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言将浮离带回了他的出租屋，小心翼翼的给他换了睡衣。许是真的累了，居然换完了衣服都没有被惊醒。

白谨言将他放到了床上，准备抽身离开时，却被熟睡的人紧紧的抓住。

睡梦之中的鲛人不知梦到了什么，紧锁着眉头。

白谨言叹口气，只能囫囵的擦干了发丝上的水渍，把被打湿了些许的外套脱掉，钻进了被窝里抱住了浮离。

后者立马像只八爪鱼一样双手环着他的腰，贴着他不肯撒手了。

白谨言克制又隐忍的抚摸着浮离那头柔顺的金发，低声呢喃道:“好梦。”

回应他的是啊呜一口啃在手臂上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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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离一觉睡到自然醒，食物的香气引得他馋虫躁动。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鞋也没穿，哒哒哒的跑了出去。

厨房里，白谨言胸前套着一件蓝色格子围裙，挽起袖子，结实有力的手掌握着一把菜刀，不疾不徐的将砧板上的鱼片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鱼生，然后摆进青花纹的瓷碟里。

人类有一句话说的是会做饭的男人最迷人，浮离深有同感。

谁能拒绝一个长得好看还能把自己投喂饱的田螺先生呢?

他从白谨言身后悄悄探头，舔了舔嘴唇，“这位田螺先生，请问我可以先吃一点吗?”

他感觉自己快要饿成鲛人干了。

“可以。”

白谨言抿唇笑了笑，从消毒柜里取了一副碗筷，夹了一筷子投喂给他。

浮离吃了一筷子觉得还不够，干脆直接端起一整碟，美滋滋的又捻了一片，嘎吱嘎吱的嚼着，漂亮的蓝眼睛滴溜溜的瞟着锅里冒着蒸汽和香味的甲鱼鸡汤。

白谨言无奈的摇摇头，“厨房里油烟重，你先在外面吃点零食等着。”

浮离将一整碟鱼生吃完，想着白谨言一个人在忙，自己却除了吃啥都不干，难得生起了一丁点的愧疚心理。

他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谨言扭头看他一眼，推推眼镜没说话，但浮离却意外的读懂了他眼底的深意。

虽然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他也不至于连帮个忙都做不到吧?

他哼了哼，把手里的碟子和筷子往料理台上一搁，“那我出去了，饭好了叫我。”

他一条深海小鲛人，确实啥都帮不上忙呢。

浮离毫无心理压力的溜达了出去，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开了电视。

白谨言看着他窝进沙发里，开口提醒了一句:“记得把鞋穿上。”

浮离慢吞吞的应了一声，随后很听话的翻身起来去鞋架重新拿了一双拖鞋。

在准备把鞋穿上时，浮离看了看自己并不脏的脚沉思片刻。

人类好像不喜欢光脚到处跑，就算光了脚穿鞋之前也一定会先洗脚。

思及至此，他拎着拖鞋进了浴室，仔仔细细的把脚洗干净，确定没有任何脏污了以后才穿上鞋。

穿好了鞋后他故意跑到厨房门口，眼神疯狂示意白谨言，“这拖鞋穿得有点旧了，你看是不是该重新买了?”

那副意有所指的小模样，像极了想主人表扬，却又不明着表现出来的小动物。

白谨言心底好笑，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说:“嗯，是该换了，回头让老管家送几对过来。”

浮离脸色一垮，哼哼唧唧的说:“我穿鞋之前洗脚了！”

鲛人掂了掂白嫩嫩的脚，就差没明着问你怎么不夸夸我。

白谨言被他这傲娇的小模样可爱到了，装作恍然大悟的哄道:“我们浮离做得很好。”

就像是在哄一个闹着要糖的小朋友，但浮离却很吃这一套，心满意足的回了客厅继续窝沙发上咸鱼躺。

吃完饭后，浮离难道自觉的收了碗筷，想要自己动手洗碗的时候，却被白谨言拦住了。

“我来吧。”

浮离不满的噘嘴，“干嘛不让我洗？”

光吃不做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废物。

白谨言抢过他手里的洗碗布解释道:“洗洁精化学物质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你皮肤有伤害，还是少沾为妙。”

浮离想起自己只是在湖水里泡了大半个小时，差点把自己泡成死鱼的事情。褪鳞的痛苦他是不想再尝试一次了，顿时退避三舍的往后退开。

他说:“那你洗吧。”

