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饕餮盛宴

饕餮是人脸羊身,所以那白骨其实是饕餮本体的,而白骨的腋下之处就是眼睛。

陆雪缘脑子嗡嗡作响,若早点发现端倪,或者她没有将白骨拿起,或许那双眼睛就不会袭击他们,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在饕餮气味的引诱下,她和秦熄彻底变成了贪吃成瘾的凶兽,发了疯想要啃食对方,只喂满足口腹之欲。

男人冷峻的脸上沾满了血,那是她的血。

眼泪在少女眼角出没,此番场景竟让她回忆起与秦熄初识的画面。那时在南湘城,秦熄命令玄龙卫将她从地上架起来,押送上了囚车。他驭马而过与她相视的一瞬间,就那一眼,他们注定今生要你死我活。

就像现在的他,被饕餮附体,失去全部的理智扑在她身上将其生吞活剥。

强烈的屈辱感令她心脏聚裂,陆雪缘只觉得身上很疼,很疼很疼,但是秦熄根本不许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也许今日会死在这里吧。

她眼皮打颤,急促地喘息,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要被吃掉了吗?

被饕餮附体的人很饿很饿,少女大幅度眨眼,泪珠狂涌,这种感觉生不如死,她再也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了下去!

暗红的视野如瀑布般落下。

少女的手腕支棱起来,几次想要挣脱。

五指扣在坑坑洼洼的石砾堆里,指缝处伤口裂开,血液混着沙土凝结成泥丸。

突然,一只坚实有力掌面粗糙的手握住那根皓腕,手背青筋爆起。

她不可抗拒地被他往下带,对抗了几下,最终还是认了输。

……

也许只是一柱香的时间,但对于陆雪缘来说,已经地老天荒了,直到香炉发出一道光芒,横在他们中间。

她趁着秦熄熟睡,取了三张麻醉符贴在秦熄身上,随即将他们所带的全部麻醉符都放入肚兜内。

麻醉符可暂缓她的疼痛,还不易被发现端倪。

陆雪缘点了止血穴道,一边贴麻醉符,一边哭泣。

想到以后自己残缺的身体,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以后的人生,如果秦熄发现了,那该怎么办?

陆雪缘一滴泪落在秦熄肩膀的伤口,紧接着,香炉闪烁出白亮耀眼的光芒。

这是她操控香炉以来从未见过的光,它有种圣洁的感觉,让人平安舒心,宛如救世主降临的光。

更让人意外的是,只是在一滴泪的作用下,秦熄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陆雪缘鼻子酸酸的,抱着膝盖,钻进男人的怀里。

其实她真的很怕痛,很怕很怕,可是在她的生命中,痛却成为永恒的主题。

秦熄怀中抱着陆雪缘,看着那只开出黑莲花的香炉,他浑身一颤,脑海中密密麻麻的符咒排列组合。

这一刻,他竟发现。

香炉的最高心法全部补齐!

而方才,是最高心法的香炉发出一道光,破解了饕餮的诅咒————

香炉的最高心法,连陆雪缘本人都不知道,如今全部通过方才那场在饕餮的控制下,血腥无比的双修中,全部进入秦熄身体里

“秦熄……”

怀里暖烘烘的人蹭来蹭去。

男人下意识将少女往怀里带,习惯性安慰:“别怕”话音刚落,他低眸,却发现自己正抚摸在鲜红的肚兜上。

……怎会如此?

他们光着抱在一起。

天哪,难道他们方才做了那件事?!

秦熄不傻,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曾经他们也双修过好多次,最高心法都没有渡到他身上,为何这次会……

大龙女说过,只有在双修时,香炉神君最爱你时,才会获得她的心法。可是爱不是简简单单的。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时的欢愉并不代表真正的爱。

真实是,拯救者为了爱被拯救者,会舍己,并付上血的代价。

他仔细想了想,却不记得方才做了什么,可他下意识觉得,陆雪缘可能受了伤,且很严重……

陆雪缘捂着锁骨一下之处,衣衫凌乱,卷成一团聚拢在躯干处,双腿却是光溜溜的,她轻咳了一声,声线颤抖,身体也发抖。

秦熄解开披风,盖在他心尖之人的身上,疑狐地看着她:“雪缘,你怎么了?”

