑其次,鱼肠又次之,巨阙居末。(《越女剑》原文)
欧冶子铸剑时认为剑中透着恶气,每铸一寸便更恶一分,固只铸了半截已邪气凛然,得名胜邪。
勾践之父越王允常铸成五剑后,吴王得讯便来相求。允常畏吴之强,只得以湛卢、胜邪、鱼肠三剑相献。
越灭吴后胜邪落入范蠡之手,他知此剑不祥,是吴王祭祀之物,唯至情至性之人方可权御,便将此剑赠与阿青,报了她教导越国剑士之恩,一代名剑至此绝迹江湖。
阿青只当是把残剑,平日割草砍柴,刻石打猎,用的倒也十分顺手。
“剑为百刃之君,这剑皑如天上雪,便叫它胜雪吧。”郭芙道。她得了好剑,心情甚好,不与杨过计较,甜甜叫了几声杨哥哥,哄得少年别扭起身,未答跟随。
心道:“你把那残剑当宝也就罢了,还自比绝色美人,叫甚么胜雪,好意思么。”
他转念一想:我这亮石堪称一宝,该有更美之名,决不能输给那剑去。”当即苦思起来。
他虽年幼也有几分歪才。想道:古有珍宝夜明珠,这石青光自内生,皎若云间月,叫清辉岂不正好。当即喜形于色,跟郭芙炫耀起来,也不想他拿石比月,又是更自托大了。
两人一教一学,郭芙早知杨过天资卓绝,未想竟聪颖到这般地步,她苦练多年的招式,竟被这少年几个时辰学得有模有样。
他还边学边面露不屑,品头论足,嚷着甚么这剑招比他义父的功夫差多了,郭芙咬牙克制见他得意便想打击的念头,反思为何前世就和少年处不好。
他阴阳怪气,言语讽刺,还打我巴掌,竟无一事顺着我意。她越想越怒,造成那般局面,除了怪她骄纵,他的古怪也功不可没。
二人练了两个时辰,身上衣物已被内力烘干。
眼见天色渐亮,杨过道:“芙妹,我去随义父练功,晚上再来。你若无聊,可去岩洞之外玩耍,只需小心悬崖便是。”
女孩想起一事,刚欲开口,却眼珠一滚,点了点头。
寻思:“我已传信爹妈不日便来,此事不可提前告知,不然那疯人带着杨哥哥跑了,我到哪里寻去。但他对那人敬爱,别因此事再起波折,不如我也躲在崖上,若是动起手来及时阻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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