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玛菲亚心满意足的走出了考场。
她摸过迪诺头毛的手虚虚的举着,走路时背还有点驼,整个人都像在飘小花,决定晚饭都先不吃了,直接去教学生活处打申请。
她要养条狗!
怀揣着这样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玛菲亚一路横穿花园,踩着厚实的落叶爬过葡萄架墙——要不是顾忌着踩踏罚款,她甚至想扒着行政楼的空调外机,直接从窗台翻到三楼的办公室去!
满身枝叶的从葡萄架下翻滚出来时,白川玛菲亚眼角一亮,精准的捕捉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金色。
是那个超级可爱的5A级补考小哥啊喂!
他正半靠在一颗大树上,头发是玛菲亚最中意的灿烂颜色,此时被斑驳的树影切割着,映出了一副奇妙的图形来,周身环绕着的气场,似乎比补考时还要萎靡不振。
玛菲亚原先只以为他是喜欢低着头,现在一看,他分明连肩膀都是垮的,那气质怂的有些让人不忍直视,甚至有原地降级成4A的危险趋势。
这是……怎么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忠实颜狗的女孩子认真的疑惑到。
于是她挺惋惜的“唉”了一声,就很想去和他打个招呼安慰安慰。
结果手还没抬起来,她就在可爱的金毛对面,看到了另一个让人眼熟的银毛。
斯贝尔比·斯夸罗?!
女孩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精神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在蜜汁本能的驱使下,横跳着钻进了一旁得有半人高的灌木丛里。
十秒钟后,青翠欲滴的树丛子里,吭哧吭哧着露出了一撮柔软灿烂的银毛。
白川玛菲亚蜷身蹲好,挠着耳边挥之不去的树叶子,痒的只想倒吸气,心说瓜田李下四处无人的,我莫名其妙往这一躲,难道是想偷听吗?
那边厢,甭管她想不想偷听,金毛和银毛的对话依旧继续了下去。
“那我就是做不到啊!”
加百罗涅氏的小金毛像是怂到触底反弹了,声音陡然高了一截,因为怒火而舒展的要被挺拔异常,颜值瞬间就稳回了5A级。
然而对峙的另一边,斯夸罗根本就没把他那点怒火当回事:“你连试都不肯试……就说自己做不到?”
“嗓门大很了不起吗!?”
他操着称得上震耳欲聋的音量,用相当了不起的嗓门直接吼了回来:“顶着加百罗涅的姓氏,却心甘情愿的当个废柴,你都不会脸红的吗!?”
明明隔的那么远,他吼完这一句后,白川玛菲亚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些耳聋耳鸣的短期症状。
你别说,这感觉还挺熟悉。
在顺利找回那么点熟悉感后,那天晚上的其他回忆,也自然而然的浮现于脑海,玛菲亚神色一肃,仿佛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个一边钉门板,一边自我剖析的午夜。
她当时……
是不是对斯夸罗一见钟情了来着?
——糟糕的是她现在半点也想不起一见钟情的感受了,只记得自己貌似下过这样式儿的一个结论。
咦。
玛菲亚还挺震惊:我居然是这么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吗?
明明对人家一见钟情了,结果三个多月都没想起来过一回,这热情……冷却的未免有点太快了吧?
不过这么一想……
玛菲亚试图冷静分析:她毕竟突兀的看到了一见钟情的对象,会下意识躲起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娇羞的身体本能】了吧?
自觉得到了个说得过去的答案后,她就也没兴趣再自我批判下去,当即便开始考虑着,是不是该走了——
——毕竟这样猥琐的姿态被人看到的话,根本不像是被【娇羞的本能】控制了身体。
这分明是像是被【痴汉偷窥的本能】控制了身体啊!
于是她调整姿势,悄无声息的开始往后缩。
缩到一半,被障碍物勾住了衣服领子。
白川玛菲亚小心翼翼的保持住半蹲的姿势,在树枝间梗着脖子一提气,上下左右就是一通乱摇。
结果居然越勾越紧了!
她这里貌似情况紧急了起来,十步开外的大树下,冲突更是一触即发。
迪诺扯着几乎能与他发小试比高的嘹亮嗓音,大声反驳他说:“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去试啊!”
