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悠打电话给无歆商量一些特别无聊的计划,我按之前说好的走进森林。
皓月当空,枝叶遮蔽了月光,森林黑成一片噩梦的景象。我的方向感不比无歆好多少,白日里进来恐都会迷路,更别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了。好在我事先让白月帮我连上森林里的特殊网络,又让她把小木屋的位置发给我,才找到了方向。
见到完成任务准备归家的褚兰等人,我用一声口哨将他们拦了下来。
“这么着急走呀,不打算聊两句吗?”
他们中一个较小的男生抽出小刀往我这边冲来,褚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出声阻拦也已经晚了。我闪躲中夺过小刀刺进了他的腹部,一个不小心被小刀划破了手掌。
那个男生吃痛倒在地上。
褚兰走过来拔出小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刀功又进步了。”
“他是新来的,没见过你,不懂规矩。”
“杀得这么干脆,他是孤儿?”
“对。”
“你们这么杀下去,手底下迟早没人。”
褚兰靠在树干上,无奈的说:“这件事还真别怪我。你知道那两位的手段,叶无歆和她连自保都难。”
我笑笑,展开手上的刀伤给褚兰看,“知道了,不找你们报医药费。”
褚兰叫人埋了攻击我的男生,打算领人回去。我走向木屋想先去看看宋言言的情况。没走出两步,褚兰又叫住了我。
“等一下。”
“怎么了?”
“什么时候到我?”
“你说什么?”我停在木屋台阶上,用没受伤的左手转着小皮包装糊涂。
“我姐半个月前就没有音讯了,这个星期老妈也没有回去。”
“这样啊,那得赶紧去找找。”
“巫洛子,我从来没有违逆过她,把我的死期告诉我很过分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然我帮你问问?”
“巫洛子!”
“不过嘛,你头上那位肯定不会自裁给言言谢罪,既然她敢给你下这种命令,你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
“不要这么敏感嘛,我没什么意思。”
褚兰带着手下离开,人影尽数消失之际,似乎有人害怕了。
“头儿,她刚才是什么意思?”
“您说什么死期?”
“闭嘴,跟你们没有关系,不要乱问。”
…………
我进屋查看宋言言的情况。
她还晕着,室内乱得一塌糊涂,遍地衣物烂的没办法穿。我怕她醒了情绪崩溃,行为暴动无法控制,遂没有解开束缚她的绳子,只是脱了真皮大衣盖在她身上。
最近天气变暖了些,但昼夜温差很大。我也怕留在屋内反而会刺激到她,犹豫片刻,又回到木屋外的台阶上坐着。
白月说监控里看到叶雨青的新男友也进了森林,但方才没有瞧见,应是提前先撤了吧。叫自己男朋友来做这种事情,同时又害怕被我找麻烦,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透过树叶的缝隙,远远望见一架亮着灯的飞机。它在空中平稳飞行,像一颗正在闪烁的星星。
不知不觉间回想起以前和无歆周游列国的日子。那时候我们看着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乘着私人飞机登上云端,透过窗户往下看,云丝像是漂浮在海面的波纹,地面上的崇山峻岭和房屋瓦舍就像是被尘封在海底,满是沧桑、斑驳的古老文明。
我们都知道所谓旅行别有目的,但那段时间恐怕是无歆从出生以来最静谧安逸的时光。
…………
胡思乱想加快了时间流逝的速度,无歆很快就到了。
“她在里面,还没醒。”我指着木屋门说。
她出来时,身上少了件外衣。
她把我的衣服扔给我。
“为什么不把她解开?”
“生气了?”
“没有。”
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边披衣服边说:“我不是你,宋言言跟我可不熟,她要是醒了拼命往外冲怎么办?直接打晕?呵,要是我真这么做了,你估计会把我敲晕。”
“你受伤了?”
我穿衣服的时候动作不流畅,被她看到了。
“小伤而已,人已经被褚兰埋在那了。”我拎着包的手指向一棵树根部新翻的土。
“你对广谱抗生素过敏,我叫白月带你去疗伤。”
“白月?那家伙不给我伤口上撒盐就算不错了……哈哈,不用麻烦她了,我自己可以去医院。还有,容释之明天早上的航班,你要去接他吗?”
容教授是在中国和德国都带过无歆的华籍老师,也是是生物化学界泰斗级别的人物。他待无歆如亲生女儿,无歆也最尊敬他。容释之是容教授的儿子,曾和无歆一同学习。
“老师来吗?”
“他来你就去?”
“如果老师来,我得想想该往哪跑。”
“那你问了干嘛?反正你的答案都是不去。”
“我想知道。”
“被得意门生当成洪水猛兽,容教授知道了一定非常伤心。”
“洛子,别闹了。”
“没意思,容教授最近忙着呢,来不了。”
“如果老师回国,你一定要告诉我……老师不可以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缓慢点了两下头,一步步往外走。
容教授也教过我,他是一位深明大义的老师。我还记得他在我和容释之面前说过:“小无歆啊,她是我最骄傲的学生,同样也是我最心疼的孩子……”
***
早间祭拜奶奶时落了东西,横竖森林里无所谓日夜,我找出不太亮的手电筒前往银杏林。
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踩枯叶的声音,便提前关了手电筒。
一个人影气若游丝地缓缓飘过来,随意背靠树干滑坐到枯叶上。她额头搭上蜷起的膝盖,体力严重不支的样子。我观察了大约三十秒才认出那是叶无歆,走近后用小光圈把她照进去。
“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叶无歆丧失了先前的敏锐,连抬头都有几分艰难。“是有点事,从第一个木屋出来就迷路了。”
“要进来歇会儿吗?”我注意到她手上滴下来什么东西,转变角度才看见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在昏暗的灯光底下,伤口比人娴静。
“你受伤了?嘶……还是咬伤?”
“没有,自己咬着玩的。”她头靠着树干养神,眼皮似千斤重。
“真搞不懂你们,我还是先把你送出去吧。”
“多谢。”
走到传说中少年阿豆的木屋,叶无歆又一次向我道谢。
“你最近来过松树林这边吗?”
“之前来过,但这边好像偶尔会来人,后面就没来了。”
“是个不错的决定。剩下的路我知道,就不用麻烦你了。”
叶无歆走向木屋。
“你一个人出得去吗?你现在就像灰堆起来的。”
“别送了,楚夕夕还在等你。”
我注视着她奇怪的背影,直到她后脚踏入木屋。
在我转身欲走的瞬间,小型金属物体掉落木制地板的清脆响声划破寂静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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