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过去,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了。
以保洁阿姨为头,剩下的零食很快就被瓜分完,水还剩三瓶。
年轻人有三包零食和两瓶水,夫妇有四包零食和两瓶水,保洁阿姨有两包零食和一瓶水,青年有两包零食和一瓶水,凌鄀和方佳有三包零食和两瓶水。
方佳把吃的放在座位前面,嘀咕道:“都抢起来了,妈呀,差点都没抢到果冻。”
凌鄀小声安慰到:“别担心,咱们包里还有些吃的。”
话刚说完,旁边传来吵架的声音。原来是年轻人趁拿食物的间隙,坐在保洁阿姨的位置上。保洁阿姨认为这位置就是她的,年轻人主张谁坐到就是谁的,再说她都坐那么久了。两人谁也不让步,在几秒内两种声音的音量直线上升。
“你这么不要脸呢!”
“谁说这位置就是你的?我还把位置让给那俩了,你才不要脸!”
“那你找她俩去呀,抢我位置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你下次把你位置抢回来啊!”
保洁阿姨见动口是没法把位置讨回来了,一急之下伸手用力拉扯年轻人的肩膀。人她自然是拉不起来也推不出去的,可怜了那本来就脏皱的、已经不白的白衬衫。“嘣!”的一声,领口的扣子崩到地上一下没了踪影。
年轻人受刺激般用力一甩肩膀,保洁阿姨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她一抬头,看见年轻人已经直直地站起,满眼愤怒地瞪着她,仿佛积攒的怒意在这一刻爆发而出,现在的他就像一头被惹怒的公牛。
保洁阿姨被他瞪害怕了,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蹬着腿想往后挪。
见她退缩的样子,年轻人更是气势汹汹,朝保洁阿姨快速走几步,抡起胳膊——
被另一只手稳稳拦住。
只见那位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年轻人的右后方,仅用左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年轻人正怒意上头,甩动手臂就想挣开,结果不仅效果不大,还自己吃痛。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冷静点,大家都是来逃难的。”青年毫不畏惧地看着比他略高一点年轻人。年轻人起初还想反驳什么,但青年的镇静似乎慢慢传染了他,那个年轻人嘴唇煽动几下又闭上,把手放下了,但还是转身固执地坐到原来保洁阿姨坐的位置上。
青年走到保洁阿姨旁边想拉她一把,她连忙摆摆手道:“不、不,我坐地上就好……”说完还心有余悸地瞟了正双手抱胸跷二郎腿的年轻人一眼,顺便悄悄扫过那对夫妇和凌鄀方佳的座位。
“阿姨,来坐吧。”凌鄀起身说,刚刚她和方佳统一了意见。
就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情况来看,年轻人和保洁阿姨的矛盾以及和其他人的隐藏矛盾最好别激发。虽然让位有点亏,但至少她和方佳不会主动挑起矛盾,那青年站着不坐不也那么久了?
保洁阿姨想不到还有人会主动让座,不禁喜出望外:“哦好,好!”便麻利地从地板上起来,小跑到座位边坐下。理了一下怀里的食物,确认位置做踏实了,她好似才想起道谢,声音不大地匆匆道:“谢谢啊。”
那位青年向她们走来,微笑着说:“这包给你们。”
他手上拎着一小桶爆米花,估计是看她们两人一共才三包不够吃。
方佳拍拍背后的书包,摇头:“谢谢,不过我们包里还有。”
与此同时,凌鄀伸手接过爆米花,开口道:“好,谢谢你。”
方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转头微愣:“啊?”
紧接着,凌鄀从书包里拿出一罐八宝粥,对青年说:“这个给你,就当谢礼了。”
方佳这才注意到青年虽然有三包零食,但都是不饱腹的那一类。凌鄀早已发现,于是帮青年一把,算是以善报善。
青年接过八宝粥,脸上笑容更甚:“谢谢,我叫贺敛。”
“我叫凌鄀。”
“我叫方佳。”
这就算是正式认识了。
空荡的地铁站内,几个人各吃各的,四周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咀嚼声和吞咽声。
手里的薯片吃到一半,凌鄀听见贺敛突然说:“来了!”
闻言,所有人都猛地抬头看向隧道一头,年轻人更是激动地从座位上起来,贴着玻璃隔墙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去。
渐渐的,地铁进站特有的震动噪音传入耳中,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吃剩下的零食了,它们被丢弃在座位上、地板上,每个人都不想放过地铁进站的瞬间。
那是他们等了多少小时的希望啊!
噪音越来越大,终于,一道白影从左至右划过。几秒后,它缓缓停下,停的时间控制地不是很好,门的对齐度只有一半。
不过根本没人抱怨这点,地铁门刚打开一半,年轻人就侧着身体挤进去了。
“咔嚓!”他脚下传来清脆的声响,年轻人进入的动作停住,被眼前一幕震得头皮发麻。
“这、这是什么?”
