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先是一愣,随后被气笑了,“怎么,他现在命不久矣,就非得拉一个背锅的呗?”
“并非如此。”许良摇摇头,“白小姐,你对季先生的成见是不是太深了?”
白露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冷冷看着他,“针没扎在你身上你是真不疼。”
“我对他成见深?我现在被困在这里是谁造成的?我失去的自由和尊严是谁强行剥夺的?我对他成见深?”
“你这种不了解内情就大放厥词的人,真恶心。”
“滚!”
白露骤然站起身一手指着门口大吼。
许良的话直接刺痛了她内心深处的伤口,这段时间的平静让她心里的痛稍缓,可只要还没愈合,就永远不可能消失,许良却是直接粗暴的揭开,甚至还指着她的伤口说这是你自己造成的,怪得了谁。
许良也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大,对于季禅和她的事情他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唯一知道的就是季禅爱她极深,并且不择手段将人强行带来这里“培养感情”。
在他看来或许是憋屈了点,但是也没有苛待她,只是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自由而已。
结果好像事情并不止于此。
许良微微皱眉,端正了些姿态歉然道:“抱歉,白小姐,我对方才的话表示对不起,不过季先生的病的确跟你有很大的干系。”
不等白露开口,他继续道:“想必你也知道季先生患的是家族遗传病,通常患病者寿命平均在四十岁左右,按理来说季先生不至于现在才刚二十三就已经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而导致这种结果的出现,是因为季先生为白小姐受的那一次伤。”
眼看白露似乎想要反驳,许良接着道:“季先生小的时候生活条件并不好,而他所患的遗传病相较于其他遗传病来说会显得更金贵一些,换种说法就是,之所以患病者平均寿命在四十岁,那也得是好好养着的状态,季先生小时候的生长环境让他最起码短寿十年,随后大大小小又受了数次的伤,这时候的季先生已经有钱可以进行治疗,但也只能勉强保证他可以活到三十岁。”
“我用尽了所有手段,才将季先生体内的暗伤都给压下,在他二十岁那年金盆洗手不再插手危险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
许良表情有些无奈和遗憾,“他为了救你,让自己再次受了重伤,大面积的烫伤极大损耗他的精气,并且直接将多年暗伤勾出,哪怕我费劲所有手段都没有办法再次压下。”
“那会他就已经只有最多半年的时间了。”
“而之所以现在只有一个月寿命,是因为他还在不停的损耗身体的底蕴,他一旦生病,就很难好,也是因为如此。”
听到这,白露无比错愕,脑子里回想起她第一次送季禅回季家老宅,请了保姆看顾,结果他却差点因为发烧直接过去。
原来那会……他就已经快要不行了?
然而面对许良说的,她依然难以接受这个锅在她身上。
“我并没有要他救我。”白露硬邦邦的道。
许良叹口气,“白小姐,你的确没有要求季先生救你,但是你安然无恙的当时,难道没有打心底里感激季先生的挺身而出?若非不是感激和愧疚,你会那么帮季先生吗?听说为了给季先生在节目组争取利益最大化,你动用了几乎一切手段,为季先生争取到百万赔偿金,这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
“那你的意思,别人救了我,我就理所当然的接受?”白露被他的强盗逻辑给气笑了,“不论是谁救了我,我都会这么做,没有人救我,那就是我命中有此一劫,跟季禅他没有任何关系!”
许良知道跟她说不通了,索性也不再继续争辩,推了推眼镜道:“我这次来找白小姐,也并不是为季先生说好话,只是认为这件事你应该知道,至于你怎么理解,就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你可以走了。”白露冷漠的站在门口,摆出送客的姿态。
许良站起来,叹口气低声道:“白小姐,季先生所做的事情我不是当事人不能说什么,但是我想说的事,季先生是真的爱你,虽然手段极端了些,可也没到不可原谅的地步,看在他时间不多得份上,就陪他平平静静的走完最后一程吧。”
走到门口,眼看着白露将要把门关上,许良又补充了一句,“季先生他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他对你承诺了什么,那么就一定会做到。”
话音刚落,门便砰的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许良摇头叹气,慢慢走回到季禅的房间,看到他正闭眼靠在床头,脸色更加憔悴,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眉眼更是萦绕着一股死气,整个人像是一夕之间被抽干了全身的精气,现在留下的仅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对你的怨气很深,你都对她做了什么?”许良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轻声问道。
季禅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没看许良,目光放空的注视着门口,许久后才嘶哑道:“为什么去找她?”