陆雪缘唇瓣微张,本就苍白的脸如今竟褪去了全部血色。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就连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

“秦熄……我,我没事……”

如果没有香炉,他们就死在饕餮的第三层。

即便暂时脱险,但二人心里的惶恐并未缺少半分。

第一层二层那么容易,第三层竟然如此可怕!难怪这么多白骨!

也许并不是第三层可怕。

首先,第一层是有人自愿献祭,他们侥幸通过。而第二层是因为他们于美色无趣。

若是九婴来此,亦或是虞星连亲自下场,都不见得能通过。

突然,少女再次扑到男人怀里,肩膀的披风也随之抖掉。

“秦熄,我的心好疼……”

少女声如蚊蚋,听起来都要碎了。

伴随着邪种香炉溢出的光芒,这样的暖缓缓流入心脏,与他的血液融合,这时,男人心口一暖,支在半空中的手落到少女的玉肩。

他很意外,并非是她眼下如此依赖他,而是她方才靠近的一瞬间,他的魂识中竟出现了那套久违的香炉心法。

就是香炉神君的心法!!!

这心法由各种字符与咒文组合在一起,魂识内形成一片矩阵,从最低到最高,整齐有序地排布着。

他想起最初想获取她的这些东西,却屡屡受挫。

即便与她相处中,她渐渐痴恋他,然而这些心法从未凑齐过。如今竟通过二人双修全部渡给了他。

因为心法太过清晰,说明陆雪缘很爱他,他摸着发疼的肩膀,沉声问她,“我吃了哪里?”

“什么?”陆雪缘怔住了,本能地将身体缩得更紧,“没有,没有。”

心法突然补全,肯定没那么简单。莫非刚才……

陆雪缘本就瘦弱,胳膊精细,若是真啃上一口,跟咬骨头无异。可是她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依然如往常一般,薄薄的一片。

秦熄冀图去拉她的胳膊,还在追问:“究竟哪里?”

“啊……”

陆雪缘猛地缩回来,但是手中的劲儿松了许多,轻而易举被他压在身下。

“秦熄!”

她的心仿佛被狠狠一揉,正要开口,紧接着耳边一暖,男人低沉的嗓音声声渗入骨血。

“你再不告诉我,我不介意亲自动手,查明真相!”

秦熄扬手,将她翻了个身,陆雪缘惶恐地趴在地上,忽然,瞳孔一缩。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妖气混杂着魔息。

“小心!”

陆雪缘似乎没有片刻犹豫,抬起小腿冲着秦熄的下三路狠狠一踹,紧接着猛地翻身,反手推开秦熄。

秦熄被踢到要害,瞬间失了力气,正当他抬眸时,才知道陆雪缘为他挡下了多么重的伤害。

少女惨叫连连。

那是一只百年不遇的嗜血妖兽,血蛟。

黑红相连且带有锋利鳞片的腹部竟破出两条鲜血淋漓的爪子,庞大的身体从旁边穿梭而过,精准地抓住陆雪缘的一条腿,在地上拖拽。

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转瞬消失,秦熄回头一看,陆雪缘不见了。

“雪缘!雪缘!”

事发突然,他不知前方哪里才是出口,只发觉一路上出现了好多带血的蛊虫,密密麻麻地在方才血蛟喷洒的汁液中爬来爬去。

秦熄伸出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这里原本空空荡荡,不该有任何东西,此刻却有了难以言说的感觉。

虽然他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但想起方才陆雪缘为了救他被血蛟卷走,眼尾竟然浮现出一丝冰晶。

指肚一触,湿的。

“雪缘……”

男人低眸看着闪烁的香炉,神秘的黑紫色光芒中陡然出现两颗眼睛,同时也诡谲地盯着他。

秦熄脸上映得黑紫,深邃的眼眸犹如炼狱。

*

陆雪缘是被脚下一群蛊虫吓醒的,她生来就恐惧爬虫,双手触碰脸颊,竟然发现玉手血红,她尖叫一声,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却体力不支,正面朝下,摔倒在地,正好看到那株诡异的紫曼陀。

