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屋天色已暗,屋子很小,仅放着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灶台,床上铺满杂草,看起来些许凌乱,但还是有睡觉的模样。桌子是从悬崖搬回来的,所谓桌子,其实就是随便捡来的一块大石头,不值一分钱,哪天不想要了,叫收破烂的人过来,指定得是多骂两句。
顾钦吃饱喝足,躺在床上研究起缚金镯,就一金镯子外镶宝石,越看越疑惑,越看越不信,哪有柳戚说的那么邪乎,准是吓唬他的。
他先是咬一口镯子,缚金镯似乎已经渗入皮肤,无法上下移位,失败。指尖捻起紫焰,用火烧灼缚金镯,缚金镯咒文浮现,镯子表面形成一层透明的屏障,紫焰顺着屏障燃烧了手腕的皮肤,烧得他在床上乱蹦乱跳,失败。
这回,顾钦换成寒冰,咒文再次浮现,荡起强烈的电流,沿着寒冰导入身体,霎时间,顾钦感到天旋地转,仿佛面前有很多只草泥马绕圈圈,这次也以失败告终。
紧接着,他又使千百种方法,什么以电攻电、用牙咬、磨镯子……
最后这镯子安然无恙,他本人倒是被折腾得有些神志不清。顾钦叹了口气,突然,红宝石表面闪过一丝亮光。
轰隆隆——
昏暗的房屋内,闪着一道接一道的雷电,没掩上的木门吱呀吱呀摇晃,雷光闪了五次,雷声依旧敞亮,屋内忽闪忽闪,时而清晰,时而昏暗。
顾钦很是不解,因为打雷自然会刮风下雨,但四周非常寂静,他听不见一点儿树叶吹拂的声音。
难不成是有神君正在被刑罚雷劫?
顾钦打消这个念头,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雷劫虽为天界最常见的一种刑罚,但实际却很少使用,因为遭雷劫之人会被认定为对天庭不忠,扰乱六界秩序;而对于神官的灵力而言更是天大的打击,完全恢复几乎不可能,大部分会长眠不起,能在遭雷劫之后短时间清醒的,那都是天界神官中的佼佼者。
望着忽闪忽现的雷光,顾钦警惕了起来,这一次雷光不见了。
刹那,屋顶裂了个大窟窿,露出漆黑又璀璨的星空,一个通红的东西占据了更多视线。
什么东西飞下来了?
事情发生太仓促,顾钦还没来得及躲,那红玩意儿直接砸在他身上,翻涌肠胃饭食,顿时胆水伴随未消化的黄色固体喷了出来。
顾钦滚下床,蹲在地上使劲咳嗽,缓了一会儿,才发现砸下来是个人。
这人看着细胳膊细腿,其实还挺沉,他使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力气把人推起来。那人背靠在墙上,脑袋依旧垂着,顾钦憋一肚子火,反手给那人一巴掌。
过了一分钟,越扇越气,啪啪啪,快要扇出残影,那人仍然昏迷不醒,半耷拉着脑袋直哼哼,看这般模样,他心里舒坦不少。
屋子太暗,看不清长啥样,只瞧见这人脸烧黑乎。
他身上穿红衣裳,布料摸着质感极佳,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衣服上似乎沾染着斑斑点点的痕迹,一边暗一边淡的,闻起来一股铁锈味。
外衫袖口处缝绣了浅色云山纹,腰间佩戴了一把短刀,这刀顾钦特别熟悉,无论纹路、材质都与之前他亲自锻造并赠与高阡的莲花刃别无二样,只是面前这把明显比曾经送的精细不少。
莫非——
重新抓起这人头发,在极其昏暗的光线下,顾钦再度端详着那张脸,脸颊被烧成黑炭,唇齿边染着鲜血,但依旧能看出底子很好,生得极为俊朗,皮肤细腻如玉,额眉间紧绷一条直线,眼角微翘,薄唇浅红未启,双颊被扇得通红,却不显突兀,令人感觉弃之可惜,取之烫手。
真正看清时心里还是不由地咯噔一下,他心脏扑通跳得极快。
心跳加快并非来自喜悦,而是因为畏惧。因为高阡这人性子非常怪诞,从他把人从青楼死胡同内接回家里收养开始,不但不咋爱跟他说话,甚至用言语还会顶撞他,简直岂有此理!
经他随手放的衣物书籍会被高阡规矩地整理好,可如此这般,便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东西,高阡见状便会来上一句:“你比我年长这么多岁,为何还总是丢三落四?”
顾钦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高阡到底犯何事才受这么重的责罚,按理说兄长不会狠心到这一步,难道偷了金库的钱?还是贪了武官文官的好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元那日他尚未奔赴高阡的约定,还一声不吭走了六年,这要是不五马分尸解此之恨,那真是没天理!况且他在人界的身份是假的,连名字都是现场编的——江桡,他当时看着两条小船在河边游就起了这名字。
哎呀,还是离远点,唯恐惹火上身呐。
顾钦刚一转身,头顶破了大窟窿,地上全是碎渣子,还霸占了他唯一完好无损的床,心火怒中烧,又往高阡大腿补了一脚。
这次他用力过猛,高阡身躯震了下,醒了。
高阡从床上坐起来,似乎精神不太清醒,他按压着太阳穴,迷茫又疑惑地环顾四周,见到自己的时候表情微怔。
两人四目相对。
高阡一只腿支起来,手肘撑在上面,观赏起他的屋子,碎一地的瓦片,被砸了个大窟窿的屋顶,以及惊魂未定的顾钦。
高阡眯起金色的眼瞳,“江桡,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顾钦踢了踢那些碎瓦片,道:“当然有,这屋顶我刚修缮的,你得赔,不议价,收你二百两黄金吧。然后我这地砖刚铺的,意思意思收个一百两黄金,给你少算点,赔个二百五十两黄金就行。”
所谓二百五十两黄金可真真太多了,一百两黄金可建一座不错的宅子,骄奢淫日、纸醉金迷五年,二百两黄金没准能在这郜京城里称个土皇帝。
高阡笑道,“你怎么不说这破屋子昨日才修好的,一块破石头拿来当桌子,就这屋子我给二百铜钱都嫌贵。”
顾钦一听怒了,什么叫他这破屋子不配二百两黄金,这可是他耗尽九九八十一天,亲自买木材搭建的!
顾钦还没开始反驳,高阡却好似不想再聊,直接从床上坐起,用他的水桶勺点水,随手洗了把脸,仿佛在自己家讨生活一样。
洗完脸,高阡又道:“想要钱你做梦去吧,我要走了。”
顾钦立即拦住他,“去哪,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得赔,砸坏别人的屋子不赔钱算什么君子。”
这时,缚金镯的红宝石骤然亮起,袖子内闪过一道光芒,滋啦,顾钦两眼翻白。他妈的,现在才来电。下一刻,他便倒在高阡的脚旁一蹶不振。
休息片刻后他醒来了,高阡坐边上,把玩手腕上的缚金镯,问道,“镯子哪来的?”
顾钦视线下移,“卖身卖艺换来的。”
高阡看出他的谎话,瞪他一眼,道,“说真话,十两黄金。”
顾钦叹气道,“救了个小孩,他爹娘硬要塞给我,没拦住就要来了。”
高阡听后没说话也没反对,就这么看着他这镯子,过了几分钟又详谈了些过往,可惜最后全之不欢而散,高阡没再刁难他。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到天亮,当夕阳开始灼灼升起时,高阡这才站起身来,冲他挥了挥手,“走了。”
顾钦急道,“喂,你欠我十两黄金没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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