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一剪刀挥下。
空气被撕裂成两半,几人的上半身被当场被切开,血线在空中拉成一条细弧。连几个员工也没有幸免,白色的制服瞬间被染红,化作破碎的布偶。
雪乃反手拉住依然恍惚的日影,对我和高文喊道:“快跑!!!”
那声音像一记惊雷,把所有人从迷梦中震醒。
人群炸开。
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奔逃,尖叫、哭泣、推搡。司徒小姐扶起跌倒的雅各布,踉跄着跑向远方。查理抓着一个陌生人的手腕,几乎是被拖着逃走。
而那只巨大的兔子玩偶,拖着剪刀在地面滑行,血液从刀口滴下,一边追,一边笑。
雪乃迅速判断,把日影推向高文,“你们带着他去找出口!我来断后!”
说完,她拔出吹雪。
刀出鞘的一瞬,寒气卷起。她的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几乎化作残影,刀锋划过空气。冰霜从刀背绽出,沿地面扩散成一道裂纹。
织田是雪女也是剑士,本能与冰霜共鸣。每一次出刀都带着细碎的霜雾,如风掠雪。
她旋身、挥斩、后跃,躲过那兔子的剪刀,反手一击斩入它的肩膀。
冰在血中生长,瞬间冻结了伤口。
“我回去帮她!”
“你别去!!”高文死死拽住我,“我们只是拖后腿的!”
我挣扎,心里乱成一团。为什么只攻击我们?为什么拉比特突然耍赖?副本不是有规则的吗?他为什么能直接杀人?
高文背起日影,抬头看我。那一刻,他眼底的幽蓝静谧的可怕。“我能找到出口。”他说,“现在就相信雪乃,然后继续通关吧。”
他再次举起手机,手指飞快滑动:“我们已经很近了。”
那屏幕在我眼里仍是一片乱码。
深吸一口气,点头。然后再次奔跑了起来。
倒数第二个设施是鬼屋。
那是一个巨大的“胃”,遍布腐臭与雾气。靠着高文的分析和我提供的“真实视角”,我们一边跑一边往那些“胃壁”里塞外面买来的食物。
当最后一个兔子糖果袋被吞下时,空气中浮现彩旗:「通过!」
那么最后一站不用看脚印都能知道了,是旋转木马。
这片区域出奇的宁静。
灯光柔和,空气干净。没有血,没有兔子,没有腐烂的味道。八音盒的旋律一如初始,缓慢、温柔,像是时间遗忘的角落。
“这里只有这一块还没被污染。”高文低声说。
旋转木马缓缓转着,白马的鬃毛在风里摇摆,尾巴飘动,像真在呼吸。一个穿着小礼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坐在马车上,双脚晃啊晃,哼着歌。
“嘿,小朋友。”我靠近她,“你知道出口在哪吗?这里太危险了。”
小女孩转过头,眼神里带有一丝猩红。
但当她看到高文背上的日影时,瞳孔重新亮了起来。“我是波比。”她甜甜地说,“这里是波比的乐园哦~”
她轻轻飘起,摸了摸日影的肩膀。
“这个叔叔明明已经通关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高文几乎是要哭了,“大姐啊你是我大姐,我们被一只疯兔子追杀!他非说这里是拉比特的乐园!你能帮帮我们吗?”
波比僵硬了一下,神情复杂。
“我打不过那个家伙……不过,看在这位叔叔实现过我的心愿,帮你们一下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蜡笔,低头在地上画了一扇门。
“快走吧,”她说,“从这里就能出去。”
可话音未落,那扇蜡笔画的门忽然被一张兔子贴纸覆盖。
“拉——比——特——”三个字浮现。
铁链从贴纸的边缘伸出,“咔嚓”一声锁死。波比的笑容僵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了。”她有点失落的微微低头,随后身影渐渐变淡,裙摆随风翻起。
“旋转木马还能再撑一会儿,但你们快跑吧。”
她转了一圈,消失在点点星光里。
我们躲进旋转木马的阴影下,听着八音盒的旋律。
远处,火光骤然升腾。大火开始肆虐和蔓延,烧过路灯、摊位和气球。烟雾卷起,空气里是焦糖混合血的味道。
“完蛋了。”我叹了口气。
“没关系。”高文盯着手机,神情专注,“已经找到了。”
他再度疯狂打字,随后虚空中缓缓浮出一道小门。那是由不稳定的乱码所组成的,闪烁着虚荣的蓝色光芒。
“撑不了太久,最多一分钟。”他说。
“快走!”我帮高文把日影拖了进去。
就在我准备跟着时,回头望向那片火海。雪乃还在那里,而这里的温度绝对已经超过10度了。
“高文。”我拍了拍他的肩,“去告诉黑泽组长这里发生的一切。深海、拉比特,全部。”
“那你呢?!”他猛地回头,脸涨得通红,声音像要裂开:“那你呢?!跟我一起走啊!你不要命了?!”
我看着他,火光把他的轮廓拉长。
“我去帮雪乃。”我重复得更坚决。
“大姐说了要断后!!你现在不跑,你也会死的!!”他近乎吼叫,话音里带着恐惧与恨意交织的恳求。
“我有特殊道具,相信我。”
他一时说不上话,眼神在我和远处熊熊的火海之间来回撕扯。手没有松,却也不敢更用力。他能感觉到我的决绝,也能感觉到我声音里的谎言和真诚并存。
我看着慌张的他,笑了笑:“那给你个我肯定得回来的理由。”
“说。”
“接我十万。”
高文低下头,金色的卷发垂落。下一秒,他的电子纹身亮起,转账提示在我手环上闪烁。
“利息很高的。”他说,声音有些哑,“不过如果你回来请我吃饭,就免了。”
我点头:“成交。”
我轻轻抽出手,转身就跑。而高文和日影消失在那道门里。乱码的边缘化作光屑,慢慢散去。
我转身奔向火海。
雪乃还在战斗。她的侧腹被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染透了衣摆。而那只巨大的兔子玩偶,左臂已被她斩断,却仍旧不知疲倦地向她逼近。
我掀开无名册第七页。“——鸟笼!”
光线炸开,金色的巨笼从天而降。锁链交错,锋利的符号在空气里飞舞,把那只兔子死死困在中央。它挣扎、咆哮、剪刀在笼中乱撞,溅出火花。
“臭小子,”雪乃喘息着,刀支在地上,“不是让你跑吗……”
“他们已经走了。”我一把抓起她的手臂,把她搭在肩上,“现在轮到我们了。”
火焰从地面卷起,“再撑一下。”我低声说,“马上就到了。”
她已经几乎撑不住了。蓝色的长发在高温里微微发亮,像冰融成的丝,正一点点化开。我假装没看到那一缕缕焦化的痕迹,只是俯身,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火焰越来越近,热浪卷起,皮肤发出细微的焦响——那是肉在被烫裂。
我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焦味,却没有停。痛感一阵阵冲上来,我几乎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在顺着脖子往下流。
雪乃的体温越来越轻,我咬紧牙关,继续往前。
前方的火光间,旋转木马还在转动。
柔和的灯光像一座幻影的岛屿,静静漂浮在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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