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从蛇兄的尸身上跨过去，因为害怕尚方仪，何初莫也不敢缠着林上儒，只能由从欢抱着。

在从善从良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湖泊前。

一进入这里，贺云凡和从欢就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对劲。

为何阳光明媚，偏生寒意，为何树木歪扭的躯干有如人的动作。

从良指着湖泊，道：“它们就是从这里冲出来的。”

“湖里？你们确定吗？”

从良点头道：“对呀，很奇怪是吧。怎么会有人把墓穴建在湖里呢？”

贺云凡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见两人还想凑近了湖面去瞧，便道：“你们两个，离湖边远一点。”

说完，他就拉着从善从良缓步退后至从欢身边：“湖中墓穴其实是很常见的。”

从欢搂住贺云凡，轻笑道：“中计了。”

尚方仪皱眉，将林上儒拉到自己身边：“小心，是幻域。”

渐渐地，商书也反应过来了，骂了一声：“靠！”

只剩下四宝还不明所以。

“为什么说我们中计了？”

何初莫呆道：“我刚才不小心踢到这个石头，还蛮疼的呀。”

贺云凡和他解释道：“方才那些鬼尸既然是从湖中出来，理应湿透了，却干爽得很，那么说明，这里压根就没有湖。”

何初莫不信，指着那石头闷闷道：“那这个石头总会是真的吧？我会疼就说明这里不是幻域。”

从欢笑问道：“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知道了不哭？”

“不哭。”

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欢微微弯腰，朝那石头轻轻说了一声：“bang~”

一阵寂静过后，响起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啊啊——鬼呀——！”

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何初莫也跟着尖叫起来：“啊————”

只能说，呕哑嘲哳难为听。

一支金钱镖飞来，插入石块，随着鲜血泵出，终于停了一声尖叫。

尚方仪黑着脸道：“吵。”

林上儒立马捂住何初莫的嘴，朝尚方仪嘿嘿笑着：“不吵不吵，阿念最文静可爱了对吧？”

……

尚方仪偏头不愿直视他们，恰好见到从欢在整理自己的发型，还嘟囔道：“真是的，见到鬼怎么了？我还是个帅鬼呢，估计是太帅了。”

贺云凡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尚方仪转过身，他也不想看见他们。

商书观察四周后严肃地说道：“大家小心点，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鬼物假扮的。”

从欢揉揉何初莫的头，笑着道：“阿念，师父公告诉你一个受益终身的道理好不好？”

何初莫抹开挂在脸上的泪珠：“什么？”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

书禾似乎明白他的意有所指，毫不客气回怼道：“处理魂灵的大小事宜本就是天庭处理……”

她的话还未说完，从欢就自然地从尚方仪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金钱镖，用两指夹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拿一个。”

“随便。”

得了他的允许，从欢随手甩了出去，也不知碰着了什么，卡在空中，掉不下来。

然而那空中的金钱镖上流出汩汩鲜血，不多时，大地震动，平衡力不佳的从善从良以及何初莫摇摇晃晃，跌了个跟头。

书禾皱了眉头，“什么鬼？”

周遭变得幽黑可怖，原本脚下绿意盎然的草地成了黄沙泥土，散落的石子成了不知名的碎骨。

所谓的湖面，原来是个深坑。

那金钱镖卡在的天空，原来是鬼天女石像的脑门。

从欢啧啧称奇道：“好东西，哪弄来的？”

“五千一个。”

“……”

从欢不吱声了。

何初莫怕得钻进了贺云凡怀里，指着地上那人头嚎啕大哭。

所谓的痛觉，不过是那人头在咬他的脚罢了。

林上儒同商书一起凑近去观察那人头，金钱镖卡在他面颊，表情很是狰狞。

“头掉了还能活……”

商书的话还没说完，林上儒就转过身，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看来是被恶心到了。

贺云凡则边安慰何初莫边观察神像群，看来那些歪七扭八的树木都是鬼天女。

传说鬼天女有四十九种祷告姿势，代表鬼物的不同诉求，而这里，也没有重复。

正中央的神像张开双臂，仰望星空，接受圣光的照拂。

顺着他的视线，从欢双手环胸开口道：“这是在描述鬼天女飞升的场景吧。”

“是。”贺云凡看向附近的骸骨，沉吟道：“看那儿，万鬼朝拜。”