说着灰溜溜的跑出了厨房。

无所事事的浮离跑回了房里拿自己的手机，结果一开屏就看到了十几通来自程警官的未接来电。

他疑惑的蹙眉，程警官给他打电话来，难道是可以去领小琪的尸体回来了？

他高高兴兴的给程警官打回去，结果事情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程警官告诉他小琪的弟弟死在了抢救室里，死于严重排异反应。小琪母亲亲眼看着儿子闭眼，又从警员嘴里得知被她和丈夫卖掉的女儿被人贩子掏空了全身器官也死了，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醒来之后要不是警员拦着她，她差点就要从医院楼顶跳下去了。

而刘成那边，得知儿子死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伤心，也不是关心老婆接不接受得了打击，而是辱骂医生治死了他儿子，要求医院赔钱。

浮离听完以后没有什么感想，只是有点为小琪不值，摊上这么一个家庭，这么一个父亲，还不如从来没有出生过。

他放出了小怨灵，将刚刚知道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最后问了她一句:“恨你母亲和弟弟吗？”

小怨灵揪着手指思考了半晌，“应当是恨的吧，我不知道。”

说恨吧，其实想想也不是那么恨，可要说不恨，却又是违心话。

浮离从来都看不懂人类这种复杂的物种，恨就是恨，不恨就是不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你爸爸呢？”

小怨灵没有回答，但身边翻涌得越来越快的戻气却给出了答案。

她沉默不语了许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睁着一双无神的人偶眼睛，看着浮离问:“浮离哥哥，我能去见见我的爸爸吗？”

浮离觉得这种反应才对，就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他鼓励般揉了揉小怨灵的脑袋:“当然可以了，记得要跟爸爸好好相处。”

他剪了一只小纸人，吹了一口气，随后送给小怨灵，“跟着它，它会带你找到你爸爸。”

小怨灵捧紧了纸人，朝浮离深深一鞠躬。

送走小怨灵，浮离心情更好了，将失去怨灵附身的人偶抱起来放到了床边，仔仔细细的将人偶身上起了褶的衣服一点点捋平。

小怨灵出去了一趟，差不多天明了才回来，身上的戻气消了一大半，显然是死后的执念实现了一部分。

浮离并未问她到底对刘成做了什么，见她开心便也觉得高兴，但没想到第二天还是从程警官嘴里得知了个大概。

小怨灵进到了刘成的梦里，剖开了他的肚子，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器官一个一个被挖出来又装回去，如此这般折腾了他一宿。

刘成被折腾得精神衰竭，第二天醒来后坚称自己死了的女儿回来索命了，要求要从看守所里出去，他要找道士驱邪。

警方觉得他是想要装精神病逃避法律的制裁，于是多派了个人盯紧了他。

浮离觉得光这样都是便宜了他，怂恿着小怨灵天天晚上入他梦里恐吓他，把刘成弄得苦不堪言。

小琪的尸体是在案件结束后的第三天领回来，浮离让她给自己挑选了一个漂亮可爱的粉蓝色棺材，带着回到了孤儿院。

在快要到孤儿院门前时，小怨灵对浮离提出了一个请求，她说:“院长奶奶以前最操心我了，浮离哥哥能不能别让她知道我回来了，不然她会很伤心的。小琪不想院长奶奶为我伤心。”

生来坎坷的孩子过于懂事，没人舍得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

浮离怜惜的说:“好，不让院长知道。”

于是装着小琪尸体的棺材，在黑灯瞎火的夜里被悄悄埋进了孤儿院的后山里，连一座墓碑都没有立起来。就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包，如来时一般孑然一身，死后也无人祭奠。

小怨灵最大的执念就是想回到孤儿院，此间执念一消，她身上的戻气也就全散了。

消除了执念的怨灵会重新进入轮回，小怨灵身后开了一扇光门，浮离目送着她走过去。

在即将踏进门槛时，小怨灵回头冲浮离笑着摆手:“浮离哥哥，希望来世还能再见！”

浮离无意识的勾唇，“好，等你来世再见。”

小怨灵高高兴兴的踏入了光门，这大约是她出生到死亡最为开心的一刻，离开这个对于她来说过于苦难的世界，或许是最幸运的事情。

浮离原本还没什么所谓，可直到光门裹着怨灵消失得无影无踪后，他有些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为什么，他也无意去细想。

送走了小琪就该离去了，浮离转身却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已经哭成了泪人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的老院长。

两人相视无言，但彼此都知道了对方想说的话。

老院长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将手里一束纯白的小雏菊放在了小坟包上，低声叹息。

“这人世太苦了，下辈子别来了。”

啊啊啊啊，晚了几分钟！（使劲抽打）

PS:为了苟夹子排名，13号不更，14号晚上十一点以后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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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