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色的灵力如薄雾般缭绕在左泠舟的周身，她的瞳孔骤然泛起幽蓝光芒，继而神情木然地站起身来，转向那尊石像，缓缓抬起眼帘，目光锁定在那柄矗立于石像前的长剑上。

只见她抬手取下束发的玉簪，手腕一振，玉簪便如离弦之箭朝那石剑而去，簪身与剑锋相触的刹那，竟凌空而立，纹丝不动，她双臂舒展，掌心逐渐凝聚灵力，随后如潮水般涌向长剑，那柄岿然不动的石剑忽地开始剧烈震颤，发出嗡嗡鸣响。

然而灵珠所让她激发的灵力撼动不了那长剑分毫，刹那间，携在脖颈处的灵珠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左泠舟双目猛然睁大，灵力忽而暴涨，那石像雕刻的长剑才有了分裂的痕迹。

裂痕不断纵横且向上分裂，左泠舟趁机而上一掌将那石像拍碎，伴随着石像迸裂，一道灵光自碎石中冲天而起，宛若银龙腾空，在结界内蜿蜒游走，她反手接住落下的玉簪，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将染血的簪子凌空掷起。

不曾想，那道看似桀骜不驯的灵力在空中盘旋数周后，竟如认主般主动投向簪子，两股灵力交融的瞬间，激荡起一道惊人的气浪，径直穿透了她的身躯。

刹那间，浑浊的意识如拨云见日。

左泠舟浑身一颤，双眸重现清明，她茫然环顾四周，又难以置信地低头审视自己的双手。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还……

她本能地抚上自己的致命伤，破洞的衣裳和平坦的小腹让她不由得诧异起来。

无事？

未等她反应过来，那根与那突如其来灵力交融的簪子缓缓沉到她面前。

看着那通体发光的簪子，左泠舟似被它吸引了目光，脑子里一片空白，右手不自觉地握住那簪子。

然而在她掌心触碰到簪身的瞬间，那簪子忽而寸寸碎裂，在她那讶异的目光中形成了一根千丈长鞭。

只握剑的心思一动，那长鞭竟随着她的想法再次碎裂，刹那间恢复成了那往日的长剑。

“这是……”左泠舟眸中闪过一丝惊疑，指尖微颤间，余光却注意到了那被震碎的石像残骸。

只她来不及多想，胸口忽得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瞳孔骤缩——

神君！

她猛然挥剑，剑锋破空，寒芒所至，结界破碎，河水迅速奔涌而至，她持剑冲上河面，河水却不沾她分毫，只因那森然剑气替她开出了一道只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破水而出的刹那，恰似旭日裂云，手中长剑再度化形为鞭，如银蛇吐信直取那天杀的始作俑者。

“呵呵呵呵——”子婆喉间溢出癫狂笑声，染血的瞳孔死死钉在左泠舟身上，“你本就是已死之人，不过是成了灵珠的容器罢了，又有何能耐！”

说着，她又看向贯穿她身躯的长剑，又发出厉鬼般的尖啸，“可你为了夺取这裂魂鞭，竟敢毁了神尊的神像，这般大逆不道，合该堕入无间地狱受万刃凌迟——”

那骇人的声音如雷贯耳，忽然一道红光而过，一只利爪已破空袭来，如铁钳般扼住她咽喉。

“最该以万刃凌迟的人——是你！”赤升卿红着眼瞪着子婆，满眼充斥着杀意，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千刀万剐，以肉身去祭那幼蛇之灵！

面对着赤升卿的杀意怨恨，子婆却丝毫不惧，尽管口吐黑血，却也依旧讽笑，“呵呵呵——你凭何觉得你能杀得了我，不过区区一条赤红蛇，神尊早已舍下护佑，可保老身百年不朽！”

“你口中的神尊不过是以裂魂鞭封印住的一道邪念罢了，而你口中的百年不朽，也不过是被茇木藤当作吸纳邪气的容器，如今茇木藤已被毁，此剑一被拔出，你必死无疑。”

缙云被涟搀扶着走来，嗓音沉冷地对着子婆说道。

他的部分记忆，就在左泠舟毁掉茇木藤时恢复了一半，茇木藤，裂魂鞭，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闻言，子婆狠狠地瞪了缙云一眼，“不过是一缕残魂，还敢在此放肆胡言，待神尊归来，你定神元俱散——”

话音未落，赤升卿锁住她咽喉的手再次收力，直让她满眼充血，不得呼吸。

“本君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在乌有村汲取邪气供养那邪魔，所以才致裂魂鞭要引我而来此镇守。”缙云目光凛冽地看着她，厉声道，“说，到底是何人让你在此供奉那邪魔，又是何人把那本该在万年前毁灭的茇木藤交与你……”

“神尊！”子婆如厉鬼嘶叫般打断了缙云的话，双眸猩红，“是神尊！”

赤升卿凝视着子婆扭曲狰狞的面容，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珠仍泛着疯癫的暗光。

她指节发白，一股灼热的怒意顺着血脉直冲颅顶。

只“咔嚓“一声脆响，赤升卿轻易地拧断了子婆的脖颈，那颗布满肉芽的头颅顿时像折断的枯枝般歪向一侧，死不瞑目。

“啧，便宜她咯——”垠秋满眼嫌弃地看着应了报应的子婆，心中只觉可惜，这般作恶多端之人就应痛苦折磨而死，而非轻易地一死了之。

“她死了，那这些妖化的村民怎么办？”涟看向身后那些没了动静的村民。

茇木藤溃散的瞬间，这些村民如断了线的木偶都无意识地倒在了地上，但这妖身仍在，那骇人的面孔与那颀长的蛇尾依旧那么让人作呕。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茇木藤被毁，能救他们的也只有一个办法。”

言罢，缙云缓缓看向赤升卿。

能救他们的只有赤升卿。

妖化之人中了妖毒，而赤升卿的内丹却能救人一命，解了那蛇毒，让他们恢复人身。

赤升卿自然也知道这个方法，但是怨恨迫使她做不出决定，村民贪婪啖食了幼蛇，可文冬秧儿的善意救了她。

若以一报还一报而言，赤升卿维持着文冬濒死的性命，也算还了文冬的命了。

左泠舟看着赤升卿，心中五味杂陈，如何就以自己的命去换取仇人的命，不说赤升卿，反正她做不到，她恨不得将那屠杀古崖村民之人挫骨扬灰。

“喂，你是说让她去救这些罪有应得的人？”垠秋面无表情地看着缙云，不解地问道。

缙云只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救不救全看她自身愿不愿，天道凛然，我不过是指明了一条路罢了。”

垠秋睥睨着他，不说话。

行，你是神，你是仙，你最大。