紫曼陀的气息独特,闻一口竟然能补充法力。

陆雪缘想都没想,求生的**使她抓起紫曼陀,吸取它的花汁。

果然,法力增加了不少。

血红腐蚀了她的双手,慢慢向上,蔓延到手腕,手臂……强烈的刺痛令她视野模糊,脚下也跑不动了,最后靠在死胡同,支撑着石壁缓缓跪下。

回头一看,地上的蛊虫如一滩流动的血水,穷追不舍。它们宛如一堆流体,渗入了香炉,一阵翻搅过后,里面的白色曼珠沙华花粉全部撒出……

陆雪缘慌乱无比,还好带了白曼陀花粉备用,她掏出白曼陀花粉全部倒进炉口,意念施法,香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

她张开手,竟然发现自己的掌心变紫了,一条紫色的花丝在掌心中修炼变黑,淬着幽暗的乌光,流入香炉,并将所有的白曼陀花粉全部腐蚀,变成溃烂流脓的废花粉。

紫曼陀……

已经认她为主的曼珠沙华。

方才就是它,让白曼陀花粉变废的,莫非它想取而代之?

突然,一阵幽幽的声音响起。

“陆姑娘,欢迎来到第四机关区。”

第四机关区?!

明明刚从第三层解脱出来,这么快吗?一点准备都不给。

可是秦熄在何处……

想起方才她被一只血爪抓住在地上拖拽了好久,估计已经和秦熄走散了。

两个人面对仇敌还能安抚一下慌乱的心,可眼下她却是一个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这时,浓重的酒味弥漫出来,混着肆虐的血腥气。

陆雪缘一时分不清是酒是血,她低眸,只见其中一个蛊虫慢慢膨胀,进而汲取周边几只蛊虫的力量,逐渐扩张,它的下半身乃是血蛟尾,上身除了那嘴张开便露出血色牙齿,其余与常人无异。

“你是在寻找景王殿下?”

不知是被这气味呛到了,还是厌恶这只大虫,陆雪缘捂住鼻子,鄙夷地斜睨:“你是何人?”

“他不会来救你了,他说过,不想见你。”大虫血口大开,粘稠的瘀血溢出,“在下血蛟,宗师的副坐骑。”

纵使再恶心,陆雪缘也睁大双眼,凝视着血蛟。这一刻,她发现了破绽。这只血蛟的尾巴上有魔戒,与魔宗师一模一样,而他们又同样是蛟,也就是说……血蛟是虞星连的分身!!

虽然虞星连本体黑蛟,与血蛟一脉相承,但看他周身的魔息并不浓雾,许是位分在九婴之下。与虞星连相比习性相同,但在主子面前却是低等蛟,不然也不会被发配到此填充机关区。

陆雪缘心里有数了,随即露出轻蔑的嗤笑:“小畜生,少废话,快点告诉我,他在哪?”

血蛟说:“姑娘可识得我?我乃魔界蛊虫之首。”

陆雪缘冷冷道:“那又如何?”

“当初魔宗师将您的魂识陷入虚镜,陆姑娘身上从此开满苦毒花,如今您带着魔宗师的乌光,还负隅顽抗协助景王成事,魔宗师特意派我在此恭候,提醒一物,识姑娘为主。”

“识主,识什么主?”

根据以往的经历,陆雪缘对于魔宗师总有些了解,这个魔头最擅长于挖掘人心的阴暗面,挑拨离间更是玩转自在,如今他们被迫分开,秦熄没有找到她,她心里也许会生出很多怨恨,只要有一点点负面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直至将人吞噬。

这种把戏一不留神就会上当,若将魔头的离间之言当了真,只会内耗下去。

她正要开口,却被血蛟打断:“您与景王殿下同时被饕餮附体,您是吃掉了他的肩膀,而他是如何待您的,您不会忘了吧?”

陆雪缘一惊,双手抱臂,以此来获得些许安慰。

然而这个举动被血蛟发现了,它笑道:“您在害怕,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陆雪缘惊愕一颤,怒视着血蛟,裹紧了衣服,生怕露出那难以启齿的真相。

“我从第三层开始就在观察你们的动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本蛟从头看到尾。”血蛟说,“陆姑娘应该很会喝酒吧?”

