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当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不可能不经过我批准就发钱给你的吧?不如说我就在等你问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斯西阿却以超乎石琉霜预期的流畅言语答道，说不定真的如她所说，已经等这个问题很久了，连要回答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

尽管是一时冲动就问了，但石琉霜并不知道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只好这么说，虽说她是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然而，眨眨眼，那个人又说：

“嗯，那就好，本来我还在想，你要是忘了我，我也装作不认识你会比较好呢”

什么，最近装作不认识别人是什么潮流了吗?石琉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而她还是维持着从前两句话开始的微笑……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一丝真心的微笑。

而当自己开口时，石琉霜却开不出玩笑了。

“怎么会忘了你?你是把初八……把ivy拽进地狱的人……”

“呃，这个……咳、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要纠正你的说法才行!就算没有我，ivy也会找上其他人才对的!不如说还好有我给她一个机会吧?

另外……唔我是不是像渡鸦一样数一二三点会比较好?算了，总之，你不也来找我了吗?”

不想承认，然而，她说的是事实中的事实。

初八她还会找其他人借钱这一点，之前极力阻止初八的自己也找上了她这一点。

只有一点，石琉霜必须要像她纠正自己一样，纠正她：

“我和ivy可不一样”

“对，不一样呢，完全不一样”

“嗯，我，是比ivy更卑劣的混蛋，来找你的理由也自私无比，我只是——”

“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是吗?”

原本以为戴着兜帽的那人只是在顺着自己说话，然而，她就像会读心一样，说出了石琉霜想要说的话。

这让石琉霜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她，连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来着都忘了。

不过，很快，她就拉下了兜帽，对愣在原地的卑劣者说：

“但是，我很喜欢你的理由，在你找上我的员工之前，我就和他说过，如果你需要一些服务，可以直接把手续提交到我这里来”

斯西阿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和刚刚一样，徒有其表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石琉霜有一种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尽管这里是游戏中，是不可能起的。

究其原因的话，自然是因为那人所说的话。

“什——什么!?可、可是……不，别的不说，明明你调查过我们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梦想是……那个……不可能实现?啊啊啊等等，你该不会是来特意嘲笑我的吧?”

慌乱说了一通，说完石琉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像完全偏离了重点一样——又或者说她在意的和如果有其他人听到会在意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现在就像双方逆转了一样，是她在结结巴巴，慌慌张张地说话，而那个老板，却流畅自在地说着。

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却给石琉霜带来了莫大的恐慌。

“唔，经常有人这么说我呢，是不是来嘲笑什么的，我虽然喜欢有意思的故事，但对没事就去嘲笑人不感兴趣哦?”

“真的?”

“假的你又能怎样?”

说着，斯西阿的笑容里浮现出露骨的寒意……不，只是现在才发现而已。

石琉霜意识到，那种寒意从最初就存在，不管那人的声音和语气有多温和，然而，从开始的开始，实际上就有那么冰冷刺骨。

——「别再笑了」，石琉霜甚至想那么请求她，不，这句话都到嗓子眼了，只是到最后也没说出来而已。

和没有说出来的她不同，斯西阿之前结结巴巴的样子完全不见了，接着也很快说道：

“……说笑而已，啊，说起来，经常，也有人认为我是什么冷血的商人呢”

“这个我倒是想不出来有什么说错的呢”

努力让大脑动起来，石琉霜可算在自己脑内词典中搜刮出一句可以把那人呛回去的话了。

……只是并没有真的成功呛回去。

“哎呀，真过分，但是，有一个无可否定的证据能来证明我不是，那就是我现在正在这里”

“什么?”

“商人会喜欢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东西吗?我会喜欢，而我现在会在这里就是我喜欢的证据”

“没有意义……没有价值……”

复读了一遍她所说的话，石琉霜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又在嘲笑自己，不过，她也迅速明白了。

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指的是游戏，更精确一点的话，是在说她现在在这个游戏里?

好吧，或许没有明白，光是想到这里，石琉霜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在超负荷运转了。

“你……不妨把话说得简单点”

于是，她决定如此抗议道，然而答复却是：

“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够简单了?”