“什么黑手党啊家族啊的,这样的工作和事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依靠伤害别人获得的利益,真的有存在的价值吗?!”
他喊完了大概是有点缺氧,很是喘了几口粗气,显得气势汹汹。
斯贝尔比·斯夸罗面无表情的掏了下耳朵。
他自己声音就贼大,颅腔固体传播声音时,听到自己的声音会更大,但凡憋气吼人,那都不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了。
得反过来说。
所以久经沙场斯夸罗对这点声响简直不为所动——他不止觉得迪诺·加百罗涅的声音很不值一提,他甚至觉得他幼稚的观念,也是一样样的毫无特色。
“厌恶自己出身的人多了去了。”
斯夸罗几乎可以说是漠然的“切”了一声:“无论如何,有了信念就该去贯彻,不想继承家族,直接喊出来不就好了。”
居高临下的少年剑客摇了摇头:“不想做,就直接离开家族,你这么婆婆妈妈下去,就活该要废柴一辈子了。”
迪诺此时脑内还在缺氧,听了这话后,第一个闪过的居然是自己身体日渐衰败的父亲,和对方眼底从未熄灭过的期望,顿时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破罐子破摔的想呛回去,说那你就让我继续废柴啊!
你又因为挂科这种事情来找我做什么呢?!
结果话没出口,他突然发现斯夸罗的神色僵硬了一下下,眼神闪烁后微微一侧,似乎直直落在了他背后不远处。
于是他下意识也跟着回了下头。
半人高的树丛间,一小撮柔软的白毛肆无忌惮的翘着,缝隙阴影中蜷着个单薄的身影,时不时就动上一下,看动作……貌似是在扯自己的衣服领子。
啊。
看着那点打着小卷眼熟头发,满头金毛的男孩子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匆匆忙忙的就要转头,动作一大,差点原地滑倒。
斯夸罗面无表情的托住他的胳膊肘:“你又要作什么妖?”
迪诺疯狂摇头。
年少的剑客本来就在气头上,当下抬手就是一拳,敲着他的后脑勺大声嫌弃:“那你莫名其妙的又脸红什么啊喂?”
迪诺这下反而不怂了。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要捂脸,还狗胆包天的回了一拳,把斯夸罗奔到嘴边的吼声,生生给按回了嗓子里。
“你小声点啦!”
他说话的时候憋着嘴,红色从脸颊一路涌到耳朵上,说:“那应该是之前和我一起补考的人——”
补考。
这个词汇像是打开了回忆阀门的钥匙,金发的男孩子瞳孔猛然间扩大又收缩。
教室,桌子,还有蹲在他跟前的那个女孩子。
她说:【你好可爱哦】
然后笑了一下。
她还说:【我能摸一摸你的头发吗】
然后笑了第二下。
回忆里,迪诺下意识用拳头抵住了自己的脸颊,当时,她似乎还因为不好意思,慢吞吞的抿了好几下嘴。
金发男孩子的脸上瞬间布满了迟来的大惊失色,脸颊嗖的蓬起一阵烟雾,红的比一开始还要厉害。
“啊!”
斯夸罗揪住他的前襟,耗尽了仅剩的耐心,问:“你又鬼叫什么?”
“斯夸罗不好了啊……
金毛的加百罗涅声音都变调了,嗓子里憋着羞涩的哭腔,哼唧道:“我之前……好像是被人告白了……”
“哈?”
斯夸罗下意识是想捶他的,但一见这家伙脸红的这么认真,他又努力忍住了,然后再略一思考,便发现这人浑身上下都是槽点。
首先:“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该为这事脸红,那之前红的是为什么?”
迪诺说当然是因为她很可爱啊!
他下意识想回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干脆很认真的盯上斯夸罗的眼睛,问他说:“你不觉得她跟小雪人一样,看着就软绵绵的吗?”
“被她那样盯着……”
男孩子就很费解,“难道不会不好意思吗?”
斯夸罗:……
斯夸罗:当然不会啊!