“……”

“我这里有四杯酒,这世间的女子再是海量,饮下我这四杯酒,也没有不醉的!”

“第四层机关,竟然是喝酒……”

陆雪缘庆幸了一番,还好酒对她这样的女子来说不算什么,想当年在寻春阁的时候,她一人可以喝趴十几个男的。若换成一杯就倒的女子,绝对投降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妖兽。

心想:蛟是由三界最污秽之物进化而成的,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它们自会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并且善于利用对方的弱点与罪性进行控诉攻心……而她为救饥饿的秦熄,被他吃掉自己的肉,被他吃的时候那样的疼,她都忍下来了,可是……

陆雪缘狠狠捏了把大腿。

都这时候了,她在想什么!难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破解机关吗?

方才还在警惕,转眼之间就被谎言蛊惑,真是晦气。

她闭眼,甩掉脑子里那些矫情的思绪,冀图将那些恐惧和担忧全部倒出去。

血蛟道:“错了,第四层机关并非喝酒这么简单,而是通过蛟龙血酒,进而操控你手里的法器。”

“法器?什么法器。”

血蛟尾一甩。

面前出现四杯血酒。

陆雪缘不明白,虞星连以分身镇守第四层机关,为何要避开秦熄单独来找她?

“景王殿下多次将您置于险境,您忘了吗?”血蛟张开血盆大口说话,竟能轻松拿捏陆雪缘的痛点,“魔宗师曾说过,怨气会在虚镜中滋养出恨意,只要四杯血酒喝下去,陆姑娘会分不清对景王殿下是爱是恨。”

陆雪缘只感到心底火苗直冒,她说:“你一个没有脑袋的蠕虫懂什么?什么酒,放马过来吧。”

血蛟看她这样子,道:“陆姑娘与景王殿下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生性凉薄,难道慕冥和龙鼎的教训您忘记了,为何自己骗自己,你的爱不值一提,没有人会在意。当您真的发现了这一点,就不会痴恋于景王,而是会选择安安心心为魔宗师效力。”

陆雪缘说:“哪怕秦熄是利用我,我也要助他渡劫。”

纵使景王凉薄无心,而虞星连却是阴狠毒辣,帮助秦熄就是帮助三界,而虞星连才是罪恶的源头,她要为三界解决了这个祸害!

“愚蠢!”血蛟问她:“如果你自己献祭了,那三界太平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真的那么高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言语传奇话本看多了?以为自己能做英雄了?”

“想说服我?”陆雪缘道,“虞星连都做不到的事,他的下属竟如此不自量力。”

“你被困于机关,如今不过是阶下之囚,眼下景王被隔在机关之外,你若走不出这第四层,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血蛟笑道:“传闻陆姑娘千杯不醉,难道还惧怕这四碗酒吗?”

虞星连已经通过她身体内的乌光搜寻到他们的位置,一股危险的氛围正在靠近,也许早就来了,只是他们没有察觉。

喝吧。

想想这场浩劫的受害者,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为了破解机关。

为了打败虞星连。

为了三界不再笼罩于黑暗之中……

看着四杯难以下咽的血酒,她踌躇再三,还是伸出了滴血的手。

三杯下肚,她再也无法控制虚镜的侵蚀,一朵朵苦毒花从皮肉破土而出,蔓延全身,长满了。

陆雪缘还没从魂识混沌中清醒过来,忽然一道紫黑色光芒发散而出,从掌心炸出一朵燃烧的火球,皮肉的痛苦侵蚀着她,血酒仿佛入侵者,在骨血中流窜着。

陆雪缘垂眸,那一朵巨大的紫色曼珠沙华在掌心盛开绽放,直到浑身开满的苦毒花渗出汩汩的黑色花汁,浇灌在紫曼陀上,紫曼陀瞬间变成苦毒花的模样,随着黑色花汁越来越多,根根分明的花丝迎风律动,逐渐变得更黑,更加诡谲……

她这才发现,原来紫色曼珠沙华若想变成黑色曼珠沙华,需要先蜕变成苦毒之花!