“好歹咱们认识多年,病我治不了,其他事情上还是想帮帮忙的,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一再搭上自己本就不多的寿命,值得么。”
“值。”季禅平静而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没有她,多活一年和多活一天没什么区别。”
许良推了推眼镜,一脸的费解,“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我把你因为她而减寿的事情说了,没有添油加醋什么,至于信不信我就没办法了,不过看起来她是不信的。”
季禅唇角微勾,缓缓阖眸,慢慢道:“她不会信的,甚至……还会觉得我在骗她。”
“啊?”许良一脸懵。
另一边。
白露趴在床上脑子里不停回想刚才许良说的话,越想越是觉得狐疑,从季禅犯病到许良和自己和盘托出季禅命不久矣的原因,这一切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巧合呢?
要是自己一心软,就真的原谅了季禅,会不会过段时间那个叫许良的医生就又跑来说什么研究出了治疗这种病的药,季禅又能活了?
那到时候季禅真的还会放自己离开吗?
这么一想,白露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中开始微微发慌。
到底是相信季禅真的命不久矣,还是早作打算,趁着季禅现在重病无暇他顾赶紧走?
两种念头在脑海里激烈交锋,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主要是她实在不相信那个许良,那是季禅的私人医生,配合季禅演戏的话不要太简单,而且到现在位置季禅也没有要去医院的打算,也不会有其他诊断结果可以给她参考。
现在就基本是季禅和那个许良的一言堂,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到了中午吃完饭,白露借口要饭后散步消食,故意走出别墅,这次没有人阻拦,好像看不到她一样,这只是在她要下山的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白露顿时露出冷笑,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
“白小姐,季先生吩咐如果您想要下山的话必须得有人保护,山上有野兽您独自下山不安全,我会护送您到山脚。”保镖态度恭敬道。
白露看了他一眼,继续朝着下山的路走,一直走了几百米,也没有除了保镖以外的人出现。
别墅内。
季禅听完手下人报告白露已经快要走到山脚,搭在被子上的手陡然攥紧,手背青筋暴起,脸上却面无表情,垂眸盯着雪白的被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那人报告完,季禅才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继续看着,不用管。”
“如果人逃走了……”
他目光阴冷的看着手下,那人赶忙低下头打包票一定会全程盯紧。
两个小时后白露站在山脚下回身看向隐藏在山腰的别墅,神色复杂至极,一部分是因为她竟然就真的这么憨批走了俩小时下山,不仅腿软的几乎要跪在地上,一部分是因为,那个保镖竟然真的就站在山脚第一层台阶处不再跟着。
季禅说的是真的?
她想不明白,可是心里始终感觉不安,而且自己一个人怎么离开这山里,周围连条大路都看不到,现在已经是半下午,哪怕是想要离开也得做好周全准备才行。
最起码食物和水以及一些防身的东西得有。
想到这,白露折身又回去,然而一看到这蜿蜒曲折向上的山道头都大了。
她果然是个憨批。
最后无奈看向那个保镖,“我走不动了,有什么办法能快点回别墅吗?省力的。”
保镖默默看着她,最后摸出一个对讲机。
十分钟后,白露乘坐索道回到了别墅,然后直接瘫在了床上,一直休息了两小时才拖着疲软的身子简单洗漱一下,累的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睡觉了。
一觉到大天亮,稍稍恢复了些的白露吃过早餐就去看了季禅,这会人靠在床头手上拿了本书再看,一抬头看到她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浅浅的笑容,颊边酒窝更加深邃。
“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