——他上次让那小东西看了两眼,搞得失眠多梦俩礼拜呢。
还尽是噩梦。
然而迪诺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瞬间变换复杂的面色,大惊失色完了,就开始懊恼,脸上的表情一茬比一茬丰富:
“怎么办啊?她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他慌张的又往回探了下头,然后飞速移回来:“因为正在考试,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而且她说想摸一摸我的样子好可爱啊,我就忘记要拒绝了……”
“现在,”他苦恼的咬着嘴角,声音里潜藏着一丢丢只有自己意识不到的不情愿,“我是不是应不应该正式拒绝她一下呢?”
金毛大男孩双手握拳:“罗马诺说过,女孩子的心意,总是要认真对待的!”
斯夸罗打小就最烦他这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而能变得干劲满满的样子,瞬间怒火复燃,手痒的又想捶他。
“切。”
他先毫不掩饰的呸了一声:“罗马诺教你这些,你就记得住,教你该怎么战斗防御,你怎么就半点记都不住呢?”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嫌弃,声音却比一开始小了许多。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那种被人盯住感觉又来了。
斯夸罗后背猛的僵直起来:
就如同上次她也没在看XANXUS一样,此时此刻,比起正活蹦乱跳着叨叨叨的迪诺……
那双烟青色的眼睛,分明正死死的盯在他身上。
话说她不是在树丛子里抖领子吗,哪来的闲情逸致又开始盯着他看了?!
甚至不用回头,作为剑士修习出来的敏锐感官,让他轻易感应到那道视线的变化路线。
她正在看的他的左手。
斯夸罗甚至不由自主的脑补出了那双眼睛的形态。
它们盯着他的时候,既冷漠又灼热,像是一位孤僻的考古学家,正打量着某样精心保存的出土文物。
一边理性客观的在脑内刨开它的方方面面,一边又满怀期待,幻想着掩藏于它的内部的漫长时光。
——这踏马真的是用来看人的眼神吗?!
剑士的瞳孔一阵一阵的紧缩,被这种眼神激的,几乎收不住浑身的杀气了。
在废柴竹马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斯夸罗手臂轻微颤抖着,从腰包中掏出两枚崭新的玻璃球来。
因为吩咐下属时,说是要拿来锻炼手指灵活度的,所以制造者刻意在玻璃球的外部雕刻了环形的花纹来增加摩擦力,一圈套着一圈。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的人类的瞳孔。
斯夸罗面无表情的将它们捏成了碎片。
血液自少年略带薄茧的指缝间潺潺冒出,和变了色玻璃渣滓一同落在草地上,嗤嗤的轻响,接连敲打着白发剑士的耳膜。
没有用的。
疼痛虽然短暂的帮他克制住了将要炸裂的本能,但只是打碎这种虚假的替代品,根本治标不治本
要么我去把她眼睛挖了算?
反正那家伙就在身后不远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他的敏感神经上耀武扬威。
但在被冲动控制住的前一秒,他的理智抓住了一丝奇妙的规律。
那个女孩其实也不只是在看他——或者说,她那种奇怪的眼神,只会落在他某些特定的部位上。
比如那天晚上盯着他的后颈。
又比如说现在。
开了刃一样的眼神凝滞却尖锐的划过他的手背,长久的在他左手腕附近徘徊不去。
然后她大概是眨了下眼睛。
再睁开时,“刀锋”突兀的跳去了他的后颈。
它们平滑的扫过他的发尾,然后死死的钉了一下,最终凌迟似的沿着脊椎线缓缓划落——
那感觉,没由来的让斯夸罗想起了雨后爬上芭蕉叶的蜗牛。
因为环境画风清新,所以看到时并不会觉得恶心。
但这样的清新,并不能掩盖蜗牛依旧是蜗牛的事实。
它划过的地方,总要留下一道长久的痕迹,想一想就让人后槽牙发痒。
斯夸罗下意识抬手摸过后颈,正好摸到细碎的发尾,手上一顿后,突然若有所悟。
她那天晚上盯着看的,原来不是他的后颈,而是头发吗?
他的头发有问题?
除了头发……
斯夸罗看向自己的左手:这里也有问题吗?
当然有啊!