紫曼陀象征着恐惧,也是成魔的开始,在强烈的恐惧与不安之下,很多人都会被打倒,自暴自弃,但若是遇到陆雪缘这种足够坚强且自带煞气之人,便会从恐惧中滋生出苦毒,在修炼走向不可预知的死亡,而这样的死亡无非是壮烈的,这就是黑曼陀的花语。

她瞪大了眼睛,忐忑地说不出话。

因为掌中的紫曼陀,已经变成了黑曼陀。

黑曼陀花丝飘荡,盛开绽放,生出一道少女的魔魂,出现在陆雪缘面前……

陆雪缘惊道:“你是谁?”

少女魔魂说:“我乃上古年间,三界第一位女魔头。”

听了这话,陆雪缘瞪大眼睛,瞳孔里似乎有星星闪烁,“上古年间……女魔头?你是流姬!!”

少女魔魂笑了笑。

“你一直寄生于紫曼陀,从我们进入机关区开始,就是你在背后指引?”陆雪缘将那本落款为魔宗师的书摊开,“我和景王被困于藏书阁,是你为我们开了通山锁,你是魔宗师的人,为何要这么做?”

少女魔魂道:“因为我需要你。”

陆雪缘:“需要我?”

“琉璃碎片是魔宗师的东西,但这本书的惩罚机制却是我的设计,我原是用共情术试探你,却想不到你共情力如此之强。正因如此,我才会赖定你,渴望让你来做我的宿主。”

“你方才已经看到了,紫曼陀遇上苦毒花汁,会变成黑色,这是我的杰作。”魔魂道,“我是被三界抛弃的人,寄生于曼珠沙华中数万年,如今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陆雪缘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少女魔魂:“我将仇恨寄存在黑曼陀里,希望你以后可以带着它,让那些命运加注在我身上的不公,被更多人看到。”

说罢,少女魔魂走上前,拥抱了陆雪缘,她们的魂识在此刻相交……

………………

上古时期的凡间,出了一个女魔头——流姬。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邪祟满天的缅因山坡上,成群的魔修和邪祟一拥而上,正在追杀一个白袍道长。

缅因山并非修仙者的地盘,氤氲的魔息呛到人窒息。

“叮——”

一声兵刃碰撞,寒潮四起。

白袍道长手持佩剑,剑剑斩杀邪魔,奈何敌兵太多,而他已是强弩之末,白袍上一片片血红,最终没有撑住,膝盖一弯,剑身坠落,倒在雪地里陷入昏迷。

“他就是屠魔山山主南宫旭,正道之光,除魔卫道的英雄,我看也不怎么样,还不是做了我们刀下亡魂!”

“修仙之人常言道,靠近南宫山主,有驱鬼辟邪的功效,哈哈哈哈,蠢货才信!”

“这些高喊屠魔正道的牛鼻子们吹牛不脸红,真以为自己可以拯救苍生了吗?不如杀了他,回去犒赏弟兄们!”

魔修看着被打晕的南宫旭,举起刀,正要行凶,忽然一道紫色的椭圆形术法闪过。

一只素手张开五指,掌心处一朵紫色花丝的曼珠沙华淬着幽光,在夜里绽放。

这花很美,却带着森然的可怖。

魔修和邪祟吃了它的亏,也不敢作恶,啐了一口晦气,抱头鼠窜。

流姬救下南宫旭,奈何南宫旭重伤昏迷,怎么也叫不醒。她是贱籍,没有更换,连个属于自己的佩剑都没有。

没办法,她找了一块木板,让南宫旭躺在上面,用一根麻绳拴好了,绑在自己肩膀上。

就这样一路拖着南宫旭,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走,好不容易回到屠魔山,却因过度使用紫曼陀,体力不支倒在山脚下的大门口。

见状,山上弟子纷纷跑下来,大喊。

“师父!山主!”

“您终于回来了!”

