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甚尓在咒术回战[01]

日本,东京。

坐落在寻常地方的两层小院内,二楼的窗户半开着,屋内垃圾成山,一个颓废的男人正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脚,将啤酒易拉罐中全部的酒液倒进喉咙里,像豪迈的武士一般饮酒。

小部分酒水因粗俗的饮用方式漏出,沾湿了男人的下巴与胸口,但对方却浑然不在乎,只是晃悠了两下空荡荡的易拉罐,又将其毫不留情地捏瘪成铁片。

“砰!”铁片被男人随手丢掷在一旁。

名为禅院甚尓的颓废男人长长地出了口气,垂下的顺直额发已经长长到半遮眉眼,掩盖住他空茫而冷漠的目光。

健壮的体格被黑色紧身短袖包裹着,年轻俊美的脸上有一道疤贯穿了左侧嘴角。这并非一个酗酒的酒鬼拥有的外形,他的身边却堆积着各种廉价酒罐、外卖吃剩下的一次性餐具、脱下来胡乱丢在一起的脏衣服。

甚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低吼般的咕哝:“……喝不醉。”

无论将多少酒液灌进肚子里,也没法从中汲取一丝半点醉意。如果酒的发明不是为了让痛苦的人有片刻安宁,那它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十二月的天气冰冷而潮湿,风像刀一样刮进窗口,吹起男人掩住耳廓的漆黑鬓角。分明衣着如夏季,寒冷却不能将疾病带给甚尓。

这是甚尓“天与咒缚”的体质。

作为抹消他全部“咒力”的弥补,甚尓的体魄从小到大都如怪物般强悍。

疾病无法侵袭他的躯体,让人喝醉的酒液与让人上瘾的毒药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能碾碎常人骨肉的攻击顶多在他皮肉上装点些许微不足道的伤痕。

这是在寻常人家会被羡慕的身体,但在作为“祓除以「人的阴暗情绪构成的怪物」——咒灵”为生存价值的咒术世家,“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甚尓的存在是个屈辱。

「非禅院者非术士,非术士者非人」,此即为禅院家世代相承、根深蒂固的理念。

哪怕真刀实枪的比起来,甚尓能杀掉禅院家主,但毫无咒力的甚尓无法祓除“咒灵”,只此一条就足以让他的童年陷入被欺凌羞辱的惨境。

甚尓对此的回应是脱离禅院家,成为了一个在咒术世界人尽皆知的可怕符号,专门诛杀那些拥有咒力的术师的“天与暴君”。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甚尓与妻子一见钟情并火速结婚之后,他便金盆洗手不沾血了,过上了寻常的宁静生活,与妻子诞下一个儿子,这是他的“恩惠”,因而给这孩子起名“惠”。

可这幸福的时间也太过短暂,不过一年,甚尓的妻子禅院歌凛就因肝癌缠绵病榻,甚尓发了狂似地寻找求助方法,但哪怕是咒术界以“治愈肉.体”为结果的术式“反转咒术”,也无法治愈癌症这样的疾病。

甚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的妻子悲惨离世,抛下他与他们的孩子。

直到她死亡至今,每日每夜,甚尓的梦中都会出现那张因癌症而憔悴不堪、瘦弱如鬼的面孔,她翕动着嘴唇轻柔地吐出遗言,话语攥紧甚尓的耳膜扎根大脑,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咀嚼。

——“我爱你,我们下辈子也要在一起哦。”

越想越痛苦,越痛苦越想。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曾经杀人如麻的暴君,而今陷入了失去爱人的深重绝望,如同悬崖边脱力的旅人,只能随着重力的拖拽不断滑入无底的深渊。

甚尓一挥手,桌上一摞摞尚未开封、表面沾染着刚刚从冰柜中取出的水滴的酒罐,被粗暴地扫在地上,“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几个密封的罐子砸开了裂口,刺激性气味的啤酒流淌在肮脏的瓷砖上。

空气中转瞬间布满了冰冷的酒气。

甚尓阴骘的目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哪怕酒液沾湿了裤管他也没兴趣起身换下衣服,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毫无目的地坐着。

>>此时,发生了:

1-3.卧室里传出婴儿的哭声。*

4-6.房间门被敲响了。

7-9.手机响起了铃声。

10.大成功/大失败(D2)

=【D10:3】

“呜哇——呜哇——”

似乎被刚才的动静惊醒,卧室内传来婴儿的大哭。甚尓沉默片刻,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崩出一个名字:惠。

年仅一岁的惠是无法察觉到痛苦的年纪,生命中仅有的活动是吃喝拉撒睡,无忧无虑地躺在摇篮中撒娇。

在失去妻子的这半个月中,甚尓连对自己都无法完善地照顾,更别提他年幼的儿子,只是糊弄着在痛苦的间隙中勉强照看罢了。也因此惠比起过去哭泣的时间更长,脸上的婴儿肥甚至都好像瘦下去了一点。