这些骸骨乍一看似乎杂乱无章，实则极为讲究，如眼骨处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遮盖了，有的用红布，有的干脆用石子塞满。

而且布阵者还颇有强迫症的嫌疑，骸骨从大到小依次排列，伤得较严重的还被排到了后头。至于方向更不消说，皆是对准正中央的神像。

尚方仪不动声色地将林上儒扶起，对商书说道：“先走吧。”

几人看向那深坑，满是堆叠如山的鬼尸，也不知有多深。

从欢又问尚方仪要了一块金钱镖，扔入坑中后伸手捂住了贺云凡的耳朵。

“boom！”

那深坑燃起大火，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鬼尸的惨叫，倒是持续得不久，很快就没声了。

不过那巨响倒是把从善从良吓得不轻，震得耳朵疼。看其他人估计也是一般感受。

“好东西。”

从欢对尚方仪的金钱镖赞不绝口，尚方仪并不理会他，再次说道：“走。”

其实尚方仪本人也不太明白，这金钱镖是怎么爆炸的，估计是鬼们的小把戏。还得是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

解决完这些鬼尸，商书再次向鬼天女祷告，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神像转动，再次换了姿势，缓缓跪下来。

商书分析道：“这应该是鬼天女拜见圣神。我们在那片平地时，鬼天女将头埋在胸前，那代表她飞升前的孽鬼状态。”

石像跪下来，露出身后的峡谷。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没有犹疑，一同朝里走去了。

天空依旧昏暗，在峡谷面前他们渺小如蝼蚁，无风无声，无声无息。

林上儒问商书：“拜见圣神以后，她还会做什么？”

商书轻抿唇瓣：“她既然是第七圣女，应该要去拜见前六位圣女吧。”

太阳几近落下，在前头走着的从欢忽停下脚步，眼尾上挑，似乎对附近散落的木料很感兴趣。

他又拿来尚方仪的金钱镖，咔嚓擦了几下，先是燃起微弱的火光，而后演变为一片明亮。得到了光，赶路便安全多了。

继续向前走着，从欢同贺云凡说笑打闹；林上儒同尚方仪并排走着，两人却都一言不发；商书同书禾还在商讨天庭的事务；从善从良何初莫这三人已经玩到一块儿。

忽的，前方也有一团火光朝他们走来。

是一对男女。被穿着红色暗纹锦缎大袍男子挽着的女子穿着鹅黄齐腰襦裙，披着杏色斗篷，步履不急不缓。

男子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他们与小队狭路相逢，停顿了几秒后，男子试探性地道：“不尔？贺大人……儒先！？”

火光忽闪忽闪，露出他们的面容。

竟然是何凌运与江醒年。

“娘亲！”

何初莫飞速扑进了江醒年的怀里，险些将她撞倒。

江仙温柔地拍何初莫的后背，微微笑着。

何凌运却一脸严肃地看向众人：“此地尚未开化，将他带过来做什么？”

满是责怪的意味。

贺云凡同林上儒站了出来，正想解释，何初莫却比他们更快，道：“是我听说娘亲父亲在这里，我才吵着要来的。”

何凌运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尚方仪，眼神晦暗，心中难免升起几分疑惑。自他飞升以来，尚方仪一直是个懒神，任旁人怎么求也求不动，怎么会愿意跑这种莽荒之地来？

他开口却是另一句话：“竹君呢？他怎么没来？”

额……何凌运同竹奉的关系可不错，倘若叫他知道此行是来端了竹奉的美梦，估计要打起来。

商书不动声色道：“他有事，最近比较忙。”

何凌运微微一笑：“那好吧。我和夫人许久没回去，阿念在天庭有没有给你们惹麻烦？”

何初莫连忙蹦跶过来：“没有没有，我在天庭帮忙破了三个鬼域哦！”

糟糕！

江醒年和何凌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商书连忙将何凌运拉走，小声说道：“给他破的那些鬼域都是假的，就是想让他找点事情做，有点成就感。”

何凌运的表情缓和下来：“那还行。我和夫人在外奔劳这些年，就是想让他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只需要明白这世间的美好。鬼域那种东西，就别让他接触了。”

商书的嘴角微微抽搐，道：“你和江仙有空的话还是多回天庭陪陪他吧。”

何初莫与父母相见，旁人自然不忍打扰，便自觉地退至一边。

然而，贺云凡偏在这时望见峡谷鼎峰的青绿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