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一会儿后,腿才恢复知觉,随之而来的是刻骨的酸痛感。方佳勉强站起,凌鄀试了两次都失败,感到深深的力不从心。方佳朝凌鄀伸出手扶她,凌鄀注意到方佳的另一只垂下手上都是鲜血,连忙问:“你的手?”
“玻璃门那里弄的。”方佳抬起右手,手背上有个长约四厘米的刮痕,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到柏油路上,她吸口凉气,“流那么多了!”
凌鄀握着她的左手勉强站起,说:“我们快点到校园里,外面不安全。去医务室给你找点......”
结果话还没说完,凌鄀感到一阵恶心眩晕,眼前像花屏的老电视屏幕泛起无数个小点,然后喉咙一湿,头一歪,呕了。
方佳微微移开身子,用右手手臂拍拍凌鄀后边,说:“吐吧,吐干净了好受些。”
所幸凌鄀胃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存货,呕吐过程很短暂。吐干净后,在方佳的扶持下慢慢走入校园。
另外三人喘着粗气,跟着她们走到医务室。五个人在医务室里找了对应的药物,各自找位置坐下。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也对,毕竟前天大家还都过着自己平静安逸的日子;昨天一个学校剩下两个班;现在......可能只有他们五个人活着了。
帮方佳消好毒、包好绷带,凌鄀才仔细观察逃回来的另外三人:三个人中有一个男生是她们三班的,叫博疏,留着刺猬头,身材比较精瘦,是他们班运动会稳定的短跑选手;另一个男生留着平头,比博疏高半个头,看两人坐在一起应该认识,凌鄀记得博疏在四班有一个好友,大概率就是他;那个女生扎着不算长的高马尾,独自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左腿上的几个淤青处上药,凌鄀估计要是自己那时摔跤了,会和她一样。带着伤还能跑出来,可见那女生也是跑步的一把好手。
这么看来,五个人中属凌鄀跑步能力最差,是被方佳带了一把的。凌鄀抿抿唇,除了体育课基本上不怎么锻炼的她第一次如此后悔。
医务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平头男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们得去下一个接应点。”
博疏接下他的话:“在哪?”
“好像是......”平头男思索一会儿,大概是没想起来,转过头问那个女生,“你记了吗?”
女生皱眉思索:“好像是马腾三路那个?我不是很确定,最好用收音机确定一下。”
平头男生脸色一沉:“糟糕,收音机在胡志宇那儿,他......”他估计已经死了。
“可以再找一台。”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五个人纷纷看向凌鄀,听她讲到:“英语老师办公室就有,听力用的。”
凌鄀的话像一针强心剂,让众人看到一丝希望。五人当场一致同意前往教师楼搜寻收音机,出发前,五人互道了姓名。平头男生叫项斐,马尾女生叫文丽诗。
打开门,东边的天空亮起一丝光芒——快要日出了。
不负众望,办公室里不止有一台收音机。文丽诗拿起其中一个拨弄几下,发音标准的女声清晰地从收音机里传出,简单介绍现状后,她报出几个地名,并强调五六个接应点已经失效,其中就有折柳火车站。然后就是对汇秋人民致歉。
项斐一下就把收音机关了,谁TM要听你道这没用的歉啊?
方佳把报过的地名大致抄在纸上,说:“现在离我们最近的确实是马腾三路的留香地铁站。”方佳对汇秋哪条路在哪熟得很,听她这么说,凌鄀很放心地点头。
博疏忐忑的问:“怎么走?”
“在西边,”方佳言之凿凿,“先直走三个路口,右转两个路口,左转四个路口就差不多了,说实话是有点距离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文丽诗语气略着急地问,折柳火车站的情况让她十分担心其他接应点,万一这个远一些的留香地铁站也停掉,他们逃生的希望就越来越渺小。
项斐和文丽诗熟点,他想到自己早已瘪下去的肚子,直接说:“先找点吃的?我现在都没什么力气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很饿,先补充能量吧!”博疏附和。
文丽诗转头看向凌鄀和方佳:“你们呢?”