弟子一个个下山,人慢慢多了起来,扛着轿子,将昏迷的南宫旭送上山。

流姬清醒时,才知自己已经被拉进刑房,为首的弟子握住弑魔鞭,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一下,两下,三……

她忍痛承受,攥拳的指甲扣进肉里,指甲断了。

弟子抽了她十鞭,终于收了手,道:“对不起了,夫人,这是山主的意思。”

刑房外的几个弟子扒门缝看热闹,窃窃私语之声,仿佛加了扩音术,到处都能听见。

“里面这女人真够阴险的,那么低的身份,却嫁给了山主,用了那套狐媚功夫啊?她根本配不上山主!”

“据说她是贵妃的宫女,也是皇上亲自赐婚,真是岂有此理,我们修仙之人在孤魂国何等身份,皇上被下降头了,怎么想的,竟然如此荒唐指婚,都不考虑山主的意愿。”

“本来山主和篱欢公主两情相悦,就因为这个低贱的女人过了门,婚事告吹了。”

“山主不爱她,却很爱折磨她,我离山主的院子近,夜里时常听到女人的惨叫,跟哭丧似的,都快吓死了。”

“不爱是不爱,但是山主还是跟她双修的,说来也奇怪,山主主修清心道,兼修无情道,明明不爱她,为何还会和她双修?”

“谁知道这女人究竟什么身份,还真奇怪,受了那么多弑魔鞭,怎么还不死?”

*

寝屋内,流姬跪在地上,将灯盏高高举过头顶,滚烫的蜡油汩汩落到皮肉,双手激痛难忍,却也举着不敢放下。

南宫旭一脚踹在她的小腹。

“啊……”

流姬脱力倒下,原本将他从一群魔修邪祟手里救下,就因过度使用紫曼陀,身体极度虚弱,又受了弑魔鞭刑,别说踹了,就是轻轻一推,她都能倒下。

南宫旭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想到就是因为她,才没有娶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忍不住后槽牙磨得吱吱响。

“你装什么装?”南宫旭看到她胆怯的样子就来气,“都是因为你这个低贱的女人,害得篱欢不愿嫁给本山主!”

篱欢是嫡亲公主,流姬是贵妃宫女。

孤魂国的皇帝渴望得道成仙,因此修仙者身份尊贵,而南宫旭作为屠魔山主,是非常受重视的。

南宫旭觉得流姬低贱,非常不喜欢她,但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公主又不愿与他人共事一夫,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娶了流姬。

没有娶到最爱的公主,却娶了个低贱的宫女,南宫旭快气疯了,又不能对着皇上发火,只能将怨气全部发泄在流姬身上。

南宫旭打得正起劲儿,突然顿住。

想起自己是屠魔山主,正道之光,应该心怀悲悯怜爱苍生,不该行虐.杀之事发泄怨气,不然跟邪魔有什么区别。

“阿旭,你打我好了,只要你别不理我,求求你,打我……”流姬从身后抱着南宫旭的腰,“别走,不许走。”

南宫旭捏了捏她的脸:“好啊,我不走。这是你自找的。”

南宫旭拎起流姬,丢到榻上,狠狠发泄了一通后,把她踢下床。

这是他每晚的惯例,南宫旭不许流姬睡他的床,每次完事儿,他都会把她踹下去。

夜半,流姬裹着一席薄毯,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呜咽不止。

南宫旭被吵醒了,正要起夜,一低头,看到流姬正睡在脚下。

这屋里她的东西并不多,衣物就那么单薄的几件,连个厚实些的被子都没有。而她偏偏常年吃不饱,身子骨瘦如柴,更是怕冷。

南宫旭好奇地眯起眼睛,凝视着裹着薄毯缩成一团的少女,抬起脚,碰了碰她的腰肢,心道:怎么没反应,怕不是死了吧?

若不是担心皇上降罪,他才不惜的管她,宁愿她烧得越来越重,疼死才好。

可他又不能真这么做,想想当初皇上赐婚时对他说的话,南宫旭不免警惕起来,立马蹲下查看流姬的伤势。

“喂,流姬,流姬?”

南宫旭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啊,早知道不虐她了。

“流姬,醒醒,你……”

他捏着她的脸,见其不醒,又一巴掌拍在她头上。

“你要死死外面,死深山老林里,被野兽吃了本山主都不拦着,就他娘的别死我屋里,否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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