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
苏怜儿站在轩辕烈书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她手里紧紧攥着几张薄薄的纸，那是魏查提炼出的《王府烂账精华总结版》的关键部分，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墨迹洇湿。
“管理员……我、我能不能再准备准备？”她在脑海里哀鸣，像只即将被拖上刑场的小鹌鹑。
“冗余准备无效。”魏查的声音冷静得像块冰，“谈判要素已齐备：我方有底牌（烂账总结），有退路（‘凝香斋’），有明确诉求（自由 补偿）。对方有弱点（怕事情败露），有需求（维持稳定）。记住，我们是来送‘内控整改建议’的，姿态要稳。”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魏查那点“冷静”借过来，苏怜儿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烛火摇曳。轩辕烈正对着一幅军事地图凝神，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烦躁。北境军饷吃紧，户部那群老狐狸却推三阻四，他正为此事心烦意乱。苏怜儿的求见，在他看来不过是后院女人又一次无聊的争宠把戏，他本欲呵斥，但想起她近日反常的沉静，鬼使神差地让人放了她进来。
“王爷。”苏怜儿依着魏查教导的礼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没有往日的怯懦。
轩辕烈头也没抬，语气不耐：“抄写完了？若是来求情，大可不必。”
“妾身并非为禁足之事而来。”苏怜儿站直身体，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但脑海里魏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妾身此来，是想与王爷……核对几笔账目。”
“账目？”轩辕烈终于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锁在苏怜儿身上，带着审视与嘲弄，“你？核对账目？苏怜儿，本王看你是真的魔怔了。”他差点气笑，一个后宅妇人，跑来跟他谈账目？
【情绪波动检测：目标（轩辕烈）产生轻微好奇与不屑。能量收集 0.5。】系统的提示在魏查意识边缘闪过。
“妾身不敢。”苏怜儿按照魏查预设的脚本，不卑不亢，“只是近日打理些许私产，学习记账，偶然发现一些与王府旧账相关的疑点，心中不安，特来向王爷禀报，以免王府利益受损。”——看，我是为你着想。
轩辕烈冷哼一声，倒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
“妾身查阅旧档，发现王爷为悼念柳姑娘，在烟雨陵一事上，仁至义尽。”苏怜儿缓缓道，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很好，“仅每年维护费用，便高达一万二千两白银。”
轩辕烈眼神一凝，闪过一丝阴霾。这事他自然知晓，其中猫腻他也清楚，不过是默许刘全等人借此捞些油水，同时也能方便他处理一些不便明言的支出。但这女人突然提起这个……
“此事与你何干？”
“妾身无意中得知，负责陵墓维护的‘利丰商行’，其东家乃是柳姑娘的表兄。”苏怜儿继续道，“而实际主事者，却是王府大管家刘全的妻弟。”
轩辕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一下。他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不动声色：“那又如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情绪波动检测：目标（轩辕烈）产生警惕与不悦。能量收集 1。】
魏查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该上硬菜了。
“王爷信任属下，自是英明。”苏怜儿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锐利，“但若这份信任，被用来中饱私囊，甚至……损害王爷的清誉与基业呢？”
她上前一步，将手中那几张纸，轻轻放在轩辕烈的书案上。
“这是何物？”轩辕烈皱眉。
“这是利丰商行近三年来，部分资金实际流向的摘要。”苏怜儿的声音带着魏查赋予她的、基于数据的绝对自信，“请王爷过目。其中记录：支付给工部李侍郎‘节敬’五千两；购入城西田庄一处，地契登记于王爷亲卫统领名下，价值八千两；支付百花楼头牌缠头之资，累计三千两……而所有这些，皆以‘烟雨陵维护’、‘王府宗祠修缮’等名目，从王府账上支取。”
轩辕烈的脸色，在烛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他一把抓过那几张纸，目光如电，飞速扫过。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铁青，呼吸也粗重起来。上面的记录虽然只是摘要，但时间、对象、金额清晰无比，与他所知的一些隐秘开支完全对得上！有些甚至是他亲自授意，经由刘全之手处理的！
这女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绝不是“偶然发现”！
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戳穿秘密的恐慌，在他胸中翻涌。他猛地抬头，眼中杀机毕露：“苏怜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你敢监视本王？！”
【情绪波动检测：目标（轩辕烈）产生强烈震惊、愤怒、杀意。能量收集 15！警告！能量波动剧烈！】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变得尖锐。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苏怜儿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但魏查的声音及时响起：“稳住。他不敢杀你。证据不止这一份。想想你的铺子，你的自由。”
苏怜儿强行挺直脊梁，尽管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却依旧将魏查的话复述出来：“王爷息怒。妾身一介女流，如何能监视王爷？这些……不过是些流传在市井之间，有心人稍加留意便能拼凑出来的东西。妾身能得到，其他人……未必不能。”
她顿了顿，看着轩辕烈眼中变幻不定的神色，补充了魏查交给她的最后一击：“妾身还听说，北境军饷，似乎也有些吃紧？若此时，有御史风闻奏事，将利丰商行之事与军饷联系起来……王爷虽圣眷正浓，怕也难免焦头烂额。”
“你威胁本王？！”轩辕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筒乱跳。他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苏怜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后院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玩物，用他最隐秘的账本，逼到如此境地！
【情绪波动检测：目标（轩辕烈）产生极致屈辱、暴怒与权衡。能量收集 25！核心剧情节点能量替代收集目标已超额完成！世界稳定度上升！】
系统的红光警告瞬间变为柔和的绿光，提示音也恢复了平静。显然，这种极致的情绪爆炸，比什么月下跳舞给的能量多太多了。
魏查心中一定。赌对了！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以及轩辕烈粗重的呼吸声。
杀了她？最简单。但她说证据不止一份？万一她还有后手，一旦她死在自己书房，事情立刻就会败露。她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是朝中的政敌吗？
不动她？难道真要受她威胁？
轩辕烈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第一次觉得她如此陌生，又如此……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