……得去看看他怎么了。甚尓疲倦地想,是拉了还是饿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照顾婴儿是一件如此无法忍受的事情,那是个脆弱至极一根手指就能扼杀的柔软肉团,延续着甚尓和歌凛的血脉,它无法照顾自己,只能用哭泣来祈求他人的帮助。

甚尓厌恶求助他人,但他同样没怎么体会过被需要帮助的时候。歌凛在时他还能与妻子一道照顾,而每一次看见惠都让甚尓回忆起他们夫妻甜蜜的往事。

越甜蜜越愤怒,越幸福越绝望。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到歌凛,也许他也不会在人生中尝到如此难捱的痛苦。

但甚尓却喜欢这份痛苦,喜欢回忆的感觉,他想要同歌凛生活,无法想象没有对方的日子是怎样空虚而孤独的生活。

在没有遇到歌凛前,甚尓只是“一半”,只有与她在一起,他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歌凛的死去同样将他灵魂的“一半”撕裂带走了。

甚尓从地上站起来,走进卧室。

比起凌乱不堪的客厅,卧室看上去干净得多,过去夫妻共同购置的婴儿车、转圈花饰、玩偶、磨牙棒、描绘着童话故事的地毯,全部闯入甚尓的眼帘。

>>惠的哭泣:【D100=7】

甚尓低头看向摇篮,柔软的被褥中一个顶着黑色乱翘胎毛的婴儿张嘴大哭,脸蛋因缺氧而涨红,粉色的牙床后是颤抖的小舌头,遗传自母亲的又浓又黑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上。

惠的拳头握举在脸颊两边,紧紧地攥着,他啜泣着,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甚尓弯腰将柔软的婴儿抱在怀里。他的手笨拙地拢着小小的孩子,让他在自己结实的臂弯中稳坐。

>>惠的安心:【D100=55】

>>安心>哭泣

“别哭了,没事的。”甚尓低声道,“我来了,爸爸在这里。”

惠趴在父亲健壮的胸口上,脸颊紧贴着甚尓的心脏部位,一边倾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一边被轻柔地拍打着后背,很快停止了哭泣,只挂着滴泪将软小的手指塞进嘴巴里含吮。

甚尓检查一番,没发现惠饿了或拉了,有点奇怪道:“为什么哭?”

他感受到一丝来自客厅的冷风,自以为了解了情况,认为惠是被冻着了,便拿布把惠一包,放回摇篮,起身去客厅关窗户。

>>惠的不舍:【D100=29】

>>不舍<安心

放下孩子的时候,惠的小指勾在甚尓的领口,男人轻轻一抖就把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惠也便乖乖地蜷缩起来,睁大黑亮的眼睛看着甚尓大跨步出门去了。

关紧门窗,甚尓的掌心贴着冰冷的玻璃,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白茫茫,下雪了,细盐似的小学雨一样落下,没多久就化了,留不住,但冷意仍是渗了进来。

甚尓从裤兜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

>>甚尓抽烟吗:【D2=1】

他手指轻敲两下,低头咬住一根烟的烟屁股,把它从盒里抽出来。

原先甚尓不怎么抽烟,有赛马这种赌博性质的刺激比赛振奋他的精神,但现在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赌马了,心中提不起力气的倦怠与烦劲儿也让他难免需要吸烟打发时间。

火焰舔过烟嘴,细细长长的白烟从嘴角溢出。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窗外的行人们都热情四溢,他们结伴而行,有的一家三口在一块儿,小孩在父母中间,牵着大人的手,一蹦一跳的。

想了一会儿,甚尓才意识到,哦,今天好像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但过不过无所谓。明天就过年了,本该是快活的日子,但他的生活却好像还笼罩在阴霾的大雾之中。

甚尓吐出一口烟,漠然地转身,离开窗边。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拨通了谁的电话:

1-9.孔时雨*

10.禅院家主

=【D10:3】

“甚尓?”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一个沉稳的男声问,“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吗?”

“我打算继续干了。”甚尓懒懒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中介孔时雨作为情报灵通的人,当然知道甚尓前段时间疯狂寻找能“治愈癌症”的术师但没有成功的情况,他预料到了什么,却没有多嘴多舌地发问。

“我知道了,明天就给你挂上,有什么想接的任务类型吗?”

甚尓抬起头,望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口吻异常随意:“有能复活人的咒具吗?”

“……什么?”

“哦,没什么。”甚尓收回目光,略微扬起嘴角,带着疤痕的笑让他表情透出了一丝久违的冷酷,“你看着来吧,时间耗费少一点儿的。”

“知道了。那回头聊吧。”

甚尓挂掉电话,将手机扔进沙发里。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一侧,单手放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指尖轻微蜷曲。

窗外的夜空中突兀炸开鲜艳美丽的烟花,如梦如幻,色彩缤纷。甚尓在尖锐的炸裂声音中侧过头去,一片黑暗中,安静地凝视着窗外。

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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