……结果怎么感觉是自己被嘲笑了一番啊，一时间，石琉霜深刻体会到了所谓无力感。

“还不够，总、总之你重新来过!”

我，其实是那么胡搅蛮缠的人来着吗?话说出口后，她的脑子才意识到自己……呃，反正就是，感觉说的话不是人该说的。

不过，与她交谈之人并未在意，而是熟稔地谈论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的事什么的，其实无关紧要，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没意义也好，不合理也罢，你不也喜欢吗?”

“啊?我?你在说什——等等，你该不会是说——!”

听到话题突然来到自己身上，石琉霜下意识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发现自己还是听不懂在说什么，好不容易想通那人到底是在指什么时，她又宁愿自己没听明白过了。

——因为，这让人忍不住查看系统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强制战斗票，好把人结结实实地揍一顿。

不光是这么想，石琉霜也做了一半了，她大步迈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斯西阿的领口。

有和游歌零对质那次的经验，石琉霜知道这种程度地挑衅是不会让系统察觉到攻击行为，进行干涉的。

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甩掉了斯西阿戴着的兜帽，不过，兜帽掉下后，所露出的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只是面无表情，就像对石琉霜的发怒毫不意外一样。

“你!如果是在说乐队的事的话——”

“对，就是在说，哎呀，别那么激动，冷静下来想想，虽说我是很敬佩你的一腔热血啦?”

尽管自认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但石琉霜从来分不清斯西阿到底是说的真心话，还是在阴阳怪气，这次也一样。

多亏于此，思考那人说的话，这让石琉霜的脑子又转了转，转完也冷静下来了。

“……不想承认，但是……嗯，你说得对”

无奈地松开了手，而重新获得自由的那个人因为惯性差点一屁股摔地上去，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不然这场面就没法继续严肃下去了。

稳住自己的身形，没有重新戴上兜帽，斯西阿只是理了理头发……虽然游戏里面也不会乱掉。

随后，她说道：

“一般来说的话，你成功不了吧”

……冷静下来想想，是这样的。

之前稍微闯出了点名气，就变得莫名自信了起来，然而沉寂一段时间之后，并没有多少人还记得，甚至还是那单违约歌曲的事比较出名，尽管传出去的，基本都是和事实八竿子打不着的「真相」。

再说句实话的话，其实大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反正就是……再怎么练下去，也就那个水平了，更别说乐队里面一半的人都没有系统学习过。

事到如今要说让他们再去深造学习……哪来的钱和时间，花的钱比赚的还多也说不定。

这倒是让石琉霜想起了以前偶然听游歌零所述说的，她的过去，没想到过了那么久，又让她遇到同样的事，不过，大家都是这样，没有足以一曲成名的才华，就算扯平了吧。

……就算有，也是过去的事了。

但是，石琉霜决定了，她不会放弃的，这也是她来找那位老板借钱的原因之一。

一直浑浑噩噩度过了十八年，总是三分钟热度，只有这次，这一次就好，就算是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也要坚持失败下去。

那么，失败到一无所有时会怎么样呢?等到那时她一定还是会灰头土脸地投入一般的生活，就像从前一样，顺从着他人的想法，如此随波逐流下去。

不如说，差点就要那么做了，然而，乐队成员却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重新回来了，舆论也更新换代得很快。

既然如此，不用多久，乐队就可以复活了，这时的石琉霜却又重新下定了决心。

果然，她还是想要实现梦想，为此，她还从初八那里听到消息，特意找上了斯西阿，断绝自己的后路。

她并非齐初八，ivy那样的大好人，从那天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她的私心而行动，哪怕是抛弃其他人，利用其他人，她也要继续做下去才行……毕竟，已经不能回头了。

所以……

“嗯，我们都成功不了，拖累了其他成员是我的错，但是，我……我已经不会道歉了!”