凌鄀道:“校门口就有零食店,到时候拿些带上一边吃一边走,节约时间。”
文丽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项斐带上收音机,五个人来到校门口的小店里,零食店内有点混乱,可以感受到顾客逛到一半仓惶逃离和老板收拾贵重物品的急切慌张。不过也正因为急切,店内的大部分商品还留在店内供他们这些不幸者随意挑选。
凌鄀和方佳各自飞快炫完两罐管饱的八宝粥,拿了些面包和火腿肠作之后一段时间的伙食。五人吃得飞快,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吃个八分饱,再装好食物。
又确认一遍路线,五个人抓紧时间沿着路边出发。文丽诗在最前,其次是方佳、凌鄀,后面是博疏、项斐。
幸好汇秋魔物入侵最严重的地区位于西南部,他们在偏东部,魔物密集程度还不高。连续走过了四条街,只是看见三只可玛卡和一批在天上一飞而过的鸟类魔物,没有和哪只魔物正面杠上。
又走完一条街,来到一处十字路口。走在最前的文丽诗突然定住,抬起右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后面四人也都停住不动——那是他们商量好叫“不要动”的手势。
凌鄀听见前方传来走路的声音,一顿一顿的,肯定又是一只可玛卡。果然几秒后,一个嘴部冒血的中年大叔从右方的拐角出现。但与前三次不同的是,那只可马卡打了个弯儿,朝凌鄀等人的方向走来。如果它一直这么走,会以极近的距离和他们擦肩而过。
但是,假如凌鄀可以回头看一眼,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排在最后的博疏和项斐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并排在一起走,此时博疏正站在偏左的位置,相较于整个队伍就是往左凸起来一块。可玛卡是碰不到前面文丽诗三人,可会不会碰到博疏就不好说了。
博疏干瞪着走来的可玛卡,准确来说是可玛卡的右肩,内心天人交战:一是觉得这肯定动不得,一动就要被看见了;二是觉得这样下去要是被碰到可怎么办,一样会露陷的吧,他可是一点都不想和这怪物有接触!
可玛卡经过文丽诗和方佳,下下个就是博疏了。博疏的视线在自己左肩和可玛卡右肩之间来回扫,内心越来越慌张:不行!这样下去肯定会碰上的!
或许、或许稍微、悄悄地移动一下它不会发现呢?博疏把心一横,将重心往右移。
下一刻,可玛卡仿佛察觉到什么,停了。这下博疏像浑身血结了冰一样,再也不敢动一分一毫,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是个死人。
可玛卡没停多久,朝博疏那边又转了点,朝他走去。这样下去绝对不是会不会碰到肩膀的问题,而是要来一个亲密的拥抱了。
博疏显然很抗拒这个抱抱,他脸色惨白,在可玛卡离他只有二十厘米时,终于崩溃地朝后狂跑。还没跑几步,就被窜起的可玛卡扑倒。可玛卡用四肢毫不费力地把拼命反抗的博疏翻个面,喉咙处一鼓,像要呕吐一般。博疏脑中闪过可玛卡寄生的可怖场景,死命用手护住嘴巴。
下一刻,他只感到护住嘴巴的手背一湿一痛——那只从嘴巴喷出的可玛卡打在他手背上,一圈圈的细尖牙狠狠钉在手背的肉里。
一旁的项斐给自己打气般怒吼一声,弯腰撞到可玛卡的腰部,把还处于僵直的可玛卡撞翻在地。他从口袋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猛地插到中年大叔的脑袋里,一连重复刺了好几下才停手。项斐最后一次抽出染血的小刀,喘着粗气,有些怔愣地看着中年大叔血肉模糊的脑部,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忍不住爬到一边呕吐。
这边幼年可玛卡还死死咬住博疏的手背不放,一直在不停的扭动,快从博疏手背活活撕下一块肉了。博疏痛得龇牙咧嘴、眼泪横流,换了只手捂嘴巴,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地上,想借此缩小可玛卡扭动的幅度。
凌鄀用一只手捂住自己嘴巴,另一只拿出刻刀,狠狠刺幼年可玛卡几下,结果它直到一动不动死了也没有松口。方佳想试试把可玛卡撕下来,刚掰开一点,博疏就爆出一声克制的惨叫,两行眼泪齐刷刷又流下来了,忙叫停手。
文丽诗头痛地看着“粘”在博疏手背上的可玛卡,又看看中年大叔的尸体,发现他的腹部似乎有东西,还在上下起伏,顿时觉得十分恶心,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博疏把可玛卡的大部分身子切掉,只留下个头部,他的手背撕裂处在不断滴血,让项斐帮忙用薄衣服潦草地包住了。
经过可玛卡的插曲,五人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谁也不想别生枝节。
终于,这场逃生接近尾声——只要再走个两三分钟,左拐100米就到达留香地铁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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