白川玛菲亚缩在树丛子里,虽然依旧没能扒拉开勾住领口的树枝,但她在不小心扫过银毛的背影时,莫名又产生了那种【是不是有哪里不对.jpg】的感觉。
这个斯夸罗的左手……
女孩无声的惊奇道:“居然是有血有肉的人手吗?”
不对。
玛菲亚晃了晃脑袋,虚心的开始自我批评:人家好好一个人类籍男子,左手怎么就不能是人手了?
但那是斯贝尔比·斯夸罗啊!
另一个声音顽固的在她心底响起。
斯贝尔比·斯夸罗,不就应该是个长发及腰,嗓门巨大的白毛男子吗?
他那手,早八百年前就为了练剑砍掉换成假肢了,为了掩盖着一点,还长年累月的带着一副长手套呢!
于是两个声音你来我往的开始打架。
白川玛菲亚本就被树枝子戳的颇为心烦意乱,愁了一会儿干脆破罐子破摔。
也甭管斯贝尔比斯夸罗长啥样了——别不别扭的反正也没长在我身上,大不了以后绕着这人走。
想通了之后她终于全心全意处理起了自己被勾住的后脖领子,没过一会儿,就成功的从树丛子的另一边钻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玛菲亚朝天伸了个懒腰,心想现在什么样式儿的斯夸罗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得赶紧奔去三楼办公室。
填表!办|证!领个狗!
可惜她想的不算。
斯夸罗觉得她很重要。
于是在区区一刻钟之后,她们又再见了。
此处正处于行政楼一层的拐角,被扫帚间的杂物和阴影挡住了大半,隐蔽性相当出类拔萃。
白川玛菲亚面无表情的贴墙站好,姿势标准的仿佛马上要立定跳远,而她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锃光瓦亮的长剑。
剑柄的那一端,立着它凶神恶煞还嗓门偏大的主人。
“你到底在看什么?”
“唉?”
“回答我!”
剑士的声音到底还是高出去了八度,剑刃一抖,瞬间反出一道白光:“死小鬼,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呢?!”
白川玛菲亚心说都【盯着你看】了,那看的肯定就是你啊!
不然看空气玩吗?
幸亏她已经把一见钟情的感觉忘掉了,玛菲亚庆幸的想,喜欢这么个脑壳不灵便的人,大概也挺丢人的吧?
虽然她莫名其妙总是惦记着他不够长的头发和居然健全的左手。
虽然她到了现在,还是觉得脑海里那个【长头发的斯夸罗】还挺帅的——
“你又在想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剑客像是猛然被人戳到了死穴的野兽,短短的白发几不可查的炸起来一点。
他一翻手腕,将剑刃又往前送了一指,干脆放弃从她嘴里套话。
“之前的事情暂且略过,”斯夸罗绝不承认自己是生生让她给看毛了的,举剑说道,“你先交代清楚了,刚才那一瞬间,想什么呢?”
白川玛菲亚:……
白川玛菲亚试着继续往后缩脖子,奈何背后就是墙。
于是她咽了口唾沫,最终选择实话实说。
她说:“我在想你的头发。”
斯夸罗:……
斯夸罗:“哈?”
白川玛菲亚眼见刀锋锐气逼人,提心吊胆的开始补充:“你短头发的样子虽然好看,但有点别扭。”
“我觉得你长头发的样子可以更好看!”
“是最好看的!”
第一句,是说她刚才的客观所见。
第二句,是第一句递进出来的真实感受。
至于第三句……
——第三句是她在生命安全正在被威胁的情况下,发自内心的拍了个马屁。
斯夸罗:……
鲨鱼样的少年剑客的脸上快速闪过了“果然如此”的轻叹,终于缓慢的侧过了头颈,眼角眉梢越压越低,嘴角勾起后,对着她露出一了排雪白尖锐的牙齿。
这真是一个充满了血腥气的笑容。
很好。
白川玛菲亚冷静的想:她刚才那个屁,应该是拍到马腿上了。
系统提示:您因为语言使用不当,成功在一天之内,没心没肺的告白了两位男士。
问:您想怎么死?
以后要不都该早上更新吧,这本数据有点丧,我干脆多写一段时间好了……
最后求个留言,诸君早上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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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荆棘生花·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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