连带着之前未能说出口的「对不起」，石琉霜划掉了自己词典里面的这个词。

说是这么说了，但是，呃，感觉，还是不像人该说的话。

而这次的斯西阿，还是没有在意，反而是说：

“说起来，ivy是个足够强的人，但是，比起她，我还是更喜欢你啊”

“什么啊，喜欢失败者吗?还是说又来嘲笑我?”

“唔、所以说我并没有嘲笑过你!一般情况下是不行，但是如果有奇迹就不一样了”

“奇迹?啊哈哈哈，果然你就是来嘲笑我的吧?”

就像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想着把斯西阿好好揍一顿一样，石琉霜爽朗地笑了起来。

那人与石琉霜相反，苦恼着要怎么组织词语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

“人类……虽然，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测未来”

“啊?”

“但是，那个，人类可以创造未来，靠自己的双手，靠这个来诞生奇迹，因此，就算按逻辑是那么一回事，但谁也不能断言未来”

“什么?不像你该说的话啊?”

尽管和这人并不熟，但石琉霜还是要说，在那人说完她说的话之前，石琉霜绝对想不到她还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下一句话就有点像她会说的了：

“奇迹的诞生条件，只是决心，努力，和一点点的不择手段而已”

对，不择手段，太像她说的话了。

“不择手段说得也太过了吧”

石琉霜抗议道，然而，那人歪歪头，再次问道：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的决心也就那点程度?想反悔了吗?不过我这边可是不行的”

“不是——你是怎么理解的啊?只是……我……只是不想就那样随波逐流下去……明明都、都想好我要利用其他人才行了，但是、但是不择手段说得也太极端了，而且……如果还是失败了呢?”

说着说着，石琉霜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了，东一句西一句的，乱七八糟。

有些甚至是不想说，不能说，不该说的心里话，然而……面对着那个人，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为什么你要为失败感到后悔?该后悔的是就那样一生与世沉浮之人吧?我更喜欢你一点，所以千万别变得普通啊”

内心的警报器在作响，虽说是这样，石琉霜却有一丝被安慰到了的感觉。

试图抹除掉心中被安慰到的那点，她努力回想起初八的事，然后说：

“当然，哪怕要利用他们，我还是会救ivy的，虽然她回来之后肯定要和我吵番茄炒蛋加不加糖”

“不怎么喜欢加热的番茄啦……不过要我说的话，果然，必须要加糖吧”

说到这里，二人对视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

“啊啊，是吧?怎么会不加糖加那么多盐啊，真是过分，等她回来了，她可别想进厨房一步”

笑着，石琉霜那么说，但是，尽管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她还是想再吃一次……初八所喜爱的口味。

“嗯，等她回来了，虽然我是吃不到啦……不过，我姑且是有保护契约者生命安全还有杂七杂八各种权益的责任的”

那个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几近听不清的碎碎念，不过说到这里，石琉霜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么一来，我也算你的契约者吧?那么，你也会保护我的安全，对吧?”

听到这个问题的斯西阿，很是严肃地摆正了站姿，然后就如舞台剧谢幕的演员一样，对着石琉霜鞠了一躬，接着说：

“那是自然，我的契约者”

这种谢幕的敬礼……石琉霜并不熟悉舞台剧，应该是丑角的?还是说大家都那么敬礼?

但是比起别的，这种姿态倒是让她想起了童话里面的骑士，尽管那人穿着更像童话里面的老巫婆，哪怕不看别的，也和骑士这个词挂不上钩。

然而，只有刚刚那一个瞬间，石琉霜没有来头地坚信那是骑士的姿态。

再一次，嘴比脑子先完成了组织词语的工作，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她说：

“我可以叫你骑士吗?”

“我的荣幸”

骑士如此回答。

不要靠近老板，会变得不说人话（啊?）

很喜欢老板这一点：因为不想普通，所以挣扎了一下，最后变成了普通的坏人（什么也没挣扎出来啊?）

本文无关但是，盐酸氨溴索口服液你怎么难喝……让我想起小时候喝的橘子味感冒药，从此以后橘子味饮料都不想喝了

注意保暖啊，因为感冒药十有**很难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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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p96.无意义亦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