地铁座位下的地板上分布着一坨一坨的黑棕色物质,粗糙表面上有密密麻麻的凹凸纹路,看上去有点像海绵。这种黑棕色物质遍布在地铁的地板上,座位及以上倒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从外往内看不太能注意到。
年轻人感觉脚底有粘稠的踏感,当即觉得不妙,抬脚就想退回去。
谁知他背后的保洁阿姨也急着要进地铁,竟用力推着年轻人。年轻人叫停已经来不及,为了不摔倒,他又踩了几脚那种不明物质。黑棕色物质的表壳破碎后溢出一滩浅黑色的黏性浓液,在空气中散发一股淡淡的恶臭味。
保洁阿姨半个身子探进来,看此情此景也呆住了。年轻人气急败坏道:“傻婆!”
话音刚落,年轻人突然感到脚脖子一阵火辣辣的痛,低头看去,那浅黑浓液中爬出一群米粒形状的黑色虫子,有一小片已经在他脚脖子那里了,更多的还在他鞋上,黑压压一片真让人犯恶心。
年轻人惨叫一声,保洁阿姨吓得一下子退后几米远。
后面的人见两人这个反应,都意识到有问题,原本喜悦的心情转变成警惕。再没人急着进地铁了,纷纷后退。
凌鄀和方佳退后到右后方,立刻看见年轻人也从门里冲出来,一边跑还一边一条腿蹬另一条地脱鞋,鞋子甩在地上,浅黑浓液被拖出老长一条。所有人都看到浓液里包含的众多米粒黑虫。
“咦!”夫妇中的中年女人脸色惨白地缩到她丈夫背后,两个人又后退几步。
年轻人脚脖子上的黑虫还在咬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毒。火辣的疼痛感过后就是奇痒,他只好咬牙用手一只一只地掐死,等全部掐死,他脚脖子已经红肿一大片了。
中年男人声音都有些变调:“地铁里全是这东西?!”
“这是幼虫,”几人中就贺敛敢靠近地上的浅黑浓液,他仔细观察后说,“不管幼虫还是成虫都具有毒性,短时间则红肿,长时间则溃烂,你需要疫苗。”
他最后一句是对年轻人说的。
年轻人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虽然附近的确就有一家大医院,但谁也没有忘记那只可怕的猿型魔物,何况保不准还有其他魔物在附近徘徊。
所以在他心里,这几乎和送死划等号。
中年男人压根不关心年轻人的伤,紧张地问:“地铁里全是这玩意儿,怎么办?”
他们能怎么办?反正这地铁是怎么也不能坐了。
在凌鄀耳边,方佳提醒道:“地铁……不走了?”
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向地铁,它静静地停在隧道内,那开了一半的门像在邀他们入笼。
事情的走向变得诡异起来,连一向面带微笑的贺敛也微微皱眉。
“等下!”凌鄀忽地想起什么,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些是幼虫,那成虫呢?”
对啊!没有成虫哪来的幼虫?
贺敛最先反应过来,低呵道:“快跑!在其他车厢!”
“跑?到哪去啊?”保洁阿姨挪了两步,有点迷茫。
“嗡嗡嗡——”
没等贺敛回应,一阵刺耳的杂乱噪音在地铁站内响起,是虫类魔物振动翅膀的声音,光是听着就知道数量少不了,而且来势汹汹。
果不其然,一片黑压压的“雾”从列车的另一头迅速溢出,朝这边袭来!
贺敛立刻向虫子的方向迈开一大步,顺势蹲下身子利落地一扫腿,白色晶体从他扫过的地方蔓延开来,以比虫群略快的速度在空中结出一道薄屏障。
奈何地铁站本来就很大,他短时间只能做到如此。
但愿能给没自保的其他人多一点逃命的时间吧。
有前两次先例,凌鄀和方佳对魔物突击的应对方法早已轻车熟路,两人将身子一扭,转头就是跑!
见两个女学生跑这么快,让其他人心慌得很,立马一秒也不肯浪费地跟上。
大难临头各自飞,万一虫子就追其他人了呢?
奔着这样的想法,六个人很快就跑散开。
还有一个人留在原地。
贺敛冷静地看着越来越多黑虫聚集在白晶墙另一边,只有几毫米厚的白晶墙很快承受不住撞击,出现裂痕。
面对这种内部有纪律性的虫群魔物,除非找出并杀死他们的母虫,否则难缠得很。想短时间内解决,这也是最高效的办法。
贺敛垂手,白晶从他暴露的皮肤各处蔓延开,连接到衣物,在头部形成一个头盔,达到类似防护服的作用。
就是有点重和僵硬……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试『能力』,贺敛略微不适地晃晃脚,下一秒,虫群冲破白晶墙,撞在他身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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